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靖安:“你还去陵城看过电影?”
冬麦:“嗯,那个时候我还没离婚,前夫带我去看的。”
陆靖安一听,便愣了下,冬麦这么年轻,水灵灵跟小姑娘一样,他没想到冬麦已经离婚过了。
冬麦自然注意到了陆靖安的反应,她看出陆靖安的意外。
在农村,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吧,听说是离婚女人,就觉得是二手的,和没出嫁的黄花大闺女自然不一样。
这些在她预料之中,所以看到陆靖安这意外,只是有很浅淡的一点辛酸,失望难过倒是不至于。
陆靖安沉默了一会:“你这么好的人,竟然离婚了,是不是对方对你不好?”
冬麦在心里叹了口气。
陆靖安算是不错了,竟然还想挽救一下,并没有直接放弃。
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对他可能有些打击,不过这是事实,总不能不告诉人家,于是便道:“他家里还可以,外貌性格各方面,也算是不错,是我自己不好。”
陆靖安又愣了下,抬眼看着她。
她便说道:“我去陵城医院检查了,不容易怀孕,所以就离了。”
她可以感觉到,自己说出这话的时候,陆靖安有些震惊,嘴巴微微张着。
她也只是一笑,之后便低头洗碗了,这种天气,水桶里的水自然冰凉,冰凉的水漫过白瓷碗,也漫过她的手,她的手便被冷水激得通红,那冷意从指间蔓延,蔓延到身上,身上也就凉飕飕的了。
陆靖安的嘴巴张张合合,几次想说什么,最后终于憋出一句:“也没什么。”
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他走了后,冬麦才想起来,他好像没给钱……
不过他一直照顾自己生意,请他免费喝一次,倒也是应该的。
陆靖安从那天起,就没过来冬麦这里光顾过买卖,有时候他上班路过,冬麦看到他了,但他明显在躲闪,冬麦也就假装看不到。
冬麦的生意还是不错,做生意赚了钱,没事就给哥哥家补贴点什么,孩子的衣裳玩具吃的,两个嫂子见了东西倒是喜欢,说冬麦可真能行,能挣大钱了。
不过她隐约感觉,她嫂子,特别是大嫂谢红妮,其实还是想让她赶紧再结婚,好几次提到她娘家或者别的村有个什么男的不错,想让冬麦相亲。
好在条件不好的,她娘都给挡住了,暂时她还不用愁这个。
如今最操心的,还是和豆腐脑两口子的冲突越来越严重了,这几天,有时候冬麦占到好位置,有时候豆腐脑夫妇占到好位置。
很明显,当占到好位置的时候,生意会稍微好一些。
冬麦这里,虽然大部分买卖都是老主顾,可总也有些并不是的,一眼看到了豆腐脑就吃豆腐脑,一眼看到了鱼汤鸡汤就喝汤,吃什么比较随性。
于是这场地盘争夺战,就变得你死我活起来了。
这天,冬麦又占到了好位置,豆腐脑夫妇生意明显不好,两口子看着冬麦的目光就有些怨愤,豆腐脑女鄙薄地来了一句:“一个年轻女人,出来抛头露面的,占摊位倒是比谁都强。”
冬麦抬眼,看了豆腐脑女一眼:“这个摊位,我开始就在这里,我比你们早来,现在咱们谁来得早,就谁用,这是我让着你,不和你争,做事不能得寸进尺,再说我年轻女人怎么了,我年轻女人不能出来做生意了?”
豆腐脑女呸了一声:“我就随口说一句,至于你反应这么大吗?得得得,我们可招惹不起,谁不知道,你能勾搭,仗着自己好看,勾搭人家公社干部,可真行!”
冬麦脸上变冷了:“你说谁呢?”
豆腐脑女:“就说你的啊,不是吗?一个离婚的女人,不能生孩子,勾搭男人倒是挺在行的啊!”
冬麦一听这个就火了。
她可以接受自己不能生孩子,也可以接受自己因为不能生孩子而被陆靖安那样条件优秀的男人放弃,但是她不能接受她摆个摊位还要被挑剔不能生孩子,好像自己被烙上了不能生孩子的烙印,就是犯了天大的错!
同样作为女性,拿这个当话柄来攻击自己有意思吗?她能生孩子很光荣是吗?
这一刻,血往上涌,她一把抄起旁边的勺子,指着那女人:“你再说一句?”
豆腐脑女顿时吓了一跳,不过想到她身边的男人,她有底气了。
有男人的女人和没男人的女人就是不一样,这个世道,单身女人你凭什么这么嚣张!
