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路之遥在她耳旁轻叹一声,吹得她痒痒的:“若是你愿赌服输,早就把我的剑吞了,可惜我到今日都没看到。”
李弱水噎了一下:“你别乱说,那是我赢了。”
“就当你赢了罢。”
颤颤巍巍的李弱水也想反驳,无奈她确实没精力说话了。
也不知道路之遥是个什么心态,即便李弱水走几步便要歇息,他也丝毫不觉得麻烦,就这么站在一旁等她歇息好,随后再等她背起自己。
这份执着和耐心是谁见了都要鼓掌的程度。
等到两人进了城门,天早已经黑透,街市上也只有几个卖夜宵的小摊贩了。
“再背我的腰真的要弯了。”
李弱水坐在卖馄饨的小摊里,一边吃着馄饨,一边拒绝路之遥。
路之遥坐在一旁,放下勺子,将吃了一点的馄饨推到一旁。
“你耐力很好,好好随我练剑,必定能打败我。”
李弱水:……
“你牙口其实很好,好好随我吃饭,一定能在饭量上打败我。”
路之遥闻言轻笑一声,又将推走的瓷碗移了过来。
在李弱水的注视下,他终于第一次吃了顿完整的夜宵。
两人踏着月色回府,却没想到这郑府这么晚了还灯火通明。
李弱水如今在郑府的地位奇特且尴尬,这当然不会是在等她的。
郑府门前停着一架马车,车身华贵,轮上包着软皮,小厮站在车边,扶着车上的一位公子下车。
那人也没直接进府,反而是转过身,直直地越过马车看着李弱水和路之遥二人。
距离不近,李弱水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知道这人似乎在等他们。
李弱水琢磨了一下,似乎没在书中看到过郑府来了什么贵客。
等到二人走近时才看清他的模样,和郑言清有六分相像,同样儒雅随和,这大概便是郑言清的哥哥了。
“弟妹。”
李弱水尴尬地笑了一下,犹豫一会儿还是叫了声:“郑公子。”
还没等他们纠正这个称呼,一旁的小厮便匆匆走了上来。
“路公子,今日去客栈没见到你,不知现在可否能和我走一趟,我家夫人想见见你。”
李弱水转头看他,本以为他会拒绝,却没想到他点头了。
“可以。”
第34章樱桃红与荔枝香(十)
看着路之遥离开的背影,李弱水有些惊讶。
她原以为这些事路之遥都会拒绝的,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干脆。
“弟妹还唤我郑公子,着实有些生分了。”
略带笑意的声音唤回了李弱水的思绪,她看着眼前这位清俊的男子,笑了一下。
“大哥。”
这便是郑言清的大哥,郑言沐。
在李弱水的印象中,书里这人是没出场的,但因为原著实在太长,她跳着看了不少,所以也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把他忘了。
郑言沐穿着墨绿长袍,头戴冠宇,和郑言清六分相像,但气质要比郑言清成熟许多,看起来也比他多了几分深沉。
两位小厮提着灯笼在前方引路,她和郑言沐并肩而行,略微有些尴尬。
毕竟她也不是郑府真的儿媳妇。
“前不久我在外经商,没来得及参加你和三弟的婚宴,倒是有些愧疚。”
李弱水摇摇头,礼貌回道:“大哥说笑了。”
救命啊!她真的不想和不认识的人尬聊!尤其这人还是长辈!
