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薄荷叶(1 / 1)

长跑十二个人一组,一到十三班的Alpha刚好分了十一组。

江淮在第二组。

Alpha先测长跑,Omega先测仰卧起坐,Beta先测“三选一”。

级部里Beta占八成,“三选一”里除了攀爬网那儿,跳远跳高的片区都火爆可观,队伍排了老长。Omega的仰卧起坐在室内不好进去,就不少Beta同学来看Alpha长跑了。

特别来看第一组。

薄渐就在第一组。

第一组的同学还在体育老师那儿领号码牌,已经有同学振臂高呼:“主席加油!”

薄渐微微偏头,勾了勾唇角,向他们礼貌地点了点头。

江淮在第二组排队,“啧”了声,别过了头。

卫和平在跑道外圈的长凳上坐着,隔了十好几米,也在冲江淮疯狂挥手,还在喊什么。但操场太吵了,江淮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只能从手势上猜差不多是在说“我去跳远了,水我给你放这儿了”。

江淮象征性地点了下头。卫和平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可能是夸他牛逼,也可能是让他加油,然后就和许文杨几个走了。

陈逢泽和钟康坐在一边的长椅上。

照正常分,陈逢泽应该在长跑第二组,但体能测试要风纪委监督纪律,所以他们几个风纪委员都被安排到了最后单独考试。

陈逢泽靠在长椅靠背上:“学长,你们高三又不体能测试……你这是翘课下来的?”

钟康是学生会宣传部的,Omega。

“不然呢?”钟康笑了笑,“主席考试,当然要翘课下来看啊。”

陈逢泽没忍住问:“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钟康握着单反,耐心地找角度,“你们这些臭Alpha,对我们Omega的心思一无所知。”

“……”

陈逢泽很想回一句,你们这些Omega,对我们Alpha的德性也一无所知。

“再说,我这也算职务需要。”钟康盯着单反屏幕,“宣传部就是宣传学校文化的……体能测试和学生会主席都是咱们学校文化的一部分。”

陈逢泽:“对对……您说的对。”

钟康扫了一眼第一组长跑的Alpha……薄渐是九号。他扭头问:“哎,陈逢泽,你觉得主席一千五能跑几分几秒?”

陈逢泽想了下:“四分五十五秒吧。”

钟康:“?”

钟康:“你猜都猜这么精准的吗?”

“不是猜。”陈逢泽扭开一瓶矿泉水,又在身边放了一瓶没开的,“跑一千五满分就是四分五十五秒。”

钟康愣了下:“所以你的意思是薄渐会正好跑满分?”

“差不多。如果有误差,可能会快个一两秒。”陈逢泽指了指自己的手腕:“这种考试,薄渐都会戴智能表,时间计得很准。”

钟康的表情愣成了空白,好一会儿,他说:“不愧是主席。”

陈逢泽说:“但我觉得这种行为很装逼。”

“滚。不许骂主席。”钟康说。

“……”

钟康对了对焦,拍了张照,又问:“那你说,如果没有这个满分线,主席能跑几分几秒?”

陈逢泽耸了耸肩:“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薄渐考试都是卡满分线……没见他超过。但说不准他也就满分线这个水平了。”

“什么叫就满分线这个水平了?”钟康冲陈逢泽翻了个白眼,“满分还不够厉害?学校里除了体育生,你再找一个体测随随便便满分的Alpha给我看看?”

陈逢泽往操场上随手一指:“别的项目不说,长跑满分不多了去了……我们班肯定就能出好几个,看那边,二组。”

钟康顺着陈逢泽手指的方向去看,先注意到了最扎眼的那个。

在排队等测长跑的二组队尾。学弟个子蛮高,套着校服,小辫儿拂在后肩上,一动不动地站着,没什么表情。

钟康没见过江淮本人……但他多看了一眼学弟后脑勺的小辫儿,不太确定地问:“队尾那个,是江淮吗?”

陈逢泽点了点头:“是,他是就江淮。”

钟康“哦”了声,把单反对准了江淮:“江淮挺帅的啊,单身吗?”

陈逢泽用一种看禽兽的眼光看向钟康:“……”

钟康白了他一眼:“我就随口问问,你这么看我干嘛?我又不是没听说江淮的赫赫伟绩……”他对准江淮拍了一张,“你觉得江淮体育怎么样?”

