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午,付雪梨被电话吵醒。
西西的声音焦急,“雪梨姐,摄像大哥被拦在外面了,我们不准进小区,还说哪儿都不准拍。”
付雪梨看着天花板,反应了几秒。哦...忘记了,她之前接了一个综艺。今天约好要专门来艺人住的地方上门拍摄。
她挣扎着起身,吐出两个字,“不行。”
当然不行。许星纯还在呢,他怎么可以给摄像机拍到。到时候新闻黑稿又要满天飞。付雪梨打电话给唐心,让她临时订了一个酒店,喊人去布置。
下面门卫只放了西西和化妆师上去。
刚起来腰特别酸,半清醒不清醒之间,发现床头柜放了杯水。付雪梨端起来润嗓子,趿拉上拖鞋去许星纯房间。
她揉揉眼睛,靠在墙上瞧他。正午的阳光太明亮,晒得眼瞳有些不舒服。
“许星纯,你早餐吃什么?”刚睡醒,她声音尚且微弱干哑。
“现在中午十二点半。”阳台上有冷风呼呼直灌,许星纯坐在椅子上,温度有些低,他身上只有一件略有些松垮的薄灰毛衣,没穿外套。翻过一页书,如常平淡安稳。
“齐姨没来?”
“来过。”
付雪梨皱眉,“怎么不喊我?”
此时门铃正好响起,她话头止住,反身去开门。又转头说了一句,“你衣服穿多点啊许星纯,这么冷。”
拉开门,西西抱着一大堆东西乖乖等在外面。看到付雪梨,立马眉开眼笑,第一句就是,“嘿嘿雪梨姐,这儿管的好严,应该不会担心记者来偷拍了。”
“我又不在这常住。”付雪梨皱眉,放她们进来。
西西和化妆师都没有接受过什么高深的教育,进门就被那一排整书给唬住了。随即又暗自嘀咕,如果能把摄像大哥带进来,到时候播出网上肯定又可以掀起一次风波。
好奇打量着,又不太好意思到处转。简简单单四下看了一圈,就跟去了付雪梨房间。
因为时间紧张,只有半个小时来搞定发型衣服妆容。付雪梨没吃饭,啃了几片吐司,还有一杯西西带上来的豆浆。
接近十一月,已经有点冷的天,她要录综艺,不得不穿只及膝盖的连衣裙。
滑溜溜,还是真丝的。
啜着小半杯豆浆,付雪梨有点不放心,又晃荡过去,推开许星纯房间的门。他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没动。
她说,“我今天下午有点事,晚上不知道可不可以回来,你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沉吟了一会,继续自言自语,“你一个人呆在家要紧么,我把齐姨喊来,还是怎么。”
许星纯没答。
安静了小一会儿,付雪梨自顾自点点头,“算了,我尽量早点回来。”
“付雪梨。”许星纯开口叫她。
付雪梨转回头,看他。
“钥匙带上。”许星纯说,“在客厅的桌上。”
一路上,西西一脸花痴,支着脑袋,略带羞涩地说,“雪梨姐,我感觉,许警官好帅。”
明明在家养病,却一点都没有消瘦疲惫的感觉。虽然距离有点远,西西没看的很仔细,就莫名觉得,他身上有一种特冷感的气质。却很协调。
付雪梨眼睨她,“一直都很帅啊,高中我们班班草呢。”
“真的?”西西瞪大眼睛。
付雪梨想了想,又想到了谢辞。于是又改口,弯了一下唇角,“哦...是还有个比他帅的,不过人很混蛋。”
“其实我觉得,许警官胜在气质好。对了,他上学的时候,是不是成绩特好?”
付雪梨正在翻等会儿要录的台本,动作一顿,“你怎么今天突然对许星纯这么好奇。”
西西不好意思,“我就是突然想听一听,因为我没上过高中,但是很崇拜会读书的人。”
会读书的人?
付雪梨盯着纸,有点一出神。
要说会读书的人,那许星纯一定可以算一个。
以前初、高中,他就随便在那站着,就和许多人划开了一道明显的分界线。每一分,每一秒,他就只差告诉别人,我不一样。明晃晃地在脑门上顶着【优等生】三个字。
每次早上的大课间,她和宋一帆他们一群人疯完了回教室,路过走廊,都能看见规矩穿着校服的许星纯,单手扶住旁边的栏杆,低头认真帮别人讲题。
那样子,周身好像绕了一层微光般的薄纱,总之是能让经过的女生小心偷看的那种帅。
他的确不一样。
也不止一个人找过付雪梨,能让她记起来的,也就是高中毕业最后一次聚会,大部分人喝醉了。马萱蕊看样子快哭了,凑到她耳边跟她说。
凭什么你什么都不用做,也能让许星纯喜欢?
他到底喜欢你什么。
付雪梨自己也想知道。她除了长得好看,实在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又不乖巧,也不懂事,做什么事都随着自己的性子来,从不顾虑别人感受。
像许星纯这么优秀的人,喜欢自己什么?
