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天气不错,虽然有一点淅淅沥沥的雨,但在大夏天也难得凉爽。苏枝儿在猫儿院待了半个月,这半个月内并没有出现什么大事,她除了喂大猫外就是跟小花儿聊天。
虽然小花儿话少的可怜,但胜在他长得好看。
从前,苏枝儿一直不觉得自己是只颜狗,现在看来,她只是还没碰到适合自己狗的颜罢了。不过她看看就好了,她是一个半只脚迈进了棺材里的人,可不能耽误人家小青年。
还有就是小花身上不断出现的淤青,实在是让苏枝儿非常担忧,可是那些人是锦衣卫,苏枝儿就算有心也无力,只能继续给小花儿带药油擦伤口了。
惆怅了一会儿,看着天气不错,最近也没有人来为难她,苏枝儿觉得自己也不可能一辈子待在猫儿院里不出去,她准备回去看看王氏。
今天正好轮到清月值白班,苏枝儿收拾收拾就出了猫儿院。
虽然她只是个丫鬟,但因为猫儿院工作清闲,上头也没有专门管束的人,所以时间上来说非常自由。
只要工作的时候好好工作,平时自由时间做什么,锦衣卫那些人是不会管的。
苏枝儿出了猫儿院,也没乱逛,直接就往王氏住的下人房去。为了避免出现意外,苏枝儿还特意挑人多的地方走,一路顺顺畅畅回到了家。
王氏一直在等苏枝儿回来,上次苏枝儿被选上去照料猫儿,急匆匆拿了衣服就走了。王氏虽然担心,但也不能过去看她。这次回来,王氏先是上下打量人,然后又问近况。
“挺好的,猫很乖。”苏枝儿睁眼说瞎话。
王氏信了,认为苏枝儿真的找到一份好工作。她开始给苏枝儿洗脑,“我上次冷不丁瞧见那肖副使从园子那边路过,哎呦,那长得呀浓眉大眼的,一看就是好福气的人。”
说着话,王氏又看一眼苏枝儿,似乎是正在掂量这块猪肉值多少钱,能不能配上肖楚耀那块上等菲力牛排。
虽然对肖楚耀不感兴趣,但苏枝儿依旧挺起自己的胸膛,“我也长得美若天仙。”
对于苏枝儿的自夸,王氏已经听腻了。
“人家是锦衣卫副指挥使。”
“那又怎么了?”苏枝儿仰起白细下颌,“我差他哪了?大家的灵魂都是平等的1苏枝儿更想高声来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怕被贴上大逆不道的造反标签,因此放弃了。
惜命惜命。
王氏:……
“行了,别说傻话了,多吃点吧。”从前的苏枝儿不会说这种话,她只会自怨自艾自己的出生,甚至有时候还会怪王氏,为什么王氏是个丫鬟,而不是像人家高门大户里头的夫人一般。
这样她生下来就是小姐了,穿金戴银,绫罗绸缎,应有尽有,也不用处处背负骂名,被人说是狐狸精。
王氏的想法其实跟原身的想法很相似,毕竟是母女,原生家庭在白纸上的第一笔涂抹是逃不开的。
王氏也怨恨自己的身份,怨恨自己是个女子,这股怨气代代相传,因此原身才会产生如此强烈的恨意,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而嫁人,嫁一个有身份的人,则是最轻松,最容易成功的一条路。
“娘啊,”虽然知道王氏听不进去,但苏枝儿还是忍不住劝告她,“身份地位固然重要,可三观更重要。”
封建制度下的生活方式自然跟现代不一样,可比起灵魂腐朽,苏枝儿更宁愿身体腐烂。她虽然穿进了这本书,变成了一个古代人,可她的灵魂依旧属于自己。
王氏看着苏枝儿那双闪着光的眸子,忍不住一怔,而后摇头。
谁没在年轻的时候做过梦呢?有些事情只有撞了南墙才会回头,才会知道空谈美梦,不如金银钱财,身份权势。
想到这里,王氏又忍不住劝,“你年纪小不懂,等到了我这个年纪才知道哪些东西是真的重要,哪些东西是不值得的。枝儿呀,你听娘的话,人心复杂,你不能指望着一个人的良心值多少钱,自己攥在手里的才最安全。”
