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师门护持,一路杀上来的散修果然个个都是人精,李凡只稍微暗示了一下,热身结束了,接下来要动真格的了,气力耗尽的累赘赶尽滚。
李无垢立刻听出他的意思,再不追着他屁股后头哔哔,干脆得抽身而走了。
……当然也可能她其实没听出来?算了,反正一个样。
李凡朝李无垢的背影望了一眼,也不再回头,将手里的虎符抛了抛,“你要抢的就是这个吧。”
法定看看虎符,松了口气,忍不住又看看李无垢远去的背影,“师兄,那鬼脸婆这么不识抬举,不如我帮您绑了药好?保证服服帖帖的。”
李凡扫了他一眼,笑而不语。
法定赶紧谄媚得笑道,“师弟这不是担心她四处胡说八道么……”
“鬼面魔女说的话,你会信吗?”李凡笑着指指身旁通天的煞气,“何况都做出这么大阵仗来了,还怕别人看不出你什么跟脚的?唷~~你们北边的觉得自己很牛逼是不是?怎嘛!贵山座主已经神功大成,可以硬撼云台峰了是不是?那好啊!我们把艮州的仙家请来给他贺喜啊?什么姑射山空桑山王屋山的老怪,都叫过来一勺烩了,大兴我死门道啊!”
法定陪着笑擦汗,“师,师兄!您这就错怪我们了,我们藏都来不及,怎么会在家门口把死生门摆出来……好吧,当初选在天龙山,确实是看中这里的风水地利,但这次还真不是我们策划的,都是十绝教那边整出来的花样!”
李凡眉头一皱,“十绝神教?这虎符果然是他们做的?”
法定连连点头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兄您的法眼!当初神教带着两山故意找上门来,逼座主协助布置这死生之门,就是亮出这把柄拿捏我们,如果不出手,怕是底细就要被当场掀出来了!
因此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只能见机行事。如果神教的事情真能做成,那自然最好,大家都在一条船上……”
李凡呵呵一笑,指指地上道士的尸身,“如果事不成,就反手诛了姑射,空桑两家,从船上蹬下去?”
法定也哈哈一笑,“大家都一样的心思罢了。对了,此地原本不是有许多人镇守的么?还有我宗的师兄弟,不知道……”
“哦,原是有的,我看他们搞出这些破事,还特么栽赃我死门道头上,一时义愤,就随手杀光了,”李凡点点头,把衣袖里的觉明放出来比比,“是这个吧?其他的魂飞魄散了,一场误会,师弟你不介意吧?”
法定目瞪口呆,艰难得咽了口唾沫,畏惧得望着觉明的残魂,缩着脖子哆嗦着,“不不不,不敢介意不敢介意……师兄神功盖世!法力无边!师弟佩服佩服佩服……”
李凡笑着闪身过来,拍拍法定的肩膀,拍得他圆头一抖一抖,“好了,不要废话了,带路走起,咱们去拜天龙山!”
法定哪里敢拒绝,于是陪着笑引路,一边带着李凡往西北飞去,一边给他说明北方死门道的情况。
原来这北方藩国覆灭,连年军阀战乱,莫说百姓流离失所,小一些的门阀豪强都受不了连年兵灾流寇的摧残,势单力薄的根本无力自保。因此必须找那些仙魔势力投靠,上缴供奉才能得到庇护,勉强维生。
要找靠山那当然是玄门最好,山头最硬,但山里人也不是谁都能巴结得上的,少了艮国朝廷中间商赚差价,又是中原福地,天才地宝仙人遗迹极为丰饶,艮州的修行门派本身活得就非常滋润,而玄门到底人少,又大都专心修仙,懒得出山管事,所以也并不需要搞那么多附庸势力。
因此像王屋山那种九大玄门之列,可是连门阀世家都求着投靠而无门可入。哪怕横海军这样的军阀,也只能拜拜空桑山这样次一级的仙宗。而那些啥都没有的草头百姓,自然也就只能加入黄天,黑莲这样的魔道寻求庇护了。
而这天龙山,就是艮州最大的释家散修聚集地。毕竟这个天下是三大派的地盘,释家无力插足中原的核心,也只能挑选艮州这种乱世,或者离国那种乡下地方发展,天龙山下就聚集依附了大量信众,都自愿卖身给寺庙做工,为寺庙耕种田产,担任僧兵抵御乱兵。连周围的节度使也得买天龙山的面子,并不敢贸然派兵进犯,其实也算是标准的藩镇割据势力了。
此处僧尼无数,当然并不止死门道一家,其实李凡之前见到的铁佛寺传承也有的。和玄门的内外之分类似,天龙山也有寺门和山门之分,寺门就专门管理世俗之事,庄园田产这些。山门则是专门的修行之士。天龙山的山门座主,就是释家在艮州的领袖,可以统领北方各寺门不同传承的院主,并且发放僧正司职,任命各州各县的主持。
因此准确的说,死门道不是伪装天龙山,而是伪装如今把持天龙山山门的胎藏宗,此宗算是密宗的一支。密宗持执不怠,不经传授不得互相传习及显示非密宗信众,外人也并不知道传的是什么法,因此才便于死门道藏身。而一般的释家修士,到底不是死门道这种上古魔宗的对手,死门道又隐世那么久了,玄门都不怎么有人记得。于是如今天龙山座主之位,自然也就长期由死门道的道慈神君把持。
“哦,神君啊,我还以为座主已经悟道咧,你们现在有几个神君啊?”李凡扣着鼻子问。
法定陪着笑道,“现今就只有座主一人,我们内门同辈的师兄弟是六人……”
“哦,这鬼玩意说有个叫法印的,是你师兄吗?是?那现在就五个了,他被我随手秒了。误会误会,都说了是误会了,他脸上又没写是死门道的!”李凡拍拍法定的肩膀,“不过你们就这么点人,根本不是空桑山姑射山的对手吧?”
