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说好的不听,阳焱只好放了狠话:“行,你要寻死孤不拦着你,不过施夏月你可要想清楚了,孤不可能不娶妻,等你死后新人便会进门。”
“到时候承运和这个孩子可就要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了,没有亲生娘亲的看顾,他们会过什么样的日子,你可能想像?”
“殿下!”太子妃惊叫一声,随即虚弱地笑了笑,“殿下何必拿这种话激妾身?既然您知道两个孩子的处境,又怎么会不看顾一二?”
“孤事务繁忙,哪有那许多精力?”阳焱非常无情地说道,“此事就看你怎么选,是丢下两个孩子自己面对将来的命运,还是保全好自身,亲自护着承运长大?”
“殿下——”太子妃绝望地闭着双眼,“你不要逼妾身。”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阳焱丢下一句话便离开了产房。
屋内静了一瞬,其中一个产婆小心地劝道:“娘娘,太子殿下这是心疼你呢!娘娘就别再强了,听奴婢一句劝,这孩子啊以后还会有的,您可要为小殿下考虑一下,这继母哪比得上亲娘?”
她左右瞧了瞧,凑到她耳边,“况且殿下以后可是要登上大位的,小殿下没有您看顾着,未来如何能争得过?”
“本宫知道的,只是不忍心……”太子妃头上满是冷汗,终于用力地咬了咬牙痛下决心,“嬷嬷你们尽全力帮本宫母子,若实在不行,保本宫……”
出了产房,阳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太子妃仍旧决定为了未出生的孩子牺牲自己,那他也唯有尊重她的选择,只看她自己怎么想的吧!
如果她能相通顾念自己一点最好,如果没有的话,他以后只怕要又当爹又当娘了,娶妻是不可能再娶妻的,先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吓吓她而已。
屋内的喊痛声一声高过一声,太医终于也在小太监的搀扶下姗姗来迟,一听太子殿下要他进产房为太子妃诊治,老太医的脸上顿时露出迟疑。
如今这个世道,便是普通人家的妇人也忌讳被外男看到身体,更不要说是贵人了。
如果他听令去了,难保太子什么时候想起来今日之事心中不喜,他说不定就会有性命之忧。
“孤知道你在担忧什么,孤可以在此保证,绝不会因今日之事追究你的责任。”阳焱知道世事如此,无奈只好出言相迫,“但如果你不肯出手而累得太子妃和小皇孙出事,孤立即便会要了你的脑袋!”
“殿下开恩,老臣绝无此意。”老太医慌忙跪下。
“若是你能保下太子妃和她腹中的孩子周全,孤许你高官厚禄,”阳焱点点头,道,“若是两者只能活一人,尽全力保太子妃性命,但你太医院的职位却是别想,回家别谋高就吧!”
“可若是太子妃有什么不幸,”他严厉地看着面前的老者,“你便随同下去一起侍候,可听明白了?”
老太医的脸上现出些许汗意,忙叩首道:“是,老臣明白。”
“那你去吧。”阳焱挥袖道。
老太医抹了抹额上的汗,躬身进了产房。
正巧赶上这一幕,将事情从头看到尾的皇后走上前,看着儿子感慨道:“夏月是个有福的。”
她情不自禁地将事情联想到自己身上,假如当初她生产的时候遇到这种事,皇上会怎么做?答案不言而喻。
她想,这世间的男子,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做得比他的儿子更好,这令她的心中都起了一丝妒忌呢。
“承母后吉言,”阳焱自是不知她心中所想,还以为她是安慰自己,顺着她的话叹道,“假如她真的有福气的话,希望她能成功地挺过这一劫。”
皇后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不过并没有多作解释,母子两人默默地相挨着坐下,如今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唯有等待。
血水一盆一盆地从产房里端出来,珍贵的药材一堆一堆地往里面送进去,屋里时而安静得鸦雀无声,时而传来太子妃崩溃的惨叫。
这场与死神的拉锯赛,无论是对屋里的人还是屋外等待的人来说都是一场煎熬。
阳焱听得心里发慌,忽而想起一事,唤人过来问道:“太子妃怎么会受惊早产的?”