王氏在教授苏枝儿做人的道理,这是她几十年来摸爬滚打学到的东西。王氏像一头殷切的母狮一般,竭力想将自己的经验告诉稚嫩的幼狮,让她避开人生路上的坑洞。
可苏枝儿不是幼狮,她是一个有思想,有灵魂,有人格的人。
她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
人生的坑洞千千万,避是避不开的。
你需要的是掉入坑洞后爬出来的勇气和经验,而不是畏惧于每一次尝试后的失败。
她明白王氏觉得那条路是真的好,可她觉得好的路不一定适合她。
苏枝儿无法想象自己坐在一个院子里,跟一堆女人争抢一个男人,变得歇斯底里,疯狂无助。
如果她从小生长在这里,那么她或许会屈服于这样的命运。
可她不是,她是来自现代的苏枝儿。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她根本就没空想这些东西,她的小命还被男主惦记着呢。
苏枝儿被王氏拉扯着多说了一些话,这一耽误就到了晚上。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表示自己要走了。
虽然苏枝儿不想走夜路,但架不住她晚上还要值夜,负责大猫的夜点心。如果不把大猫喂饱,它的下一顿夜点心就轮到她了。
苏枝儿想着应该没有那么倒霉,自己就碰上什么杀人凶怪了吧?
她提着小灯笼出门,带着王氏给她收拾好的一大包东西,里面都是苏枝儿爱吃的。
从前的苏枝儿为了保持身段一直吃得很少,王氏看在眼里心疼坏了,可也没办法。毕竟自家女儿是要当姨娘的,不能吃胖了,吃胖就不好看了。
苏枝儿却没有这么多的顾虑,小女孩正在长身体,怎么能不多吃点呢。
自从苏枝儿坦言要嫁给老实人后敞开了吃,王氏也就开始变着法儿的给她弄吃的,虽然都很不好吃就是了。
咳。
猫儿院那边吃的实在是简单至极,大块肉,大盘素,反正就是填饱肚子为主。毕竟都是一群大老粗,吃的精细不如吃得饱。
苏枝儿不行,水果是每天标配,还有新鲜的菜叶子,再加一点点肉和快乐碳水,这样才能皮肤水当当,身体棒棒棒。
王氏做的东西不好吃,她也知道,因此这次她替苏枝儿从大厨房拿了许多材料,让她自己做了吃。
苏枝儿在王氏这做了几个低配版三明治,用滚了鸡蛋液煎好的面包片配上菜叶子和熏肉,再从瓦罐里拿了一点小菜,什么菜梗,腌黄瓜之类的,不止能配着一起吃,平时才能开开胃拌饭。
“娘,我走了。”
小包袱说重不重,说轻不轻,苏枝儿用一根竹竿挑着它,搭在肩膀上,背着往外去,竹竿前面还挂着一块她娘死活要让她带上的大腌肉。
啊,好熏,好重。
“去吧,去吧。”王氏倚在门框上,看着苏枝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然后彻底消失不见。
夏日寂静,王氏转身回到屋内,脸上露出几许落寞之色。突然间就觉得屋子里太过空荡,静的像是连心都跟着空了一大块。
苏枝儿一手小灯笼,一手小包袱,穿梭在房廊小道内。
临出门前,王氏将自己舍不得吃的一个大西瓜搬了出来,给苏枝儿切了半个。苏枝儿用力吃完了一大半,最后实在是吃不下了,王氏才将剩下的西瓜自己吃了,并分给了外头其它的小丫鬟们。
距离猫儿院还有一段距离,苏枝儿却是实在忍不住了。
西瓜这东西实在是太利尿了。
她左右看看,记得这处有一个茅厕。苏枝儿绕进竹林子里,想着这里应该是有一个小茅厕的,平日里没什么人用,不过打扫的还算干净整洁。
晚上的竹子似乎比白日里更密集些,那些竖着的竹竿子,横着的竹叶子,被清浅的风吹得簌簌作响。
苏枝儿左右转转,觉得这晚上的路怎么好像跟白天不一样?她越转越觉得奇怪,自己好像在里面打转?
