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声越来越近,随着小过道的金属门嘭的一下被打开,更是彻底地冲进耳朵。
顾禾只见一个高壮如熊、但身穿豹纹皮草外套的女装肌肉男凄厉叫着,被相比下显得身形娇小的彩音久美子用一只手提起。
她那两只纤手,此时十指都有锋厉的银色钢爪从指甲处伸出。
那抓住壮汉肩膀的右手五爪,是直接深深地插进了其皮肉当中,似乎直入骨头。
壮汉肩膀涌流出的鲜血,把彩音久美子身上和服的大印花染得更红。
“别叫了,吵着客人不好。”彩音久美子提着壮汉往鱼塘门口走去,留下了一条血路。
她脸上戴着大墨镜,遮挡着她的眼神,但面容十分冷酷。
范德宝继续在吧台后的小厨房里做着酒菜,对此熟视无睹,什么反应都没有。
在鱼塘里饮酒吃菜聊着天的几伙客人,加起来有七、八人,全都司空见惯似的,除了在彩音久美子走过时叫上一声“妈妈”或“彩音小姐”,继续只做自己的事情。
顾禾都有点懵了,难道那个壮汉只有他看得到吗?这不会是幻觉吧?
他看看酒井小姐,但对方正越说越兴奋,好像找到了成名密码:
“就重整鼻子吧,我一直对鼻子不太满意。你说整个猫鼻子,是不是就有特色了?”
他扭头再看,只见彩音小姐提着那噤若寒蝉的壮汉到了店门口,壮汉的脑袋被门帘拂过,在门外小巷有几道矫健的身影,是洛娜团长手下的几名女佣兵。
“你叫蝙蝠是吧,就是你想要悄悄离开丽彩,跳去中心区那边的一家俱乐部?”
一个抽着烟的女佣兵反手拍了拍壮汉满是冷汗的惨白面孔,又把烟雾喷向他,“彩音妈妈把你从野狗堆中拉出来,对你这么好,你就这么回报她的?背叛?”
“不识好歹。”另一个女佣兵摇头道,“这个世道,讲究德行的人始终是少。”
“把他交给洛娜。”彩音久美子声音冷淡,好像是在说着怎么处置一件废品:
“先找人割掉他的牛子和一个肾,再转交游戏帮,把他一同卖去西部工业区,叫买家安排他做最苦的苦力,第261天死,多一天少一天都不行。”
“我错了,彩音妈妈!”壮汉顿时崩溃大叫,“我鬼迷心窍,我是傻逼,给我一次机会!”
“我不是给过你机会了吗?是你自己不珍惜。”
彩音久美子看了壮汉一眼,就一眼,“你跟了我261天,就还我261天吧。”
说罢,她双手的钢爪突然唰唰地全部收了回去,似乎是缩进了指骨里去。
与此同时,壮汉发出一声更加惨烈的哀嚎,肩膀上血流如注,痛得浑身摇晃。
他在呻吟、哀求和挣扎中,被几个女佣兵拖拉着走了,如同一堆烂肉。
顾禾已经又一次快要绷不住脸上的微笑……
彩音久美子从门口往回走来,经过这一餐桌的时候,注意到了顾禾。
她摘下墨镜,露出那双让他熟悉的迷幻眼瞳,声音又变得温柔:“小禾,在招待客人啊。酒井小姐,小禾是新牛郎,如果他服务不周请原谅哦。”
“妈妈,禾桑很棒呢。”酒井花青甜笑道。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彩音久美子微微鞠躬了下,就回去了丽彩那边,金属门关上。
她是那么优雅有礼,仿佛刚才的彩音久美子是另一个人……
但鱼塘地板上的那条血路,仍在血淋淋地诉说着刚才的事情。
顾禾欲言又止,似乎这里只有他不懂这是什么状况。
他不得不问道:“酒井小姐,刚才?”
“永远不要背叛彩音妈妈。”
酒井花青以一种绝对崇敬的语气说出这话。
“但这种事情,还是会时不时发生呢,就是会有人不懂得知恩图报,又被丽彩的灯红酒绿迷了眼睛,就做出过分的事了。”
她抿了口清酒,颦眉问道:“禾桑,你不是这种人吧?”
“我?”顾禾想到彩音小姐的钢爪,连忙道:“怎么会呢!”
