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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裴打开车门,刚把车发动,原炀已经追了上来,一把按住了他。

顾青裴扭头,俩人瞪视着对方,气氛剑拔弩张。

原炀咬牙,“下车。”

顾青裴想张嘴讽刺,却看到原炀脸上触目惊心地血。他瞬间就跟漏了气的气球一般,身体有些发软。他瘫坐在座位上,看了看自己的手,现在还在发抖。

除了小时候不懂事打打架,他从未出手伤人过,没想到第一个见血的,却是原炀。

他真的被原炀气昏头了,他不知道是因为俩人年纪相差太多,还是原炀的个性非同常人,他从未觉得世界上有一个人如此地难缠,他甚至觉得自己根本就无法跟原炀沟通。

俩人之间的沟壑越来越深,却无力改变什么,反而越走越远。

顾青裴疲倦地看着他,“我送你去医院。”

“不需要。”

顾青裴想伸手看看他的头,却又不好碰触伤口,他叹道:“去医院,别逞强。”

原炀固执地看了他半晌,才道:“这里路不好走,我开车。”

“不行,你这个状态怎么开车。”

顾青裴捏了捏他的下巴,“赶紧的,上车。”

原炀这才坐上副驾驶。

顾青裴沿着山路开了出去。黑天确实相当难走,道又债,山路又陡,一路走得惊险万分,顾青裴全神贯注,车速不敢太快,怕翻下山去,可又不能太慢,他怕原炀出问题。

走到半路顾青裴终于被煎熬得受不了了,“你他妈选得什么破地方,医院还有多远!”

原炀低声道:“快了。”

顾青裴又开了十多分钟,才终于开到镇上,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在河北和北京交界的一个小县城附近,他跟人打听了医院的位置,火速开了过去。

到了医院门口,原炀尽管神色镇定,但脸色苍白,衣领都被血给染透了。

顾青裴心里有些愧疚,平时翘舌善辩,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此时却不知道能说一句什么。俩人进医院挂了急诊,医生让原炀去拍片。

原炀却抓着顾青裴的手不放,明显是怕他跑了。

顾青裴面无表情地说:“我陪你去。”

原炀这才肯进x光室。

原炀的伤不算很严重,脑袋上封了三针,顾青裴记不起来自己砸他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大概是被逼急了吧,脑中一片空白。

现在看着原炀脑袋上一圈圈的纱布,有些后悔。

医生让原炀留院两天,原炀不愿意,但是这时候谁也没体力再开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回去,何况顾青裴根本就不想回去,所以他还是强硬地办了住院手续,给原炀开了个单间的病房。

俩人当晚都住在了医院里。

床是一米五的床,两个大男人挤在上面怎么都不太舒服,何况原炀非要抱着他。

打了麻醉之后,原炀有些昏昏欲睡,他靠意志力撑着,不想睡觉,他觉得他一睡着,顾青裴肯定会走。

顾青裴发现他一直强撑着睁着眼睛,看看时间,已经三点多了,他知道原炀撑不了多久,索性闭上眼睛,自己先睡了。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他满脑子都是事情,跟原炀有关的,跟原立江有关的,跟招标案有关的,纷乱复杂,充斥着他所有的思绪,让他噩梦连连,越睡越累。

醒过来的时候,天蒙蒙亮,他看了看原炀,果然已经睡着了,而且看上去睡得很沉。这些天原炀为了看着他,肯定没怎么睡觉,这时候撑得住就奇怪了。

顾青裴就这么在黑暗中看着原炀的脸,用目光描绘原炀每一处精雕细琢的五官,看了很久。

然后他轻轻爬起床,悄无声息地走了。

他赶回公司的时候刚好是上班时间,每个见到他的人几乎都用“你可回来了”的眼神看着他,他还没走到办公室,他的秘书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顾总啊,您可回来了!王总拼命找你呢。他还没来,我已经给他电话了,他马上会到公司。”

顾青裴点点头,神色凝重地进了办公室,把资产处置部的几个干部都召集了过来。

“顾总,您可回来了,您这四天到底是上哪儿休息去了啊。”

顾青裴摆摆手,“不说这个,赶紧跟我汇报情况。”

四五个一起开了个小会,把事情的情况和发展都给顾青裴汇报了一遍。

他们单纯地以为顾青裴是手机一关找个地方彻底休息去了,根本无法想象这些天顾青裴都经历着什么。

半个小时后,王晋到公司了,紧急召见他。

顾青裴进办公室的时候,王晋沉着脸看了他一眼,到底没发出脾气,只是道:“青裴,责怪的话我就省了,我相信你心里比我清楚。”

作为公司的领导干部,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通讯畅通是基本要求,哪怕再怎么累,都不该不接电话,预防的就是出现类似这样的紧急事情。这个道理顾青裴自然明白,他平时都是这么要求自己和下属的,可他也没法跟王晋解释他被原炀被关起来了,只能愧疚地说:“这事是我的错,我愿意全权负责。”

“现在说这个没用,你情况了解清楚了吗?”