法定忍不住扭头看看袈裟,也只好挤着笑脸笑道,“师兄说笑了,一场误会,不妨事,不妨事,死了再叫回来就是了。”
恩?
李凡看看法定,笑了笑,“原来如此,说的也是啊,哈哈哈。”
什么意思,死了还能叫回来的吗?复活?转生?兵解?不过这么说来,那个骷髅头五廉神君也是准备复活来着!这死门道,莫非还真的有复活队友的办法!
李凡一时心中惊异,区区五个元婴一个神君,他倒也不放在眼里,现在他有两朵花一堆道体,两百颗东华长春丹,手里四把飞剑简直无敌,咬咬牙,单人就把这副本刷了。但这死门道居然不仅剑宗的传承,还有复活的魔功,他还真想看一眼到底是咋回事。
于是李凡暂且按捺住不动手,跟着法定飞入天龙山中。
你还别说,乍一眼看去还真是有点佛国净土的感觉,围着山脉的大片平原都是耕地田垄,一眼望去就有数万人口居住在山外的市镇里。各村镇都有佛堂佛塔,碑林庙宇,兰若林立,环山而上也是成片成排的佛像大寺,香火鼎盛。
李凡倒是有些意外,“你们居然还活了不少人口?”
法定笑道,“师兄又说笑了,活人越多,死人才越多啊,本宗道场就在后山,请随我来。”
李凡一开始还不大懂这货又是什么意思,直到跟着法定飞越那些金光闪闪的佛寺,落到了后山的悬崖底下,才明白过来。
下边是一片尸陀林。
尸陀林就是僧人墓地,弃尸之处,肉将尸陁林下填,魂已鬼门关畔立。这山崖底下骷髅若岭,骸骨如林。真个是尸山血海,果然腥臭难闻。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魔道,因为释家本来就有此风俗,所谓菩萨布施,不惜生命,死后把骨肉拿去布施天上的飞鸦地上的野犬,也算回落了自然的轮回。
尸陀林本身也是释家一种修行之法,看破生死无常之理,识破妄生恒常的执着,寻求智慧超脱的大乐。这天龙山许多信众的尸身,就都被带来此处安葬。
此时在尸陀林外围,就有一些蒙面的僧人正持刀剥皮拆骨,将无血无肉的人形骨架摆布成起舞的男女,一共八具男子八具女子,十六具白骨列成八阵,放在莲花日月轮垫的海螺和贝壳神龛上供奉。他们见李凡和法定飞来,就跪下来礼拜。
法定知道李凡没见过这个,解释道,“此为尸林怙主,他们是密宗一支,虽然也问生死门,作白骨观,但修的是来生业果,与我道似是而非,大不相同。”
李凡点点头,并不言语,但心里有些惊讶。
那外围尸林怙主的一支,看来也是借此地修行,同死门道并没什么关系,但李凡能感知到尸陀林被这些密宗僧人布置了一个法阵,有八名元婴镇守,每一个修为都深不可测,恐怕非常棘手。
而且不止他们这些,刚才两人从天龙山外头飞过来的时候,李凡也在暗记,一路上路过的许多寺庙佛堂之内,都不乏元婴级的修士坐镇。就算其中大多数都是觉明那种修为一般的垃圾,但仍有一些是实力强劲的高手,死门道这支可能并没多少真传,但整个天龙山加起来,还真的不能说弱的。
里里外外都这么多人,想抽身怕是有点麻烦啊,说不定只能一路莽出去了……
李凡跟着法定到了尸陀林深处,在一间禅堂前落下。
法定合掌拜道,“师尊,有远道而来的师兄前来拜山。”
一阵阴风把禅堂的门吹开。
法定躬身道,“师兄请。”
李凡也不客气,他什么场面没见过,和悟道的都谈笑风生,你一个神君算个杂毛?何况他也没感觉到颈后有杀意,于是坦然入内。
李凡也想不到这么简单就给他见到正主了。
禅堂里只有一个和尚,背对着禅堂大门,面壁而坐,似乎在看什么画卷。可惜,看来这次不能一网打尽了么。不过也好,先刺杀老的,再诛光小的。
李凡估摸着对方就是天龙山座主道慈,就往蒲团上一坐,把虎符放到身前稽首道,“见过座主。”
那座主也不回头,就淡淡说道,“道友从何处来。”
李凡倒也准备好了,“离州天台山。”
座主又问,“法寂可还好。”
李凡答道,“叫人给杀了。”
座主的声音却没有丝毫波动得又问,“那五廉呢。”
李凡把袖子里的金骷髅取出来,“给蓬莱显化弄成这般模样了。”
那座主这时总算转过头,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老脸。说实话,在李凡见过的几个化神之中,他这扮相算是相当低调的了,扔到一堆光头里根本找不出来那种扫地僧类型的。
那座主面无表情,“……你真的是从显化手里,把五廉抢回来的?”
