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默不作声,思索着重山天道的话。
七分真,三分假!
这样的对话,必然是会掺杂一些不真实的东西,就好比第二个问题后陈九又提出的问题,如果不重要的话,重山天道也不会选择不回答。
只是这第三个问题,确确实实是影响到了陈九的内心。
陈九和煦一笑,说道:“就算陈某是棋子,那也是观棋而动的那一枚。”
重山天道说道:“陈先生信或不信都不重要,不过,你当真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陈九问道。
重山天道说道:“你存在的意义,又或者说,你的方向,又在哪里?”
“陈某随性而为,不需要方向,也不需要存在的意义,走着一遭人世,便是过客,也更无意义可言,只是存在过罢了。”
陈九平静说道:“那你呢?你苦苦挣扎着,从上古一直到了如今,看遍了沉浮起落,难道还不腻吗?”
重山天道说道:“不腻。”
“为了长生?还是为了什么?”
陈九说道:“想来,在你还是此界天道之前,还有另外的天道存在,你那时又是为了什么而修行的呢,又是为什么改天换地的呢?可如今你眼里却满是利欲,早已不是从前的自己的。”
重山天道直言道:“不忘初心是说给鬼听的,我存在了三万年之久,早已记不得那些往事了,唯有随心随念,才可定神安心。”
“那又何必长生呢?”陈九问道。
“因为……”
重山天道心中一怔,看向陈九道:“陈先生觉得这三言两语便能坏我道心?”
“当然。”
陈九说道:“活的越久,便越会让人有机可乘,你活了三万年,找你的缺口,简直不要太容易。”
“你错了。”重山天道否认道:“你可知为何天道无情?”
“悲欢喜乐都会在岁月之中慢慢消逝,过程是痛苦的,但却不能停下,到了最后,我会成为一条条规矩,留在这世间,又会有人顶上这个空缺的位置。”
“天道的存在与更替,也不过是在完善这个世界的法则,到了最后,便也没有天道了。”
重山天道说道:“所以,先生你也无需多费力气了。”
陈九看着他,说道:“你似乎的很清楚?”
重山天道说道:“从踏上这条路开始,就从未变过,只不过不是踏入修行时的那份初心了。”
陈九说道:“你与那天元子有些相似。”
重山天道说道:“我也有被当做棋子的时候,这是每一任天道都会经历的事。”
陈九舒了口气,只道了三个字:“没意思。”
“当然没意思。”
重山天道说道:“世上的事就是如此,看遍了所谓的有意思,见所有的一切,便成了没意思,先生应该明白这种感受。”
“陈某可没你这么老。”
陈九说道:“我与你的选择不同,若是哪日腻了,或许我会散去这一身法力,在随命数而亡。”
重山天道点了点头,说道:“你如今这般说,但真到了那个时候,还是会后悔。”
“就此作罢吧,再说下去,也不过是些碎语老道,陈先生的问题我也已经回答完了。”
重山天道说道:“还望先生不要忘了答应的事。”
“这就要走?”陈九问道。
重山天道没有回答,却见眼前的景象在陈九的眼中扭转,他的身影回到了重山之中。
天边有落日黄昏,照的此间昏黄一片。
陈九慢慢回过神来,道了一句:“没意思。”
这世上,越来越没意思了。
他忽然有些后悔问了重山天道的那些问题。
知道早了,也就失去了问题存在的意义。
这世间,真的是越来越没意思了。
陈九心绪有些吵杂,是来自心里吵个不停的话语。
他也不知是在问些什么。
总归就是有些烦闷。
先生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望着那就要落下山去的太阳。
他缓缓闭上了双眸。
陷入了沉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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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小潭。
白锦忽的觉得眉间一冷,他抬起头来,见那空中落下数不清的雪絮。
他站起身来,神色有些呆滞。
云益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见那雪花在他手中融化。
“槐序飘雪?”
云益愣住了,看向了白锦。
白锦亦是有些不解,却是问道:“先生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云益说道。
白锦的眼中闪过一丝紫光,他环顾了一眼四周,却是在那气运之中看到了杂乱无章的气运。
“气运乱了!”白锦说道。
由此可见,这并非是正常现象。
“是天地异象!”云益说道。
白锦与云益对视一眼,接着便双双走出了竹林小潭。
白锦一手提着云益,御空而起,在这重山之中寻找起了造成这天地异象的原因。
雪花越来越大,而重山的气温也越来越冷。
这场雪,近乎覆盖了整个重山。
无数生灵抬起头来,望着那落下的雪花不知所措。
在那槐序之时,竟是落下了如此大雪。
匪夷所思。
仅仅一个时辰内,跨越数千里的重山便已被蒙上了一层白皑。
入眼不见半点青绿,唯有覆眼而过的白雪。
“千里飘雪……”云益看到这一幕心中是震骇的。
这场雪,太过反常了。
“看出些什么吗?”白锦问道。
云益摇了摇头,说道:“我道行不深,对天地异象的了解也不多,看不出来。”
白锦皱眉说道:“如今,连先生也不见了。”
云益说道:“或许先生去重山外面了呢?”
白锦摇头道:“墨竹还在竹林小潭,先生是不会离开的。”
“先回去吧,雪越下越大了!”
待到白锦与云益回到竹林小潭,便见原本青绿的草地已经被白雪覆盖。
寒气覆盖了整座重山。
山中的草木精气也在这一场大雪之下消磨至了极点。
整座山中都是一股枯败之气。
白锦立在潭边,望着那逐渐结冰的潭水,他的心头一颤,说道:“这场雪,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
“是异象,也是天灾!”云益忽的想到一种可能,说道:“覆盖数千里…会不会是陈先生?”
白锦怔了一下,没有说话。
似乎,只有先生能做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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