喜欢她的漂亮?
还是她的无情。
西西还在追问,付雪梨却不想细说,避开了这个话题,随便两句打发了。
接下来,手里的台本付雪梨迅速过了一遍,记住了个大概。然后在脑海里,开始制定1v1还债计划。她打定主意,让许星纯彻底放下心结,重新做个正常人。
只是脑袋空空,想了一天,什么都没想出来。
晚上唐心通知付雪梨回临飞开会,一整个团队都要去。有个让人比较惊讶的消息,临飞把季沁沁签下来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应该要上资源了。消息还没爆出去,知道的人很少。
看着季沁沁那张笑眯眯的脸,付雪梨问,“你是魔鬼吗?”
“......”
“为什么最近在我身边,你一直阴魂不散。”
季沁沁耸了耸肩,“付雪梨,你一点都不可爱了,嘻嘻。我是魔鬼,所以我们以后要经常见面咯。”
确定了一些事情后,付雪梨懒得跟她开玩笑。
下午她收到付城麟发来的短信。
付远东要她今年过年回临市——去扫墓。
这条短信瞬间毁掉付雪梨大半天的好心情。
开完会,公司大手笔在某个高级位置安排了聚餐。付雪梨准备吃两口走人。结果被方南拉住,“怎么回事啊付雪梨,整天往家里跑,你这是家里养人了?”
“没有,有点事。”
方南的笑容不怀好意,“听说你酒量很差呀,是不是不会喝酒才想着早点溜,免得丢人。”
付雪梨心情正不好,特冲:“怎么着,想灌醉我?”
方南笑说,“不敢不敢。”
付雪梨向来对这种酒桌文化很不耐烦,但这时候心里提了劲,对方南说,“你说你长得帅点吧,我还能考虑一杯倒。就你这样儿的,我付雪梨今天豁出命也要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社会。”
方南:“......”
最后付雪梨没让方南见识到什么叫社会,自己倒是见识了一把。所以喝多了一准误事,付雪梨整个人迷迷瞪瞪地,下台阶的时候又把脚崴了。
倒霉透顶。
夜里是被冻醒的。
付雪梨喝得有点多,在客厅的沙发上睡得很死。她抱着不知道哪来的毯子坐起来,一抬头,晕的天花乱坠,眼前似乎有晃动的重影。
头顶的小吊灯啪地按开,付雪梨收回手,一转头,吓了一大跳,“——啊!”
“许星纯,你装神弄鬼干嘛,想吓死我啊?”她惊魂未定,酒都醒了大半。
“去房里睡。”他声音有点沉闷,却没解释自己在黑暗里坐了大半天的奇怪行径。
付雪梨拧着眉头,视线对好焦距,“我知道。”
结果一只腿放下来,立刻痛得倒抽一口气。脚背脚踝全部红肿一片,高高地鼓起。
落在旁边人眼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嘶,别碰别碰,我有点痛。”付雪梨脸颊有些发红,忍不住想挣扎,嘴唇有些抽搐。
许星纯动作一滞。
“别动。”他低声说,然后去旁边打了个电话。
接通后,说了两句,电话那头随即破口大骂,“许星纯你丫没学过医啊?!!崴个脚至于么,还专门打电话问,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老子刚刚做完一台手术你知道吗!!破大一点事大半夜的扰人清梦,神经病!”
这个声音在夜里有些太大了,许星纯听的面不改色,付雪梨都有些尴尬起来。
幸好家里还有碎冰块,可以敷一敷。许星纯身上有伤,行动不太方便,只有一只手能用劲。他用一种很别扭的姿势,半跪在她面前。
“好疼。”付雪梨差点哭出来,另一只脚蹬上许星纯的肩膀,想要脱离桎梏。
“付雪梨。”许星纯有稍微的停顿,“别闹脾气。”
“我没闹脾气,可是很疼。”
他等了一会,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忍一下。”
“你心疼我了?”她大着舌头,一喝酒就喜欢说胡话,也不管醉没醉。
“我是不是太美了?”她又问。
“是啊。”许星纯淡淡回答。垂下眼睛,骨骼分明的手指,带着冰凉刺骨的冷意,却用着很温柔的手法,揉着肿成馒头的脚踝。
“对,我太美了。”付雪梨点点头,“所以我做什么坏事你都会原谅我吗?”
“比如。”
“比如....”付雪梨还在想,可是他手里用的劲,又弄痛她了。
她心里想,许星纯果然还是那个样子。
不论怎么装冷淡与漠然,都掩饰不了自己的天性。
她早就看清了。
他就像一把枯草,多半时候是沉默地,把自己藏得极为深沉,但骨子依旧无法压抑的歇斯底里。有时候,甚至连掩饰都懒得。
她觉得,许星纯一直都憋着一股劲。
只要等来一点火,他就能烧的只剩下灰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