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快救救我儿子,救救我儿子啊!”
青阳第一人民医院急诊室冲进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岁大的男孩,似乎是急着出门的缘故,女人还穿着室内拖鞋,一个粉色的,一个灰色,连穿错了鞋子都没有意识到。
她抱着的那个孩子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似乎有些呼吸困难,脸部憋出了紫红色。
“小芳,赶紧推张床过来。”
护士看这情况似乎有些紧急,赶紧叫一旁的实习护士推床,“你去看看,哪个大夫有空,赶紧叫个人过来。”
这时间也着实不太凑巧,晚上十点,本该是医院比较空闲的时间,可谁让早上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一辆旅游大巴和货车发生了碰撞,受伤的三十多个人送到了青阳一院,几个本在休假的大夫都被紧急召回了,忙活了一天,恐怕这会儿早就已经累瘫了,找了张床打盹呢。
“好。”
小护士搭手将那个孩子抱到病床上,然后赶紧去办公室找值班的医生。
“怎么回事?孩子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家族有没有什么遗传病史?”
林敏霞是急症的护士长,是个急救经验丰富的老护士了,在医生来之前先询问了一些重要的问题,等到医生抢救时转述,可以减少医生抢救病人前问话的环节,为抢救节约最多的时间。
“刚刚我儿子好好的忽然说胸闷,喘不上气来,就一会儿的功夫,脸都青了,救救我儿子,救救我儿子。”
女人已经完慌了,眼泪簌簌地往下流。
“以前也没有这样过啊,这是癫痫还是什么?家里从来也没有这样的病史。”
“有药物过敏史吗?”
护士长接着问,她觉得这个孩子的症状似乎并不像是癫痫。
“没有,什么都没有,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没来呀。”
女人已经不耐烦回答一个护士的问题,她只希望大夫赶紧过来,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的,她该怎么活下去啊。
此时女人的状态已经有些癫狂了,好在下一秒,两个大夫匆匆赶来,制止了她本来或许会产生的一些过激举动。
“大夫,你救救我儿子,救救我儿子。”
赶过来的两个大夫,一个年长些,约莫五十出头的样子,头发半白,带着无框眼镜,气质沉稳,看着就很有本事的样子,跟在这人后头的医生则年轻了许多,他长得白净斯文,和那些还在念大学的孩子没什么区别,不像是能靠得住的样子。
华国人信奉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尤其是在看病这件事上,更坚信年纪越大的大夫水平越高,女人理所当然的忽视了后面那位医生,只紧紧拽着那位老医生的手臂,就差给他跪下了。
“林长,这孩子什么情况?”
许昌风对着林敏霞问道,林敏霞将自己刚刚和家属沟通时了解到的情况转述了一遍,并且简略描述了几句刚刚她观察到的一些病情症状。
“大夫,救救他,救救我的儿子,呜呜呜,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儿子。”
女人颠来倒去地说着那几句话。
“林长,把家属带出去,简西,你也过来看看。”
许昌风被女人拽着手,根本就施展不开,他理解病人家属此刻的心情,但是对于现在准备抢救的大夫来说,这就是一个拖累。
“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尽我们所能。”
他平心静气地对着女人说了一句,然后关上了抢救室的大门。
其实这个孩子现在的情况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在经过一番抢救后,呼吸平稳下来,身体的各项指标也恢复正常,可小儿忽然晕厥本来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加上抢救过程中发现的一些问题,老大夫决定给这个孩子做一个更为详细的检查。
“简西,过来搭把手,简西,简西!”
许昌风想要给这个孩子做一个心电图和心脏彩超,青阳一院的急诊科规模虽然是市最大的,可依旧没有奢侈到配备这类贵重仪器的地步,因此要给这个孩子做检查,必须要将人送去彩超室。
这个孩子刚刚恢复平稳呼吸,不能有大动作,许昌风就想着让简西搭把手,把孩子送去,可没想到自己喊了好几声,对方还在进门处的位置发呆。
许昌风皱了皱眉,好像从开始抢救这个小患者的时候,简西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啊?嗯,哦?”
