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为何不可能?”
一道磁性十足的低笑声从殿外高空响起,引得殿内众人脸色大变。
“何人?!”
有长老怒喝出声,但迎来的却是守卫弟子的接连惨叫声。
张乃基脸色难看,第一时间带着一众长老奔出殿外。
当发现殿前广场及四周都被近百黑衣人围拢,而且半空还凌空悬浮着十几人时,所有人都是心中一沉,有些慌神。
因为那十几人竟然有大半都是九天境,其余黑衣人也是七星境或八门境。
而他们这一方,却仅有四个九天境。
至于宗内的太上长老,早已在那夜陨落,甚至连镇宗宝器也被缴了去。
在这般局势下,他们岂不是……
“秦宫主!我兰若宗与九幽宫素来没有什么仇怨,你、为何要如此?!”
张乃基咬着牙,眼神悲愤的瞪向秦汐月。
“为何?”
秦汐月挑了挑眉,一脸慵懒的回道:
“缘由,你们方才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明知故问、心存侥幸,看来张宗主也不是什么睿智果决的人物。”
“喔也是,倘若张宗主足够聪明,也不会等着朝廷精锐杀上门了。”
面对秦汐月的不屑和讥嘲,张乃基一张老脸被气得青红。
此时此刻,他忽然想起了方才杨小凡的劝说。
若是杨小凡能够提早一些说出来,而自己又能听进去的话,是不是今日的灭宗之祸就可以避免了?
只可惜,他也只能在悲愤迷茫之下胡乱遐想一下,因为时光不会倒流!
感受着秦汐月那浩然不可测度的气势,张乃基猛地眼神一狠,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今日兰若宗灭门已成定局,但宗门的传承万不能丢!
无论如何,也要保下火苗!
想着,张乃基不动声色的向某一个人悄然传了音。
后方,一道脑袋死死地低下、躲在前人背后的身影忽然一僵,继而又是一松……
此时,翁颌忽然踏前几步,仰头盯着秦汐月恨怒交加的出声喝道:
“秦汐月!九幽宫铁律:不得与朝廷往来,不得掺和朝廷与宗门之争!
你身为九幽宫宫主,非但公然违背铁律,更直接低首屈膝,成了朝廷的走狗!
你安敢如此行事?你就不怕入了阴曹被九幽宫的先辈千刀万剐?!”
秦汐月眼神微冷,嘲弄道:
“翁长老可真是手眼通天啊,我九幽宫的秘律竟然都知道。
喔,应该是你那个姘头告诉你的吧?”
说着,秦汐月抖了抖纹案精美的袖袍,忽然轻叹一声。
“此前,本宫念在飞莎劳苦功高的份上,对她一直信赖有加、多有放纵。
便是同你暗中媾和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本宫也一直假装不知。
只可惜,本宫的宽厚迎来的却是背叛与投毒。
你或许还不知道吧,飞莎早已暗中投了婆罗宫,而且还成了一个丑陋夜叉的卑贱玩物。
不过你放心,本宫已经替你报了仇,将那贱人伙同那个夜叉一并送入了阴曹。
所以,待会儿你可以安心上路。”
“你!你……”
翁颌顿时脸色一阵潮红,喉头冒起一股逆血,堵住了他的话。
此时,一道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低喝声忽然响起。
“杨!小!凡!”
张乃基等人后方,杨小凡身子一颤,抬起头迷茫的看向半空。
当看到秦汐月旁侧的席怀薇时,顿时又惊又喜,一脸的不可思议和兴奋。
“怀薇?你……”
杨小凡惊叫着,抬腿跑到了前方,嘴唇哆嗦、一脸深情的仰望着那道身影。
“怀薇,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
说着,杨小凡又一脸羞愧的低下了头去。
“怀薇,你不该来的,不用来救我。
这么些年,一直都是你在救我。
可……我太过无能!
宗门要降罪,我没能护住你。
你要被昏……请入帝宫去,我也没能阻拦。
甚至于,你的父母我都没能护住,让他们不明不白的死去。
我,我对不起你!
怀薇,这次,你别再救我了,就让我随同门中的前辈们共入黄泉吧。
如此,也能让我少一些负罪感和歉疚感。”
杨小凡的声音低沉,且还带着些许哽咽,充满了自责。
席怀薇静静地听着,冷冷地笑着,脸色寒如凛冬,眼神杀机如渊。
此时,张乃基咬咬牙出声道:
“怀薇,当年你被逐出宗门这件事,本宗也是后来才知晓。
本宗承认,宗门对你多有亏欠。
但,你的父母不是被宗门所害!
希望你可以看在曾经在宗门生活过十来年的份上,给门中的无辜弟子谋得一条活路。
拜托了!”