“长跑应该还过的去吧。”

“怎么说?”

陈逢泽分析道:“一般打架打得多了,都跑得比较快。不然打不过人家又跑不过人家,这不就没了吗?”

钟康:“……”

信号枪响了。

呐喊声几乎比信号枪声还响亮。

这大概是第一组的特殊待遇。因为有薄渐。

给薄渐喊加油的同学带动起了整个氛围,鼓舞着其他同学给自己的认识的哥们儿喊加油。但还是女孩子占主力,江淮听着跟拉了警报鸣似的。一个开学体测,喊得好像是在开运动会。

江淮打了个哈欠。

他插兜看着一组的选手。可能是受到呐喊助威的振奋Buff,一队十二个人有三四个脱弦之箭似的嗖地冲出去了,拿跑一百的劲头开始跑起了一千五。

薄渐倒很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同学喊他喊得最起劲,他中上流开场,一圈下来,他还是中上流。

一千五是不到四圈,第一组有个短跑体育生,遥遥领先。

第二圈,冲最前的那几个Alpha除了这个体育生,其他的都蔫巴了,被后面的同学一个个超过去。薄渐在前五。

第三圈,体育生继续遥遥领先,薄渐进了前三。

进第四圈,短跑体育生有点后劲不足了,但前三圈他落了别人近一圈,即使他慢了下来,别人也超不过去。薄渐成了第二。

最后一个百米直道……短跑体育生一咬牙,面红耳赤地开始冲刺。

薄渐刚刚进弯道。

第三距离薄渐有大半个直道。

“主席加油主席加油!”

“冲鸭主席!!”

“冲冲冲,主席加油,快第一了!”

江淮被喊得耳膜疼。但在这种时候,江淮看见薄渐不慌不忙地低头看了眼手表。好像嫌弃体测浪费时间,耽误他回去做卷子似的。

然后江淮看见薄渐停下来了。

停在弯道中间,看着手表停了四五秒。

江淮没忍住“操”了一声。

长跑修表??

几秒钟后,薄渐才又抬脚继续跑。

后面那个第三看见薄渐停下来了,以为薄渐跑不动了。但他刚刚被激励得想要一来一个三百米大冲刺拿第二,抬眼就看见薄渐又没事人似的继续往前跑了。

第三也没忍住“操”了一声。

假若跑道是圆的,薄渐做的可能是匀速圆周运动。

体育生弓着腰,大喘着气看见第二面不改色地过了终点线,体育老师掐表:

“七号,第一,四分四十六秒!”

“九号,第二,四分五十五秒!”

“六号,第三,五分零七秒……哎,你们第一组有两个满分的,成绩还可以啊。”

“啧。”江淮掀了掀嘴唇。

第一组跑完了,记了成绩以后队伍就散开了。

江淮还在第二组队尾站着。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薄渐恰好从江淮身边走过去。

薄渐没去看江淮,江淮也没抬眼。只是在擦肩而过的那秒,江淮懒洋洋地问:“故意的?”

一千五跑完,同组同学都狗似的要趴在终点线了,薄渐却面不红心不跳。他顿住脚,唇角微抬:“没有,是巧合。”

巧合卡满分。顺便修了个表。

江淮嗤了声。

可能是用过阻隔剂了,也可能是薄渐不容易出汗,薄渐走过来时,江淮几乎没有嗅到任何味道。只有一点点无缘无故的,薄霜似的凉意。

在这样热的天气里,显得有点突兀。

薄渐冲他弯了弯嘴角:“前桌加油。”

薄渐走过来,陈逢泽丢过去一瓶冰水:“我操……薄主席,你这个逼装的,可以啊!”

薄渐接过水,轻笑道:“跑快了又不加分,卡线不好么。”

“好好好,你满分你有理,”陈逢泽无奈地摆摆手,“反正你就是装逼别人也觉得帅……宣传部那个钟康为了看你考试,连课都翘了。”

“是么,没看见。”薄渐的回答很敷衍。

“你是没看见,钟康被他班主任叫回去了,你当然没看见。”陈逢泽搭上薄渐肩膀,“主席啊……”

“别搭我肩膀。”薄渐拂掉了陈逢泽的手。

陈逢泽:“……”

薄渐没搭理陈逢泽,神情散漫地望向起跑线。

陈逢泽也向起跑线看了眼。第二组在起跑线准备起跑。

二组二班和三班的Alpha,没体育生。

“你觉得这组谁能跑第一?”陈逢泽问。

“不知道。”薄渐的回答还是很敷衍。

“……你好歹猜一个。”

“不想猜。”

“……”

“算了,我自己猜。”陈逢泽忿忿地转过了头,指向二组里的最高个儿,“我猜我们班那个,腿最长那个。篮球校队的,中考体育还全项满分,我觉得他……”

话没说完,“嘭”!