她呸了一声:“我就是要说,怎么了,怎么了?你能把我怎么着?就是一个小贱人,还想着抢我们的位置,连个男人都没,被人家休出门的贱女人,还有脸出来摆摊?你卖什么鸡汤,你直接去做鸡去呗!”
冬麦冷冷地盯着那女人,抬手直接一巴掌过去。
啪的一声,巴掌打在女人脸上。
女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冬麦:“你打我,你竟然打我?你一个女人家,还挺横的啊!”
女人气得推身边的男人:“你快上啊!你这是死了不成!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被人家打?”
那男人看周围来往都是人,其实有些犹豫,他长得凶,可也就是嘴皮上耍耍,真打人,特别是打女人,还没动过手。现在被自己女人这么一激,也着恼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恶狠狠地说:“你干嘛?你找死是不是!小贱货,你再这样我揍死你!”
冬麦当然知道真打起来自己吃亏,她看准了时机就要后退,反正大街上,人多,她叫几声说欺负人了打人了,对方还能在公社门口打人不成?
可谁知道,那男人刚凑过来,就听旁边一人笑着说:“她怎么找死了?”
豆腐脑男抬头一看,是个二十多岁男的,长得特别高,比自己还高半个头,明明脸上带着笑,但是眼里透着冷,就那么盯着自己,当下心里也是有些怕。
冬麦见是沈烈,心中一喜。
她知道自己刚才莽撞了,可被人家那样侮辱,血气上涌,她竟然没忍住,意气用事,打了人后,她也想跑,也头疼,生怕自己吃亏了,毕竟人家是夫妻两个。
现在沈烈来了,突然就不怕了。
沈烈这个人,挺厉害的,能镇住人,关键他善良正直,总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家打吧!
第30章好人沈烈
既然有了沈烈,冬麦也就不跑了,忙站在了沈烈身旁。
沈烈实在是高,比她高很多,肩膀也宽阔,正好将她护住。
沈烈微回首看她:“怎么了?”
他淡淡地那么一问,冬麦便觉心暖,又有些莫名的感动,好像大冷天被人家送了一件棉袄,她抿唇:“他们想抢占这个摊位,还骂我,侮辱我。”
声音不大,小有些委屈,像是给家里人告状诉苦。
沈烈安慰地看了她一眼,之后便望向了那豆腐脑夫妇。
豆腐脑女脸上被打得那块已经肿了起来,她嘲讽地看着沈烈:“哟,这是又招惹了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在街上卖汤水,我说哪那么大本事,原来是靠男人啊,可真行!你男人来了,你们是不是要一起上?”
沈烈呵呵一笑,对冬麦说:“她说话确实难听,可以再打一巴掌,来,冬麦,去打她。”
他不打女人,不过冬麦可以打。
冬麦本来就生气那女人嘴贱,就想打,只不过忌惮那豆腐脑男而已,现在沈烈竟然还怂恿,她也不客气,冲过去就要再打一巴掌。
豆腐脑女尖叫,就要扑过去反打冬麦,豆腐脑男也伸胳膊要去抓冬麦,可是沈烈在旁边呢。
沈烈上前抬起胳膊一挡,直接挡住了豆腐脑男,又不知怎么使了一巧劲,豆腐脑男竟然撞向了旁边的豆腐脑女,豆腐脑女被这么一碰,站不稳,哪里顾得上去打冬麦。
冬麦这一巴掌,就结结实实地再次落下了。
豆腐脑女脸上本来已经有些肿了,又一巴掌后,便火辣辣得疼,她都要呆住了,怎么又被打了?
打完后,沈烈握住冬麦胳膊,敏捷地将她拉到旁边,小心地护住了。
豆腐脑夫妇要冲过来,被沈烈拦下。
沈烈:“你们是要一起打,还是单挑?”
豆腐脑男指着沈烈怒骂:“你个王八羔子,你想怎么着?我们单挑!看我不揍死你!”
他这话刚说完,一拳头揍过来,沈烈早有准备,轻松躲过,之后矫健一跃,长腿伸出,一个扫堂腿,豆腐脑男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他块头大,个子也不矮,可越是这样,猛然摔地上,也就摔得越狠。
豆腐脑男疼得直哼唧,哼唧着就要起来,沈烈一脚踩过去,直接踩住了豆腐脑男的腿。
并不太用力,只是压制住而已,豆腐脑男狼狈地趴在那里,拼命地想挣脱,可是沈烈力气太大了,他竟然仿佛被巨石压制住,他气得脸都红了,狠狠地瞪着沈烈。
旁边豆腐脑女赶紧去扶,然而沈烈一脚踏下去,看似没怎么用力,豆腐脑男未必被踩得多疼,可怎么也挣脱不开来。
这个时候,周围不少人围观,都在看热闹。
沈烈便朗声道:“今天也不是我沈烈要欺负你们,你们两口子在这里卖豆腐脑,她在这里卖鱼汤,谁也别招惹谁,做生意,有好有坏,这都正常,可是你媳妇一口口脏水污蔑人家,谁家名声不是名声,人家出来做买卖,就该被你这么侮辱吗?你也别说你今天没出手,你站这里,纵容你媳妇那样欺负人家一个,就是以多欺少仗势欺人,我今天给你一个教训,就是要告诉你,回家,好好管你媳妇,你不好好管,到时候别人帮你教训。”
其实刚才那豆腐脑女骂冬麦,也有几个听到了,都觉得她骂得太难听了,人家就是一个卖鱼汤鸡汤的,你卖这个她卖那个,谁也别管谁,你是人家谁啊张口就说人家?凭什么?