说着,张乃基搭起手,朝着席怀薇躬身长长一揖。
席怀薇没有理会张乃基,落地之后,便直直地朝着杨小凡走去。
身后,两个面具甲士静静跟随。
“到了此时,还想伪装?”
杨小凡心头一跳,抬起头看向两步外的怀薇,一脸的迷茫。
“伪装?这,怀薇你……”
“闭嘴!本宫名讳,你这畜生也配叫?”
席怀薇厉喝一声,吓得杨小凡一个激灵。
“不、不是,怀…你这是怎么了啊?”
“怎么了?本宫当真是被猪油蒙了心、被麻雀啄了眼!
本宫为你承担一切罪责,你却趁机向人摇尾阿谀,谋得晋升之资!
本宫为前景所困,日夜以泪洗面,你却联合他人、诓骗本宫,之后日日潇洒!
本宫因你‘身死’,不惜豁出一切行刺陛下,你却为了禁地之物,害了本宫父母性命!
本宫当真恨不得抽你的筋、扒你的皮、点你的天灯!!!”
听着席怀薇声嘶力竭的怒吼,看着席怀薇咬牙切齿的痛恨表情,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哪怕是张乃基等兰若宗人,此刻也一脸的匪夷所思。
席怀薇的父母,竟然是被杨小凡所杀?
那这杨小凡该有多狠?多没人性?
想到此前的传音交代,张乃基的脸色更是难看不已。
倘若杨小凡是这样一副心性,即便今日能侥幸保得对方性命,那日后对方成长起来,也绝对不会有兰若宗传承的什么事儿。
一想到深处,张乃基不由有些绝望。
难道,兰若宗一千五百余年的传承,就要这样彻底断绝了?
“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杨小凡瞪大了眼睛,而后一脸痛苦的狠狠揉了揉脑袋。
“怀薇!我们自小就在一起,这十几年的接触,你认为我会是那样的人吗?
是!我承认,我杨小凡的确自私。
为了出人头地,所以怀着对你的歉疚、厚着脸皮留在了宗门。
可我杨小凡再不是人,也绝不可能去谋害伯父伯母啊!
我吃过伯母的可口饭菜,我听过伯父的谆谆教导,我怎么可能会干下这等天理不容之事?
退一万步讲,即便你不信任我,你也总该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眼光吧?
倘若我杨小凡真的是那种猪狗不如之辈,你又怎么会与我两情相悦?”
听着杨小凡的辩解,席怀薇不由有些恍惚。
是啊,他们在一起毕竟接触了十几年,在她的印象中,杨小凡不可能是那种人啊。
可她父母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帝君……
想到这里,席怀薇猛地狠狠一摇头。
不!不可能!
帝君根本没有必要去骗她!
“怀薇,对不起!
虽然伯父伯母不是死在我手中,可毕竟我也没能保护好他们,我也有罪。”
杨小凡一脸苦涩的说着,缓缓朝席怀薇靠近过去。
“怀薇,你杀了我吧。
我希望能死在你的手中,如此,我这一辈子,也算值了。”
说着,杨小凡拔出了一把寒光闪烁的匕首,作势要将刀柄递给席怀薇。
半空中,秦汐月玩味地看着下方的场景,眼含不屑。
就这种没有脑子的女人,帝君竟也瞧得上?
不过这眼神很快便化为一抹错愕,随后抿嘴一笑。
“倒也有些意思……”
下方。
看着匕首瞬间易手、并闪电般搭在了自己脖颈上的杨小凡,满眼的愣然与迷茫。
“七星境,你……”
“本宫终于知道这些年,为何会对你毫无防备了。”
席怀薇没有回应,轻声喃喃着,划破了杨小凡的衣领。
接着在杨小凡剧烈闪烁的眼神中,将他脖颈上的吊饰割裂拿下。
“一颗不到指头大的粗糙小石像,任谁看了都不会在意。
可恰恰就是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玩意儿,却帮你从一个极其平凡的商户之子,一路蹿升到了兰若宗的真传弟子行列。”
说到这里,席怀薇微微一顿,看了看左手中的小石像,又看了看杨小凡的衣饰,摇摇头道:
“哦不对,是候补圣子了。
短短十几年,当真是天壤之别。”
“所以,这一切其实都是它的功劳对吧?
毕竟,你最宝贵的便是这东西。”
看着杨小凡双眼充血的表情,席怀薇已经得到了答案。
“想当初,我还曾开玩笑让你将它给我,可你却毫不犹豫的拒绝。
只恨,当初被你和这东西蒙蔽,一直不曾细想。
若不然,也不会有之后的惨剧!”
席怀薇悲愤呢喃着,手中的匕首开始上下翻飞。
凄厉的惨叫声刺耳且渗人,绚丽的血花不断绽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