“回殿下,娘娘之前睡不着,就去书房准备取本书看,当时奴婢等人在门口候着,没过一会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喊杀声,正在惊惶的时候,就听到娘娘惊叫,进去看时便见到娘娘已经倒在地上。”
太子妃的几个贴身婢女被分开审问,说辞大同小异,听起来确实是被韶阳济谋逆事事吓到了,阳焱心中却是不信。
昨夜可能会发生事情他早就与之通过气了,按理说以她的心性应该不至于会受到惊吓才对,而且还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想了想她们提到的一处地方,阳焱和母后说了一声,便起身离开去了书房。
这里作为东宫重地,周围都有人把守,平日里除非得到他的允许闲杂人等是免进的,太子妃身为他的妻子倒是不在此列。
不过她往常为了避嫌,且自己也有专属的书屋,从来不会主动过来,昨夜也是想找一本书,却还是守规矩地将侍女留在门外,独自一人进入。
如果她不是因为韶阳济逼宫一事受惊,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在书房中看到什么东西,被惊吓到了才会引起早产。
阳焱大步走进书房,环视一周很快就发现了与往常不一样的地方,他书桌的抽屉显然是匆忙之下关上的,缝隙处还露出了一角白纸。
无需再查看他便明白了事情的起因,原来一切还是他自己的锅。
虽然他拥有原主的全部记忆,但他毕竟不是原主,有些东西一开始总会有隔着一层东西的感觉。
特别是之前没有接触过的毛笔,写起来总有些不对劲,所以刚来的那天他曾经练习过原主的笔迹。
因为虽然有些区别,但差别其实并不太大,他也就没有急着处理,之后事情一多他就给放在那里忘记了,没想到竟被太子妃给看见了。
若是一般人便也罢了,偏偏施夏月是个才女,尤其擅长书法,对于太子的字迹她了然于胸,这细微的差别显然已经引起了她的怀疑。
原主的身份实在太敏感了,太子妃多半是以为其中有什么阴谋才吓成那个样子,也不知道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做出牺牲自己保全孩子的决定的。
阳焱有些抠头,这下他该怎么解释?实话实说太子妃会信吗?
在他烦恼的时候,产房里终于传出了婴儿弱得像小猫叫一样的啼哭声,小皇孙平安地诞下,而且太子妃只是身体损伤重了些,性命却是无忧的。
太子妃才生产完便沉沉昏睡过去,阳焱小心地抱了抱皱巴巴的丑小孩,赶紧像丢烫手山芋一样丢到母后怀中。
“瞧你这个样子!”皇后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又不是第一次做父亲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长得可真像太子小时候。”皇后逗了一下紧闭着眼睛的小家伙,便将他递给早备好的乳母带下去照顾。
这个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没有普通孩子健康,需要调养个好几年才能养回来,不敢叫他吹太久的风。
阳焱:“……”
说句老实话,他真得一点没看出来这孩子跟他有半分相似之处。
“既然母后这么说,那就给他取名叫‘承福’吧!”阳焱想了想道。
母子平安,东宫的所有人都得了丰厚的奖赏,劳累了一天一夜的两个产婆和妙手回春的老太医的赏赐最为丰盛,所有人都欣喜不已。
而阳焱也决定先不去想那么多,大不了等太子妃身体好了之后开诚布公地和她谈一次。
至于她信不信自己,总之影响不会太大,这具身体本就是太子,而且所有的记忆他都有,她根本无法凭些许笔迹就证明自己不是本尊,之后时间自然会让她明白他并没有恶意。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众臣除了恭喜他喜得贵子之外,果然再次集体请他登基,阳焱又作态地推拒了一番,最终“不得已”地答应下来。
登基大典定在一个月以后,但这一天他已经坐上了皇位,开始行使皇帝的权利,大临朝也正式进入了被后世称为洪仁大帝的统治之下。
阳焱下达的第一道圣旨是关于二皇子韶阳济的,身为谋乱的逆贼,新出炉的皇帝对他的处置可谓是极轻的,仅仅是将他圈禁于皇子府中,甚至他的皇子身份都没有被剥夺。
从这一点便可以看出洪仁大帝的仁善,而他之后的一生也确实将之贯彻到底,当然,这是后话。
在韶阳济被押进他原先的府砥看守起来的同一天,一辆遮得密不透风的马车悄悄地驶了进来,车夫将里面五花大绑堵住嘴的女人丢下车后,又无声无息地驾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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