李凡也淡然得道,“那倒也不算是抢的,就杀了几个承字辈的,他就主动送给我了。”
座主盯了李凡一会儿,突得一笑,“……胡吹什么呢,这话你敢当着显化面说么。”
李凡也呵呵一笑,“座主不信,只管去蓬莱打听打听。”
座主和李凡对视了一会儿,把手一招,也不动虎符,只将金骷髅抓到手里,又转过头去摸着骷髅盘了一阵,“既然带了五廉回来,那倒也无所谓你什么来头了……”
李凡笑眯眯得把手插在袖子里,摸住板砖和金蛟白星,“座主还想问什么?”
座主叹了口气,“不必了,你们守约将五廉带回来,我自然也会遵照约定,把本宗的秘传交出来。”
“如此最……恩??”李凡一愣,隐约觉得事情的发展好像有点出乎他意料了。
但座主已经一抬手,将他面前看的画卷收起来,画卷卷轴和一枚玉佛像飞落到了李凡面前。
“我信守承诺,将天龙山交凭阁下差遣,持此玉佛即可号令天龙山众僧行事。至于我道的秘藏,都收在祖山宗祠,其中机关险阻无数,你们那么想要,拿着信物自己去找吧。”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李凡一时有些意外,看着面前的卷轴,玉佛,虎符,一时摸不清对方的真意。可奇怪的是对面真的全程没有杀意。
座主面无表情得瞅着他,“你还想怎么样?”
李凡想了想,“听说座主得了不少九阴山的东西……”
座主却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剑宗的东西都收在藏经阁里,叫法定领你去取吧。”
他说完就转过头面壁,大概是送客了。
李凡一时有些领悟,一时又不甚明白,不知不觉中居然就这么拿着画轴走出了禅室。抬头一眼就看到等候在外头的法定,正把眼瞪得和金鱼一般,震惊得瞪着自己。
“干嘛?”李凡莫名其妙。
法定则赶紧收了表请,再不嬉笑,神情严肃得跪在地上朝李凡一拜,“见过大师兄,师弟这就领您去见道慈座主。”
“啊?那刚才那个是谁?”李凡扭头一看,也吃了一惊。
身后刚才那禅堂已经消失了,地上居然只剩一个坟包和一块无字的石碑。
而法定低声说道,“是我师尊大慧道君,本宗掌教,上一代天龙山座主,坐化许多年了,您能遇到他,真是福缘深厚啊!”
李凡猛得反应过来,身形一缩就蹿上来拿住法定肩骨,瞪着他怒道,“你敢阴我!”
法定瀑布汗,“不,不是啊!师,师尊他老人家在另一边修行呢!我,我没想到他居然会亲自见你啊!”
阴风一吹,李凡背脊上立时冷汗出了一身。
尼玛,怎么死门道,还真的可以到‘那一边’修行的吗!还随时随地的能回来!啊这还怎么杀啊!?
法定则咽了口唾沫,看着李凡手里的画卷道,“大师兄连掌教都不识得,还自称死门道……您其实不是我宗真传的弟子吧?”
李凡冷冷得看着他,杀机毕露。
法定被抓着琵琶骨,痛得头上冷汗如黄豆般滚落,连声道,“不,不过怎么得的传承也无所谓了!您能身过玄门!还得掌教亲传《玄经义诀》,就是我太玄道的大师兄了!”
“玄经……”李凡扭头朝手上卷轴一看,只见轴上分明写着《大衍玄图》,心中一突,“你刚说你们是什么道!”
而法定被捏的肩骨劈里啪啦一阵碎裂,痛得惨叫道,“我内门秘传《太玄经》!自然就是太玄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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