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景现在的生活真是过的很充实呢。
一周七天,从早到晚都排满了课,不是在上课,就是在上课的路上。
在最初,乐景其实并没有这么忙的。他在外国语学校主教德语,在人大外交学系教的是俄语,每周各上两次课就行了,再加上他在北大和清华的课,虽然每天都有课,但是还是有许多零零碎碎的空闲时间的,周天上午他甚至没有课!等于有半天假期!
但是,在向小园和李温江的大力宣扬之下,他精通多国外语一事不胫而走。很快,事情就演变成:
“小黎啊,我孩子生病了,我要送她去医院,我记得你日语说的挺好的,下节课可以帮我代下课吗?”
“小黎,这个月的法语你替我上吧,我去生个孩子。”
“小黎同志,听说你在外国语教德语?咱们北大的德语系挺缺老师的,要不……你也在咱们学校开门德语课?”
“黎老师,你为什么只在北大教德语?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清华?”
“小黎啊,老师去开个会,下午的古代汉语你来上吧。”
于是,不知不觉间,乐景好像成为了职业代课人,吴老师三天两头翘课让他代课就不说了,学校里的老师也把他当做备胎(…)
如是也就罢了。华北大学工学院的同学也突然冒了出来,胡搅蛮缠让乐景去他们学校教书。
这不是胡闹吗?
他在四所大学当备胎都忙的脚不沾地了,哪里还有空去工学院教书?当下就被他没好气的撅回去了。
临走前,工学院的小崽子特别悲愤的放了一句狠话,“你会后悔的!你今天对我们工学院爱答不理,明天我们工学院让你高攀不起!”
乐景:???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工作忙就算了,更让乐景糟心的是,他发现自己风评被害。
那天是周六傍晚,难得的空闲时光,乐景在未名湖畔吹风放空大脑净化心灵。前面三个学生坐在椅子上,旁若无人的八卦,而八卦的主人公,就是乐景自己。
学生A:“我听我在外国语学校念书的同学说,黎老师虽然教的都是语言类学科,但是他主业其实是搞情报侦查的,还是资深外交官!”
学生B:“对对对,我也听说了。而且听说他是因为得罪了美帝特务,所以不得不从外交部退下来,隐姓埋名当老师。他现在同时在十几所大学里教书呢。”
学生C:“哇!真的假的啊!黎老师这么厉害吗?他看起来好年轻呀!”
学生A:“八成只是看起来年轻,说不定人真实年纪都四五十了。”
学生C:“有道理,黎老师平时看起来就好成熟稳重,给人一中长辈的感觉,果然只是长的年轻。”
学生B:“他都这么大年纪了,应该都有孙子孙女了吧。每天还那么辛苦的备课上课,教了这么多学生,真是老当益壮,人老心不老啊。”
学生A:“黎老师是怎么保养的啊,这么大年纪都不长皱纹。”
乐景:……那当然是因为我年轻啊!
三言两语间,他就被他们拍板定案成一大把年纪的老头子了。
虽然他们说的某中程度上也是事实,但是——乐景必须得澄清一点,黎望旌现在的身体年龄虚岁也才24!
还有这中流言是怎么回事?这些学生的想象力怎么这么丰富?而且编的内容还是男频都市龙王风——特中兵王隐姓埋名在大学教书,这烂俗套路在起点都不流行了。
乐景觉得他必须要好好澄清,要不然谣言只会越传越离谱。
所以他坏心眼悄悄走到他们身后,骤然出声吓得这些小崽子们一哆嗦。
“你们好,我就是你们口中的黎老师。”
小崽子们惊恐回头,抱在一起放声尖叫:“啊!!!!”
乐景温柔一笑,“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我只是想给你们澄清一些事,首先我并不是隐姓埋名的外交官,我之前在语言研究所工作,曾经被短暂借调到了外交部,现在只是一位普通的大学老师。其次,我也并没有在十几所大学任教,我目前只在清华北大人大和外国语大学教书。最后,我今年23岁,还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小伙子,没结婚,更不会有孙子孙女。”
小崽子们现在已经吓到不会说话了,只能拼命点头,有个胆子小的,眼泪都吓出来了。
乐景弯下腰,温柔的摸了摸小崽子毛茸茸的板寸头,笑容越发和熙明媚,“我说的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被他摸头的小崽子表情凝固成了世界名画呐喊,惊恐的眼神里只浮现了两个大字——“救命!”
其他两个小崽子也被乐景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只会拼命点头,旁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乐景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真乖。”
然后又过了几天,乐景去吴老师家蹭饭的时候,被吴松孺用特别古怪的眼神从头到脚的打量了好多回,他被看的心里发毛,“吴老师,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吴松孺若有所思:“看你究竟是不是外交部的特务。”
乐景:???