信号枪响了。

陈逢泽突然睁大眼,哑巴了。

只在信号枪响的那零点几秒,江淮就几乎领先了一个身位。

信号枪的白烟慢慢散了。

所有人,包括和江淮同组的同学都觉得……这人快到几乎要飞起来了。

也有拿跑一百的劲头跑第一圈的同学,但就是跑一百也有跑得快和跑得慢的。

江淮就属于跑一百也是跑最快的那种。

陈逢泽睁大眼看了几秒:“……我操。”好半天,陈逢泽又有了下一句话,“江淮疯了?”

一个人会不会跑步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会跑的抬脚落脚看上去都很轻,不会跑的就两根腿像捆了水泥袋,恨不得在跑道上一步一个坑印。

江淮……陈逢泽真的觉得江淮要飞起来了。

跑一圈,落别人半圈。

不知道谁带头吹起了口哨,高呼尖叫起来。

连第一组的那个短跑体育生都没落别人这么疯。

陈逢泽瞠目结舌。

薄渐倒没什么触动,只是把目光顿在了跑道上那个衬衫后背涨满了风,扎着个小辫儿的少年身上。

一般发力早的都后劲不足。

但没人能看得出来江淮后劲足不足。

因为第一圈下来,他落了第二小半圈,第二圈下来,他落了第二整一圈,第三圈下来,他落了第二一圈半。

二中不少人认识江淮。可能有的没见过江淮这张脸,但江淮这个名字,在二中的知名度可以和薄渐五五开。

不知道谁先带头喊了一声:“江淮加油!!”

围观的同学一下子问开了:

“江淮?”

“哪个是江淮?”

“江淮就在这组里吗?”

体育老师在终点线卡着电子秒表。

在江淮过线的瞬间,体育老师长出一口气:“三号,第一……三分五十八秒!”

一片哗然。

1500米运动会校记录才四分十几秒。这个三分五十八秒……是体测成绩。

江淮过线,体育老师拍了拍江淮的肩膀。

去报成绩的时候,周围聚了不少同学对着江淮指指点点。

“就那个,有辫子的那个第一!就他是江淮!”

“卧槽他会飞吗?”

“我的妈,进四分钟以内了?这还是人吗?”

“牲畜啊,看他脸色好像还能跑个一千五……”

江淮像没看见没听见,去报了成绩后就走了。

他活动起来不太上脸,但不是不累,校服后背都被汗打透了。

Beta太多了,卫和平跳远跳到现在还没回来。江淮一边深呼吸一边往卫和平给他放水的地方走。

陈逢泽呆住了:“这他妈才是真正的体育生吧?”

江淮走过去,看见薄渐坐在卫和平给他放水的那个长椅上。

江淮只是短暂地瞥了眼薄渐,就低下头拎了长椅上的矿泉水瓶起来。

要不是薄渐长跑修表,还卡满分线嘲讽别人,这次体测他也不会这么尽力跑。

陈逢泽有点敬畏地看着江淮走过来,然后拿起了一个矿泉水瓶,拧开,仰着脸喝了……陈逢泽突然看向薄渐:“哎,这不是你的……”

没说完,薄渐站了起来。

他走到了江淮身边。江淮只喝了一口,就把矿泉水瓶放下了。他盯着薄渐,缓慢、一点一点地滚着喉结,把嘴里的水咽下去了。

这瓶水打开过了,原本他以为卫和平放了瓶他中午喝剩下的水。

可瓶口有很淡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

像积着新雪的薄荷叶,冰凉,又带着点草木的辛辣。连这一点点,都在用攻击性和侵占性刺激人的神经。

薄渐低垂着眼睫望着江淮,看着江淮慢慢把那口水咽下去,却什么都没说。

他只稍稍压近了几厘米,嗅了下江淮,漫不经心地问:“前桌,你用的是什么牌子的阻隔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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