“清楚了。”

“一会儿把他们都叫过来,在会议室开会,我们具体讨论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好。”

王晋道:“我这两天得到一些消息,说举报人来自第三家公司,明显就是冲着我和原立江来的。他们背后不知道是站着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跟我们叫板,这事儿看着不单纯。不过这个消息也只是听说,无法确认。那个助理连带他的顶头上司都正在被调查,此次招标很可能会做废标处理,我想这就是举报人最大的目的,想靠这个让我们吃官司,证据远远不足,但是制造舆论压力,迫使x钢集团重新招标,是完全做得到的,到时候我和原立江因为信誉危机,只能自动退出,看上去,获利最大的就是第三家公司,所以他最值得怀疑。”

顾青裴知道王晋不知道的真相,心中忧虑不已,难怪原炀胸有成竹地要推动x钢废标,按照目前的情况发展,废标是对公众最好的交待。

目前三家公司的股票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尤其以x钢最为严重,一路暴跌,哀鸿遍野,市值三天之内蒸发了四十多个亿,庆达紧随其后,原立江虽然相比之下稍微好一点,但是通过行贿知道标底的情况下依然败给了王晋,让他丢尽了脸。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谁都别想全身而退了。

顾青裴沉声道:“这件事,我一定会把损失降到最低。”

王晋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无故失踪的事,你确实有些失职,不过招标一事,你做的已经足够好,把风险降到了最低,如果没有你统领全局的话,恐怕现在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不是x钢,而是我们。这次是碰着不要命的了,否则从头到尾都是好事一桩,你不用过于自责,我们还有机会。”

顾青裴点点头,“走吧,我们去开会吧。”

顾青裴开完会后,就亲自带着人去跑关系了,一整天都没有闲着。

他的手机还在原炀手里,甚至连家里的钥匙都没带出来,全身上下就一身衣服,打车费都是公司前台垫付的,晚上怎么回家都是个问题。

但他没有时间考虑,他只想抢在原炀找上门来之前,把手头的事能解决几件是几件。

顾青裴下班后留在公司加班,晚上干脆就睡在了公司。反正他办公室里有浴室有床,只是晚上没吃饭,到了十点多饿得胃疼。

他正想打电话叫些外卖,座机却率先响了起来,顾青裴拿起了电话。

“我在你公司楼下,你究竟什么时候下班。”话筒那边传来原炀冰冷的声音。

顾青裴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低声道:“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原炀,你别逼我了,这个项目结了,我会辞职,我离王晋离得远远的,你能放过我吗?”

原炀沉默了一下,“我给你这个时间,但是我奉劝你别白费力气了,x钢一定会废标,你如果不想做无用功,把事情料理清楚了,尽早离开。”

顾青裴静静听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原炀,我以前总希望你能成熟起来,但是你的劲儿使错方向了。”你把我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扯得越来越远。

原炀咬了咬牙,“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

“这个问题我正想问你,你想要我怎么样?你想要我没有事业,没有交际,最好像个女人一样跟在你身边,事事唯你是从,原炀,你觉得可能吗?”

“我没那样想。”

“那你把我关起来是想干什么?”

原炀粗声道:“我只是不想让你见王晋。”

“我见哪一个人,选择什么样的工作,都是我的自由,正因为你理解不了我有选择自己生活的自由,所以我们没法沟通。原炀,你记着,我顾青裴只归我自己管,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把我的生活搅合得天翻地覆,我十数年巩固起来的声誉和成就,被你轻易就给毁了,我现在无法工作,无法正常生活,希望这个结果还让你满意,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了,原炀,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顾青裴第一次用如此心平气和的口气谈起原炀所做的种种,却让原炀听得背脊发凉。原炀忍不住想要再次确认,“你真的会辞职吗?”

