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关上,已然到了洞房的时刻。
李弱水二人坐在床边,路之遥从枕下拿出他写好的聘书,在这个夜晚交给了她。
“聘书不是该成亲之前给吗?都要洞房了你才拿出来。”
李弱水口头打趣,但心里很开心,她接过册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身上银铃也跟着响动。
这本册子做工很好,厚重结实,通体呈红色,上面用她熟悉的字体写着“聘书”二字。
这些字和碑帖上的非常相似,除了每个字的第一笔有些重,会显得起笔有些钝以外,整体看起来非常漂亮。
册子里的字像是用朱砂写的,是沉沉的红色,看起来莫名有些厚重。
聘书
无州无县无处之人路之遥,年二十,求娶无州无县无处之人李弱水。
今凭其允诺同意得以缔结良缘,遂以天地为媒,以己身为礼,以魂灵为祭,全部供奉于她。
只愿生时常伴其身,死后骨血相融,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信徒路之遥
……
李弱水将这几句话看了又看,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没有堆砌辞藻,虽然只有简单的几句,可她光是看着便能感受到他生死纠缠的决心。
红烛噼啪一声炸开,惊醒了入神的李弱水,她紧紧抓着这聘书,心绪复杂。
“你这写的不像聘书,倒像是……情书。”
虽然她知道这个内容做情书有些过于沉重,但她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对于路之遥来说,这分明就是在对她示爱。
“是情人之间写的书信么?那便是了。
碑帖店的老板让我不要拘泥于格式,直抒胸臆就好,我便将心里话写出来了。”
李弱水眨眨眼,似乎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她将这本册子拿到眼前仔细看了起来。
“你不是用的朱砂吧?”
这红色暗沉,边缘微微带黑,又没有颗粒感,不像朱砂,倒像是……
李弱水将视线移到他包扎好的手心。
“自然是用了我的血啊,它们也爱你,当然要一起送与你。”
他弯着眼眸,指尖逗弄着她袖口的银铃,如画的面容上满是柔和。
这就是路之遥。
他不懂得怎么表达爱意,只能用熟悉的鲜血和伤口来传达。
其余人大概会觉得恐惧和压力,但李弱水没有害怕,只有些微的无奈和心疼。
内心感情涌动,琢磨了一下语言,她还是开了口。
“要亲吗?”
这话直白,但简明扼要地表达了她现在的感觉。
路之遥微微俯身,唇瓣堪堪停在她前方,似是等待她的允许,又有隐隐的期待。
“求之不得。”
唇舌交缠,屋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
雨落滴答,淅淅沥沥的像是击出了某种旋律,令人不禁放松心神。
支窗被完全关上,遮住了吹进的湿润空气,将屋里的暧昧笼罩其中。
一吻毕,李弱水看着眼睫轻颤的路之遥,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紧张。
手在他腰前停滞了一会儿,没能伸手去解腰封上的搭扣。
“怎么了?”
声音沙哑,或许是方才两人都太过投入,他还沉浸在余韵中。
问完这话,路之遥抓住了她的手,本能地同她十指相扣,殷红的唇瓣又贴上了她的侧颈。
心里很燥,只有无限地靠近她才能纾解这股燥意。
“……除了接吻,我们其实还可以做其他的。”
李弱水说得有些断断续续的,甚至不敢看路之遥那仿佛笼着烟雨的眼睛。
里面倒映的都是她,总会让她有种自己在教坏他的错觉。
“就是类似于两个人做的那个……当然,我觉得我们也完全不用,亲亲就可以了。”
毕竟他们亲吻这么多次了,可路之遥似乎从没有表露过他身体上的“不适”,大概是不需要的。
“夫妻做的?你是说一起奇怪地喊叫么?”
路之遥回想了一下,他去过青楼做任务,自然也听过这些奇怪的声音。
彼时他并不好奇,只觉得吵闹,但没想到现在李弱水竟然提出了这个。
“若是你喜欢,也可以。”
路之遥面带笑容,但还是稍显迟疑地说了这句话。
李弱水:……!!!
