没多久,周应秋就在偏房里等到了快步进来的魏良卿。
他连忙上前迎了几步,抱拳道“魏兄,久违了。”实则周应秋是与魏忠贤差不多岁数,被魏良卿大了近二十岁。
魏良卿已经看到了不远处桌上的菜,没有蹄髈,加上这句‘魏兄’不是以前的‘魏大人’,让心底不由的一沉。但毕竟是有求于人,他立即也抱拳道:“周兄,确实多日不见。”
实际上魏良卿早就知道周应秋躲在京城府中,也清楚几日前他还出门访友。
周应秋热情洋溢的拉着魏良卿走到桌前,道“请坐,今日不醉不归!”
魏良卿自然也摆上了笑容,坐了下来,先是敬了一杯酒,然后才道:“已经多日不来周兄府上,依然如故,令人羡慕。”
周应秋心知肚明他说的什么,微微一笑道“倒是让魏兄见笑,过几日周某便要回乡了,这宅子如果魏兄喜欢就送与魏兄。”
魏良卿盯着周应秋的话,心里暗暗恼怒,果然,周应秋之前在他面前都是刻意伪装的,而他自大狂妄的没有发觉。现在周应秋轻而易举的岔开话题,就是不想趟这趟浑水了。
不过魏良卿心里也发狠,这次你不帮也得帮!
魏良卿脸上很色一闪而过,周应秋心里就咯噔一声,他太清楚魏良卿了,不过是农户出身,没有什么学问见识,但论起狠劲来,魏忠贤都比不上他!
果然,魏良卿接下来的话,就让周应秋脸上的笑容慢慢僵硬。
魏良卿笑容不改,只是目光有些阴沉道“周兄客气了,之前周兄送与我的那些银票字画,我都有入了仓库,随便拿出一件也够买一个上好的宅子了。”
周应秋笑容僵硬,目光也冷了下来。他清楚,一旦清算魏忠贤开始,单凭这些就是交结的罪证,说不得要受牢狱之苦。
他心里也暗暗发恨,之前因为魏忠贤被人算计,写下莫名其妙的效忠文书才得以脱身,没想到如今居然又陷入了这个漩涡!
不过周应秋很快又恢复笑容,道:“魏兄这么晚来扰我清梦,想必有什么事情吧?”
魏良卿见周应秋步入正题,当即站起来,微微躬身,抱拳道:“周兄,家叔如今身陷囹囵,做晚辈的日夜忧惧,还望周兄出奇谋相救。”
‘奇谋没有,送你一程倒是可以!’周应秋眼神里杀意一闪,心里暗道‘不过是一些银子字画,只要我动用关系让三司的人剔除这些就可以了,再说,我身后还有一位大人物靠山!’
周应秋心里定计,话语就有些敷衍,道“魏兄也知道情况,令叔的案子那是皇上钦定,谁可更改,魏兄还是要早作打算。”
魏良卿心里陡然怒气上涌,我好心好意找你求教,你居然咒我叔叔死,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魏良卿看着周应秋,神色一叹道:“也罢,周兄既然都没有办法,那叔叔是命该如此,想必在下也逃不过。你送的那些东西都在我婶婶的私宅,周兄有空可以取回,免得被三司的人查抄了。”
周应秋的脸色微变,他自然知道魏良卿的婶婶是谁,客氏!
虽然客氏看似失势,但毕竟是皇帝的乳母,谁都看出的皇帝对她的依赖,谁敢去她的府邸查抄,有又谁敢去要东西!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你周应秋现在若是不帮我,那到时候受牵连是必然的!
周应秋脸色阴沉下来,坐在那端着酒杯不说话。他心里怒火熊熊,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先是被逼的不得不辞官,接着被魏忠贤连累,现在又要被逼着去救他,哪一个都不是好事情,前两个没有什么好结果,这最后一个肯定也不是!
魏良卿一见如此就知道击中了周应秋的要害,当即再次一拜道:“还望周兄不吝伸出援手。”
周应秋神色变幻不停,心里其实早就盘算过,魏忠贤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想要短时间救出狱根本不可能,而且还得看清流的攻势还有皇帝的心意!
不断盘算各种可能,越想越皱眉,这是无解的。
但陡然间周应秋心里猛的一动,整个人都忍不住激动起来。
魏良卿一见连忙上前一步,急声道:“周兄,可是有了办法?”
周应秋满脸笑容,看着他道“魏兄莫急,我再请一个人。”说完,走到门前在一个下人耳边低语了几句,那下人连忙答应一声向外小跑离开。
魏良卿心急如焚,却见周应秋整个人都焕发了神采,对着她道:“魏兄不用着急,确实想到办法,等人来了,一起商议。”
魏良卿心下激动,连声道:“好好好,我等着,等着。”但是坐回去,还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周应秋,心里火急火燎,却强忍着。
没有多久,还带着睡意的倪文焕来到了周府,看着周应秋与魏良卿在一起,微微皱眉道:“周兄,不知深夜找倪某所为何事?”倪文焕现在恨不得立即撇清与魏忠贤的一切关系,哪想与魏良卿多待。
周应秋却从容不迫,对着倪文焕笑道:“倪兄先坐,今夜夜色不错,咱们对酒当歌,当是快事。”
倪文焕自然知道魏良卿今日来连番奔走想要捞出魏忠贤,他本与魏良卿交集不多,没有什么耐心,假装困倦道:“周兄,明日倪某还要坐班,不妨改日。”
魏良卿也知道倪文焕看不起自己,但这个时候没心思计较这些,连忙站起来,向着倪文焕抱拳道:“倪御史,还请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救一救家叔!”
倪文焕纹丝不动,仿佛没有听到魏良卿的话。心里不由得对周应秋也有了一点不满,你被缠上,何必拉我下水。
周应秋见倪文焕的神色,高深莫测一笑道:“难道倪兄就不想看看那庐山真面目吗?”
倪文焕一怔,看着周应秋,这句话太突然,他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他就脸色微变,接着眉头皱了起来。
过了许久,倪文焕才对着周应秋道“周兄,这样是否会让……那位不满?”
周应秋道:“倪兄这就错了,咱们也是有麻烦去找上门,又没有其他意图。”
倪文焕觉得这样不妥,但对于那藏在背后的神秘之人心里确实无比的好奇,或者是恐惧,不了解明白,心里总归难安。
“好,那咱们明天就去见周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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