“不用如此紧张,我不吃人。”
郑言沐见她拘束的样子,不禁失笑,从身后的小厮那里接过一个锦盒。
“这是我送与你们的新婚礼,权表心意了。”
红木锦盒上雕着牡丹,盒子带着淡淡的香气,看起来便知道里面的东西有多贵重了。
李弱水看着这个礼物,只觉得有些棘手。
她和郑言清是假成亲,契约书都写好了,现在又收这么贵重的礼算怎么回事。
“大哥和我一同去东苑吧,此刻郑言清一定在,交给他或许更好。”
“收下吧,能让我心里舒服些。”
郑言沐微微叹气,将锦盒塞到她手中,又给了她几本书。
“谁都不能去打扰他温书,明日早饭我们便能见到,这几本书,就拜托弟妹交给他了。”
李弱水抱着锦盒和书,没法推辞,只好笑着接过。
都给郑言清吧,反正也都是他家的东西,交给他处置。
“说起来,我似乎还不知道弟妹是哪里人。”
真巧,她也不知道这个“李弱水”是哪里人。
“江湖人,无父无母,四海为家。”
“抱歉。”郑言沐微微睁大眼看她,似乎有些懊悔:“是我多嘴了,竟提一些不合时宜的话。”
“无事。”李弱水抱着东西,笑着摇摇头。
前方的小厮提着灯笼,偶有几只飞蛾从黑暗中寻来,一头撞上灯罩,却无路可入,只好在灯罩上攀爬。
大大翅影投射到地上,触角蠕动,看起来骇人极了。
小厮慌忙将它拍到地上,向后看了两人一眼,松了口气。
郑言沐正眼没瞧一下,抬脚碾上飞蛾的身体,笑着问道。
“听闻近来三弟的身体好了许多,咳嗽得没有往常厉害,看来冲喜还是有些用处,多亏了弟妹。”
李弱水再次尬笑:“是大夫的功劳,我就不抢功了。”
郑府真的太大,东苑也真的太偏,她已经加快脚步了却还是有一段距离。
“听闻之前弟妹和朋友一起抓到了常来府上闹的鬼,还真是令人敬佩,有时间可以与我切磋一下。”
“有时间一定。”
众所周知,这句话代表了没有下次。
郑言沐顿了一下,继续道:“不知弟妹可能和我说说那晚的事,我常年经商,对这些事难免好奇。”
那晚的回忆不是很美妙,李弱水也和他不熟,不愿多提,只好打哈哈。
“这事说来话长,不如下次找个时间再细说……到东苑了,大哥要不要进去坐坐?”
李弱水站在院门前,微笑着看向郑言沐。
他抬头看了眼院门上的匾额,随后摇摇头:“我就不打扰了,你们早些休息。”
“好的,大哥。”
郑言沐向她点头示意,随后带着一队人往西北方向去。
一路上看来,今晚郑府除了东苑这方向,其余各处檐下都点着灯,必定是摆了接风宴的。
“郑言清惨啊,家里有宴席都没人叫你。”
李弱水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抱着两样礼物喃喃自语。
她不太喜欢这个郑言沐,他的笑容和话语都让她不舒服。
同样是戴面具,路之遥就戴得比他好多了。
这人嘴上好似关心胞弟,问的却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说着对他们二人愧疚,却在一开始便把礼物交给她,让她抱了一路。
说话绕来绕去也不知道想从她这里套出什么。
相比起来,只带了痛苦面具的郑言清就比他可爱多了。
李弱水抱着东西走进东苑,用手臂撞开门,一下就看到了专心读游记的郑言清。
“你怎么抱这么多东西?”
郑言清赶忙放下书,上前来接过那几本书和锦盒。
“你大哥送你的。”
李弱水坐在椅子上,倒茶的手不住颤抖。
她之前背路之遥就已经很累了,还要抱着东西走这么一段路,现在只是肌肉颤抖就已经是万幸了。
郑言清闻言,收拾书的手都停了下来,手指不自觉扣着书皮,脸上扬起一抹讽笑。
“我大哥何时回来的?”
李弱水看着他,幽幽叹口气:“刚回来,你家正给他办宴席呢。”
郑言清怅然地坐在凳子上,看着地毯发着呆。
“我以为你不在意你家里人。”
李弱水按摩着手臂,开始为明天肌肉酸软的自己默哀了。
“大哥是家里唯一一个支持我不从仕的人,这个家我也只对他有牵挂了。”
郑言清迷茫地看着桌上的书,长长地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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