救命,面对这么纯情的人,她竟然可耻地更想继续了!
“大概是你想的那种,但有些不同……我开始了?”
“嗯。”
路之遥勾起唇角,坐在床沿,红色的袍角被她的裙摆压住,肩被她按在手下。
啪嗒一声,不远处的烛火发出轻轻的炸响,腰封上的搭扣也应声而开。
或许因为是婚服,容易穿脱,腰封刚滑落到床上,其后交叠的衣襟便随之敞开了。
路之遥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脱衣服,可他没有疑惑、没有不适,有的只是毫无防备的接纳。
他唇畔带着笑,指尖摩挲着她腕间的佛珠,随后如以往一般,慢慢探进了佛珠下。
外袍从床上滑落,将他身后的腰封一同拖了下去,落在脚踏上,发出一声闷响。
是雨夜,门窗紧闭,屋内稍显潮闷,柔软的灯芯噼啪炸开,两人投出的影子不由得晃了一下。
铃铛内的珠子轻巧地滚动,叮当作响,似是在告诉路之遥她现在在做什么。
“一开始都是要这样的么?”
“是。”
李弱水跪坐在床边,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但进度也算是有条不紊了。
但她总觉得屋内有些热,李弱水索性起身将那烛光灭了,这才回来继续。
屋里顿时只剩下清冷的月光,它们隔着糊了白纸的窗格,四散在他们周围,似是为这气氛罩上了纱。
他这丝质的里衣原本是红色,可现下散满了月色,竟也隐隐泛着银光。
她眼睫轻眨,将这银红慢慢剥落,露出一片被月色衬出的莹白。
如水的银红被褪到臂弯,解开的乌发垂落几缕在他身前,勾勾缠缠的,如水墨画里最曼妙的几笔。
似是有些痒,他伸手撩了一下身后的乌发,隐约露出腰间那朵绽开的白昙。
月下美人。
不论是他还是这朵白昙,都当得上这四个字。
路之遥就这么闭目坐着,笑容温润,看起来像是坐等朝拜的佛子。
可又谁知道相互接近才是他心底隐秘的祈求,他才是那个朝拜的信徒。
“可以么?”
他的手触到她那根红色的绦带,细细摩挲,将它缠绕在指尖,仅仅已不能让他饕足。
落下的系带堆在他膝前,屋里顿时响起了细细密密的铃音,似乎每一颗都在欢呼,每一粒都在雀跃。
几番铃响后,这件婚服被他轻轻地放到了地板上。
其上缀着的银铃在月色中反着银光,这银光投到他们身上、投向整个屋子,如同洒满了星星。
“好舒服。”
路之遥拥着她,将头埋在她肩颈处,双手搂着她的腰,如墨的黑发也层层滑落到她身上。
这是第一次这样没有阻拦地拥抱她,没有人知道,他对这样的亲近渴望了多久。
他多希望自己能永远和她这般亲密,永不分开。
她是他的佛,天下又有多少人能这样抱住自己的信念呢?
床上银铃轻响,李弱水动身将最后的银红色脱下,放到一旁,随后慢慢俯身。
“要不要和我一起,这会比杀人、亲吻都要快乐,我曾经答应过你的……”
她的语气像是在诱哄,可这根本不需要,她说什么,路之遥便会做什么。
他是苦海上漂浮的盲眼人,不知方向,不明前路,只有无边孤寂伴着他。
但有一日,他遇到了给他指引方向的神,她带着淡淡的暖意和真正的温柔,将他带出苦海,到达快乐的彼岸。
这快乐陌生又奇异,像在海中漂荡,浮浮沉沉间,他已然低下头,快要在这快乐中失控。
在失控时,人都是有本能的。
他本能地揽住李弱水的腰背,柔软、纤细,那力量温柔到极点,似是在诉说她的爱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