“会。”顾青裴低声说完这句,“这段时间,别再来”

挂上电话后,靠在椅背上,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偌大的办公室昏暗空旷,一眼看过去,黑咕隆咚,安静得吓人。他站起身,走到了窗前,拉开窗帘一看,果然在楼下看到了原炀和他的车,但也只能看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从楼下看下去,原炀显得那么渺小。

顾青裴眼眶一热,眼泪掉了下来。

他没想到自己会哭,毫无预兆地……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他都记不起来自己上次掉眼泪是什么时候了。他就愣愣地看着指尖透明的液体,有些不知所措。

顾青裴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公司已经有人上班。顾青裴把修改了好几遍的媒体通稿让秘书交给了公关部门,让他们务必别说错话。

吃了早餐后,他打算带律师去趟局里了解些情况。

刚吃完饭,王晋就来了。

顾青裴有些意外,王晋毕竟是公司董事长,没有董事长上门找自己的道理。

顾青裴站了起来,“王哥,怎么了?”

王晋的表情也很不对劲儿,他举了举手里的文件,“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顾青裴不明所以,翻开一看,竟然一分单向解约书。他这才想起来,原炀那天说,寄了解约书给王晋,这两天刚好收到。他忙得焦头烂额,麻烦又添一件,可他已经没有生不出气来,只剩下深深地无力感。

顾青裴老实说:“是原炀寄给你的。”

王晋微微一怔,“原炀,你跟他还有接触?”王晋的音量突然不自觉地抬高了一点儿,“你失踪那四天,是跟他在一起?”

顾青裴疲倦地揉了揉眉心,“王哥,我们的事,我也解释不清了,你能别再问了吗,我现在只想把案子摆平,让这起风波过去。”

王晋叹了口气,“你专心应付专案组的人吧,x钢那边儿我正在做工作,不过,没什么希望了,废标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顾青裴闭了闭眼睛,那种付出心血到头来一场空的滋味儿,真叫人难受得不行。

王晋拍了拍他的肩膀,“专案组这周末会出一个调查结果,公诸于众,能不能挽回公司形象,就在此一着了。”

“王哥,你放心,我了解过了,他们证据不足,根本无法立案,现在主要是公司声誉的问题,我会想办法的。”

当天上午,顾青裴带人去了专案组,跟负责人彻底探了探低,那人以前跟他有过接触,对他很是客气,也说了实话,确实无法立案,只能算x钢集团的那个高管违纪,x钢集团也不想起诉,只希望息事宁人。

顾青裴此时最关系的是他们的案件通报要怎么写,那负责人把稿件拿给他看了,顾青裴把里面几条跟庆达有关的都挑了出来,换了一种说法,意思没怎么变,但从心理暗示上,能把责任更多地推给x钢。

那负责人看了他几眼,摇了摇头,“顾总,我们是政府机关,要优先保护国企的,这个稿件……”

顾青裴笑道:“意思根本没变嘛,措辞这种东西,全看别人怎么理解,刘局通融一下,小弟和我们王总感激不尽啊。”

刘局点了点那份薄薄的稿子,“我跟人商量一下,到时候再跟你联系。”

“刘局,晚上赏脸一起吃个饭吧。”

“不了不了,太忙,改天,改天哈。”

顾青裴带着人离开办公室,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跟身边的下属说,“去查查刘局长的组织关系,必须尽早下手,那稿子只字不提原立江,偏偏提庆达等公司,摆明了让我们和x钢一起堵枪口,看来原立江早已经有行动了,我们慢了。”

“是,顾总。”

“把你手机给我。”

“啊?手机,借我用两天,然后叫周秘书去给我买个手机,补办个卡。”

“哦,好。”