“不会就好。”酒井花青松了口气,“我这只土狗啊,除了富人区没怎么去过,能去的地方都去过,见过的人还挺多的。彩音妈妈可不是那种能随便遇上的人。
“彩音妈妈是个好人,一个讲传统德行、讲道理的人。
“妈妈讲究原则,而且原则很简单,她对你好,你也对她好就行了,如果她对你好,你对她坏……你知道丽彩曾经的头牌牛郎‘腐都一郎’背叛妈妈之后,怎么样了吗?”
“怎么样?”顾禾不由得暗地咽了咽口水,有一种很坏的预感。
“彩音妈妈亲手把他的脑袋和牛子换了位置。”
酒井花青感叹不已,“其实挺可惜的,很多人还记得腐都的风采,是个可男可女、可攻可受的人呢,风格百变所以才能当上夜王,可惜了。”
顾禾终于绷不住地瞪大眼睛。
他记得彩音小姐对他说过:你可是要成为夜王的男人……
“禾桑?”酒井花青却被他的紧张逗乐了,“妈妈最欣赏那种正直、善良、感恩的人,她说过那是她最珍重的世人品质。对于这样的人,就算没有回报,她也愿意帮助、愿意投钱培养的。
“其实妈妈自己就是那种人,寿惠街里受过她恩惠的人太多了,我也是呢,我整容的钱就是妈妈给的,悄悄告诉你,我到现在还没能还上哦……”
酒井花青一脸可爱的笑容,“禾桑也是那种人吧,妈妈跟我说过了,你在游戏帮抵着诱惑没有玩过游戏,你是个好人。”
“呃……”顾禾当然点头了。
原来彩音小姐这么欣赏他,一直说他这人不错什么的,还有这重原因。
而酒井小姐很明显在说,别干傻事,如果没有彩音小姐允许,你跑不出这条街。
“但人是会变的,希望禾桑你不会。”她像个反向的心理医生,谆谆教导着:“你要知道,妈妈曾经是雅库扎帮的成员,现在跟那边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雅库扎帮?”
“对呀。是歌舞伎町区最大的帮派,三藤的人都要给点面子。”
酒井花青说起来“雅库扎”三字,既有点害怕,又有点尊敬。
顾禾心头咯噔,这算是彩音小姐、丽彩俱乐部的保护伞……?
“雅库扎帮的人,个个都不好招惹。”她神情中的害怕更重了,神神秘秘的,“腐都的尸体就是由雅库扎的人做成了标本。”
先理一理……顾禾见她说得言之凿凿、像是亲眼所见,不由忙问道:“这些是你听说回来的吧?那个头牌牛郎腐都的事情?”
脑袋和牛子换了位置?都市传说而已啦吧……
“看到的。”酒井花青又说,“腐都的尸体标本就挂在鱼塘外面的巷墙上好几天呢。”
顾禾一片茫然,“那个……不会惹麻烦吗,警察不管吗?”
“警察?”酒井花青听着一声失笑,“禾桑,你知道流光城垃圾最多的地方是哪里吗?”
顾禾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了……
“不是烂泥塘的垃圾填埋场。”她顿了顿,“是警视厅。”
“丽彩是雅库扎关照的啦,再说了,你以为西部工业区是什么地方?全是合法地做着非法事情的地方,也不见有哪个警察去抓人。”
酒井花青那张精致的整容脸上隐约有点鄙夷,像只生气的小浣熊。
顾禾瘫靠向椅背,无言地望了望在吧台那边忙活着的范德宝。
看看老范穿着的主厨服上印着的大字:心宽体胖
相比刚才的彩音小姐,这或许并不是装逼……
不然他早上在洗手间又摸鱼又浪费水,可能已经因为不懂感恩,被砍掉一截手指了。
自己早应该知道的!想想壮哥他们面对着彩音小姐的时候那副小甜甜样子……
能在这么个世界经营起这么一大家牛郎俱乐部,寿惠街的一位传奇人物。
彩音久美子,又怎么会是善男信女。
顾禾喝着变得不香了的枸杞水,茫然四顾那些布帘、灯笼、挂画、吧台与客人。
自己离开游戏帮到了这里,是出了狼穴,进了虎窝。
“禾桑?禾桑?你说我这个鼻子,是整成猫鼻好呢,还是狗鼻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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