不会是遇到鬼打墙了吧?
苏枝儿忍不住浑身一抖,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小灯笼,努力辨别路。
嗯,用小石子做记号吧。她记得这片竹子林很小的,她怎么会走不出去呢?
苏枝儿一边走,一边往地上摆石子。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隐隐绰绰看到前面有两盏红色的灯笼暗影。她想着自己大概是寻到地方了,只是这茅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大上了?难道不是一个小竹屋吗?现在怎么不仅扩建了,还挂了这么两大盏灯笼?
茅厕不等人,苏枝儿顾不了那么多了,赶紧奔了过去。
眼前的竹子慢慢往两侧稀疏开,苏枝儿绕过几块古怪的大石,直奔向大门。
她急的不行,也没察觉出不对劲,只猛地伸手推开竹屋的大门,幻想中一边男,一边女的厕所门并没有出现,反而是一大堆人坐在竹屋里,围着一张长方形的竹制桌子排排坐。
坐在正中间c位的男人分明就是男主:郑峰。
与此同时,在门打开的瞬间,苏枝儿似乎还听到了几句口号。
诸如什么“推翻□□”、“重整朝纲”之类的,大逆不道的话。
苏枝儿:……恨不能自己是个聋哑瞎。
苏枝儿僵在门口,面对面的跟郑峰寒冰似的视线对上,她心里一个咯噔,手腕一抖,竹竿子前面挂着的腌肉掉到地上,砸出一个小小的土坑。
屋子里众人的视线正紧盯着她,他们的视线跟着腌肉一坠,然后又警惕的回到苏枝儿脸上。
少女带着面纱,看不清面容,只有手里的小灯笼微微颤抖。
小灯笼是苏枝儿上街的时候看着好玩买的兔子灯。
因为不是元宵之类的节日,所以兔子灯便宜,苏枝儿买了一盏小的,平日里摆着看,今天晚上瞧见它的时候想着小花或许会喜欢,因此显摆的拿了出来用。
兔子晃晃悠悠的,一双眼睛红溜溜,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火光闪烁。
苏枝儿悄悄后退一步,她想,如果她说自己是来找厕所的,他们信吗?显然是不信的。如果没有认识的人,苏枝儿或许还能装装智障,可正对面用力锁定她的c位男人分明认识她。
坐在里面的显然还有习武之人,他们腰间的刀被推出几寸,露出白色锋芒。
苏枝儿冷汗滚满全身,头脑混乱之际,身后突然贴上来一具身体,一只手搭住她的腰,将她轻轻往前面推了推,并朗声道:“怎么跑的这么快,我都追不上你了。”
她扭头往身侧看,郑濂一边摆着扇子,一边笑眯眯地低头瞅她,意外的风流帅气。
虽然苏枝儿不喜欢郑濂,但此刻,她觉得他头顶上挂着的那盏大红灯笼洒下来的光就是独属于天使的光辉,她都能看到他身后闪耀着的天使翅膀!!!
郑濂搭在苏枝儿腰上的手微微用力,他带着她往里面去,“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她跟我闹了点小脾气。”
“大家别误会,这是自己人。”
虽然不是自己人,但现在可以是自己人。
苏枝儿乖巧的闭嘴,她知道,现在只要她说错一句话,她的小脑袋就能从自己的脖子上滚下来。
正等苏枝儿跟着郑濂往里面去的时候,坐在c位的男主突然开口,“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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