顾青裴在车上电话和王晋沟通了半天,让他马上找关系,把案件通报改一改,坚决不能提庆达的名字。

俩人两头找关系,马不停蹄地忙活着,废了极大的力气,才在那个案件通报上把庆达的名字抹掉了,改成了“个别公司”。

案件通报发布后,庆达紧接着也召开了记者会,把庆达塑造成了忍辱负重洗脱冤屈的良心企业,并承诺将重新参加竞标。

而另一头,原立江却退出了角逐。

一场甚嚣尘上的风波看似就这么过去了,x钢集团宣布废标后,决定进行内部整顿,两到三个月之后重新招标。

顾青裴和王晋也有了时间喘口气,继续收拾遗留下来的问题。

顾青裴在公司住的第三天后,原炀把他的钱包和钥匙寄给了他,并给他发了条短信,说:不敢见你,如果见你的话,就想把你扛回家去。

顾青裴对着短信发呆了半天,长叹了一口气。

他当天终于回到了家里,并把自己和王晋签的合同调了出来,仔细研究了起来。

解约……

他和王晋签了一年的合同,他入职还不到一个月,本以为能给公司做点什么,没想到到头来反而捅出了大麻烦。尽管王晋没有怪他,但他自己却心里堵得慌。

结果余事还没料理干净,他却辞职……

他实在无法想象,公司的人会怎么看他。他自以为重振雄风的日子,过了不足一个月,就又要灰头土脸地滚出这片地儿。

怎么能不恨原炀?有多少喜欢,经得起这么折腾?

他拿着电话,反复看着屏幕上王晋的电话,却不敢打过去,他根本没脸和王晋说。

王晋却在这时候打了电话过来。

顾青裴吓了一跳,调整了一下情绪,接通电话,“喂,王哥。”

王晋的声音很是阴沉,“青裴,中显投资带着合伙人约谈我,为了x钢投标案的事,你猜猜,他们带来的人是谁?”

中显就是参与招标的另外一家公司,跟他们比起来,规模小了很多,现在反而成了最清白的一家。

顾青裴心脏猛地一颤,“谁?”

王晋咬牙切齿,“原炀。”

顾青裴嘴唇有些颤抖,“原炀……”

“我现在才明白,原立江为什么那么干脆地退出了,他恐怕先我一步知道了。那么你呢,青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青裴苦笑道:“王哥,我是现在知道的。”他说的话,也并非是撒谎,他只知道是原炀举报泄标一事,但却是现在才知道,原炀成了中显的合伙人。

王晋沉默了一下,“青裴,我可以相信你吗?你在泄标被举报,公司陷入重大信用危机的紧要档口消失四天,和原炀在一起,不接电话,不回邮件,简直是人间蒸发,然后,让我现在知道原炀也参与了这件事,青裴,你告诉我,我可以相信你吗?”

顾青裴郑重地说:“王哥,我从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公司、对不起你的事,这一点,你可以相信我。”

王晋放缓了口气,“我现在以私人的身份问你,你和原炀那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和他……没什么。”

王晋失望地叹了口气,“青裴,这个招标项目,你以后……就别再管了,我这里还有几个产权纠纷,足够你忙活的。”

顾青裴张了张嘴,辞职的事,无论如何都没能说出口。

挂了王晋的电话没多久,他又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他依稀觉得这号码看着熟悉,却想不起来,接通之后,他才知道,是他已经删除了的原立江的电话。

原立江此时打电话,多半没按好心,顾青裴把声音控制地颇为平静沉稳,淡淡地问原立江有何贵干。

原立江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波动,“你现在的处境我多少猜得出来,你在王晋那里,不会混很久的,王晋多疑,绝对不会养一个可能对他有二心的人在身边。”

顾青裴道:“原董,您何时关心起我来了。”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对自己做的事,有些后悔。我没有充分考虑后果,导致我儿子现在处处跟我对着干,让我很是头疼。”

顾青裴静静地听着。

“你们之间的事,我全都知道,包括前几天你们在河北的事。顾总,我这个儿子,从小就混,对谁都混,尤其是对亲近的人,我现在觉得,你也挺可怜的。”

顾青裴额上青筋直跳,冷道:“我实在不太需要原董可怜。”

“我知道你怨我,没关系,至少现在我们有了合作的契机。”

“什么意思。”

“我希望我儿子和你分开,而你,恐怕也不想再被他纠缠了,我说得没错吧。”

“原董有话不妨直说吧。”

“我上次说的加拿大那个职位,依然有效,随时有效,只要你一点头,王晋那边儿,我为你摆平,你随时可以去。原炀出不了国,只要你们分开两年,很多矛盾都能迎刃而解,他终究会长大,而你也开辟了新的天地,这不是一举多得吗。”

顾青裴失笑,“原董总是有如此好的考量。”

“你不必讽刺我,聪明的人才能在一个层面上沟通,所以我选择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因为时候到了。两年之后,你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

这一次,顾青裴却没有毫不犹豫地拒绝,他沉默了。

原立江沉声道:“青裴,相信我吧,王晋心里只要有了猜疑的种子,就会生根发芽,何况还有原炀煽风点火,步步逼近,他早晚会容不下你。你若是等到那一天再走,可就晚了。”

顾青裴握着手机的那只手,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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