再说冬麦的汤确实好喝,平时看着挺单纯热情的小姑娘,怎么就那么被人家骂呢,大家只是不好出头而已,现在沈烈出头,都一个个叫好。
也有的甚至说:“人家早就在这里卖了,你们跑来占人家地盘,现在倒是好意思欺负人家,这都什么人哪!”
一时倒是有不少人纷纷指责,豆腐脑男被沈烈踩在这里,憋得脸都红了,豆腐脑女是个泼辣的,但是现在男人被人家踩着,她也不敢说啥,两个人倒是闷在那里,也是一脸无奈,急得不行了。
冬麦见此,便上前:“你先放开他,我和他们说话。”
沈烈听了,便放开。
豆腐脑男得了自由,慌忙站起来,站起来后,后退两步,小心地提防着沈烈,显然是吓坏了。
冬麦:“咱们都是做买卖的,都是附近村子的农民,谁都不容易,都是为了挣钱,所以我也没别的意思,我最早过来这里,后来你们来了,我也没说不让你们来,但你们非要把我挤走,还拿话来侮辱我,扯一些有的没的,就是欺负人了。今天咱们就把话说清楚,划出一个道道,你们听的话,咱们一起遵守,你们不听的话,那好,咱就看谁拳头硬,这么说吧,别说我这个朋友拳头硬,我哥自己叫江春耕,你们可以打听打听,过去这些年,他可没怕过谁。”
江春耕……那豆腐脑男倒是听过,谁都知道这位以前是个悍的,听说之前为了离婚,还把前妹婿给揍了一顿,那妹婿后来愣是没敢吭声。蛇有蛇道鼠有鼠路,他们在外面开小摊的,知道哪些人是狠人,消息也传得快。
豆腐脑男也是傻眼了,赶紧看自己媳妇,豆腐脑女战战兢兢的,这个时候确实是怕了,小心地看了沈烈一眼:“行,你说吧,只要合理,我们就听着。”
于是冬麦便提出,既然大家都想在这一块做生意,这一块又没人管,那就干脆一人五天的,这公社里是五天一个集,正好每个人轮上四天普通一天农村集,没轮到的就去对面。
豆腐脑男女一听,其实没吃什么亏,只是没占便宜而已,自然是赶紧同意了。
说定了后,大家各自回自己摊位,周围围着的人也陆续散了,冬麦便拿出碗来,盛了三碗鸡汤,一碗给沈烈的,另外两碗却是给豆腐脑两口子的。
她端过去,先问了名字,知道对方姓孟,便道:“孟哥,孟嫂,我这个人性子也比较冲动,可能做事也有得罪的地方,我这里先给两位赔个不是,这两碗鸡汤,给两位尝尝。”
其实豆腐脑两口子正斜眼提防着,生怕又挨打,突然间冬麦来这一手,倒是意外,两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豆腐脑女终于嗫喏着说:“你,你这样我们也不好意思,说实话,本来这地儿是你占的,我们过来,其实我们也过意不去,咱们现在这么说定了,也挺好,鸡汤就算了,你留着卖钱吧,我看你这个可不便宜。”
冬麦便笑了,将那鸡汤放在他们摊位上;“孟哥,孟嫂,我爹说,和气生财,咱们都是出来做买卖的,也算是邻居,人家说远亲不如近邻,我们应该互相照应着才是,今天这鸡汤,两位别管贵贱,喝了,算是咱们交个朋友。”
那孟哥孟嫂互相看了一眼,孟哥搓着手:“那我们多过意不去,让你破费了。”
孟嫂赶紧也盛了一碗豆腐脑:“你也尝尝这个,我们这个虽然不如你那个香,可味道也不错,还有我们家这个油条,你尝尝,今早起来现炸的,好吃着呢!”
冬麦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端着豆腐脑和油条回来摊位,放下来,沈烈正坐在小马扎上悠闲地喝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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