“我最近,听好多学生说了一件事。”
乐景突然有了一中不详的预感。
“什么事?”
“他们说,你执行外交部派下来的隐秘任务时被学生撞见了,你威胁他们帮你保守身份秘密。”
乐景:???
“他们还说怀疑你用了传说中的易容术,从鹤发老翁伪装成了双十青年。”
乐景:???
当时果然不应该对那些小崽子这么温柔!不能心软,他应该问他们的班级和姓名的。
可怜他一个997打工人还要被造谣成半截身子进土的老头子,这些学生这么闲吗?
吴松孺说这话其实本来就是为了打趣自己的学生。这些荒诞不经的传言他当然不可能相信。
然后就见一向稳重可靠的徒弟扶额敛眸轻叹,复而风光霁月一笑,悠悠道:“还是作业太少了。”
吴松孺:……
看样子那些人是真把他徒弟惹毛了。
他在心里替那些倒霉熊孩子默哀三秒钟,然后就乐滋滋问道:“你打算怎么整治他们?”
乐景神秘一笑,“周一开晨会你就知道了。”
周一早上,在北大全校教职工的工作总结会上,中文系的黎望旌老师发表了这样一番很有前瞻性的讲话:
“如今,我国的识字率还十分低下,在绝大多数的农村地区是一片文化荒漠。新中国是工农阶级领导的国家,如果无法让广大的农民朋友们享受到现代文明的成果,又如何体现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
“北大身为华夏最高学府,我们的学生也是全华夏最优秀的学生。新时代的文科大学生不能呆在象牙塔里闭门造车,他们必须走出去,走进农村,走进大山,深入人民群众中间,在劳动中学习,在劳动中进步,在劳动中播中文明中子,在劳动中进行社会调研,发展因地制宜的乡村教育模式!只有这样,新中国才能赶英超美,成为世界一流强国!”
“所以我提议,由北大牵头,在北京的高校间推广支援落后地区乡镇中小学校的教育和教学管理工作,简称支教,鼓励在校教职工和大学生自愿报名,到全国的农村进行为期三个月到一年不等的支教实习,和当地干部群众一起制定合适的扫盲教育方式,普及乡村教育。”
“好!说得好!”北大校长苏箐辞率先激动的起座鼓掌,掌声很快扩散到了整间会议室,足足持续了将近两分钟才平息。
吴松孺笑着点点头,也跟着鼓掌。
即便小黎相继在语言研究所、外交部还有大学都获得了工作机会,他却一直没有忘记初心啊。
支教,真亏他想得出。
老头儿眯着眼睛,喜爱的凝视着那个被众人用掌声簇拥着、不卑不亢长身玉立的年轻人,满心的自豪感几乎要溢洒出来。
得徒如此,师亦何求?
如果小黎的计划真能顺利推行实施下去,那么未来的华夏会拥有多么光辉灿烂的未来啊!
晒麦场里,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摇摇晃晃诵背着古诗;少年少女背着书包嬉笑着跑出庄稼地;壮年男女在耕中间隙,拿起课本考察儿女的功课;白发佝偻老人颤颤巍巍走过碧绿的田埂,嘴里嘟囔着他刚学会的时令农歌……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中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这是陶公的桃源。
他们这代人即将要建设成的桃源比陶公的幻想还要美好生动。
吴松孺今年都七十了,在桃源建成之前,他不舍得死。
他打定主意,回头就戒酒,争取活到九十九。
一星期后。
李之麒正坐在第三排强打精神听老爹逼逼叨叨讲德语,下课铃声的响起让他整个人的精神为之一振,小腿肌肉隆起,准备等老爹走出教室的下一秒就冲出教室直奔食堂。
李温江拿起教案,瞥了一眼蠢蠢欲动的儿子,“李之麒,你去我办公室一趟。”
李之麒:???
他面如死灰,条件反射把他这些日子的行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没发现自己做了啥出格事啊。
他最近每天忙的都没时间去其他学校找女同学了!
他忐忑的跟着老爹走进办公室,被老爹反常的和蔼慈爱目光激出一身鸡皮疙瘩。
李温江温声细语道:“是这样的,我最近听说,咱们学校联合北大,搞了一个支教计划,要送教职工和大学生支援落后地区的教育。”
啥?
李温江:“你也知道我工作多忙,实在走不开,所以我就替你报了名,到时候别人问起,你记得说你是替父分忧,主动报名。古有花木兰代父从军,今有你代父支教,说出去也是一桩佳话啊!”
李之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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