因为几声急促叫声回过神来的简西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
“是不是不舒服?要不你回去休息吧,帮我找个小护士过来。”
许昌风也过分责怪这个刚毕业一年的年轻医生,毕竟白天他们还经历了一场大抢救,就连他这样经验老道的大夫这会儿也是强大着精神。
只是他还是不得不提点一下简西,因为医生这个职业,是不允许任何闪失的。
“许大夫,我没事。”
简西拒绝了回去补觉的提议,沉着脸,和许昌风一块将孩子送去了彩超室,他这样的态度,却让本不是很在意的许昌风心里泛起了嘀咕。
青阳市隶属安合省,安合医科大学作为国排名前五的医科大学,每年都为安合省各大三甲医院输送不少人才,可以说青阳一员每年都规培医生,九成出自安合医科大学,因此不少医生之间不仅有同事这层关系,还有师兄姐师弟妹这一层交情。
简西却是那剩下的一成,他不仅不是安合医科大学的学生,更不是安合省内的人,他毕业于首府医大,出生杭城。
要知道,杭城的经济远比青阳发达,医疗、教育等更是走在国前列,按照简西的学历,完可以在他从小生活的大城市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可他偏偏离开了杭城,来到了这个与他家乡坐动车都要十三个小时的北方城市。
简西的选择明明有那么多,可他却做了一个最让人看不透的,这也是他刚来到青阳一院时,急诊室的很多同事们都心生好奇的一点。
据他们所知,简西的父亲已经过世了,但母亲还活着,他并没有将母亲接到青阳一块生活,平日里也很少听他提起老家的亲人,更是让大家对他的人品犯起了嘀咕。
如果换做一个性格活泼开朗会来事的人,或许还能和这些同事相处的不错,偏偏简西的性格沉闷,除了工作上必要的沟通外,更喜欢独来独往,一年多的时间,他非但没有融入到这个大集体中,反而隐隐自我孤立了。
许昌风是一个宽容和善的老前辈,对于简西这样的年轻医生,他历来都是包容慈爱的,当年简西刚来到医院就被分配到了他手下,他一直希望能够让简西融入到急诊室这个大集体中,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让他丧气,此刻看着简西这张对年幼的患者都这般冷酷的面孔,心中更是有些发凉。
“你是孩子的母亲吧。”
许昌风眉头紧锁,步伐沉重地走到那个蓬头垢面的女人面前。
“是,是,是,大夫,我的儿子没事吧?”
刘慧慧连忙站起来,因为站的太急,眼前一黑差点撅过去。
“孩子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
许昌风拿出几张报告,“我能问一下孩子的父亲什么时候过来吗?”
“我丈夫、我丈夫……”
在听到孩子没事后,刘慧慧的眼睛一下子焕发了神采,只是在听医生提到丈夫后,她的表情又瞬间变得暗淡了。
“我丈夫已经不在了。”
刘慧慧的眼神有些闪躲,含含糊糊地给出了这么一个回答。
许昌风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在听到刘慧慧的这番话后表情越发沉重,“那么你还有什么亲人吗,之后的谈话,最好能多一个亲友在场。”
他这么要求也是有原因的,刚刚只是短暂的接触,他就察觉到这个女人很在意自己的儿子,他怕听完自己之后的话,这个女人会彻底崩溃。
“没有,我们不是本地人,我在这儿没什么亲戚,至于朋友……这么晚了,不好意思麻烦别人。”
刘慧慧摇了摇头,显然她的那些朋友与她的关系都不够亲密,要不然也不用顾忌这些了。
“大夫,你怎么忽然问这些,是……是……”
直到这个时候,刘慧慧才反应过来。
大夫不可能无缘无故问这些问题,刘慧慧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掉,脑海中浮现了一个让她接受无能的猜测。
“这样啊。”
许昌风叹了口气,“之后我要说的一些话,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不要急,不要慌,你也说了,你们在青阳举目无亲,这个时候,你的儿子只有你了,你要是倒下了,你的孩子要靠谁呢?”
医生见惯了生离死别,可许昌风是个心肠柔软的老好人,在看到一个和自己孙子差不多大的孩子得了那样的病,而且小小年纪就没了爸爸,和妈妈相依为命时,也忍不住同情他,怜爱他。
“刚刚我给孩子做了检查,初步怀疑,你的孩子可能患有心脏病。”
短短的一句话,许昌风尽量说的又缓又轻,可在听到这句话时,刘慧慧依旧觉得犹如晴天霹雳。
“心、心脏病,童童怎么可能有心脏病呢,一定是哪些地方搞错了。”
刘慧慧冲动地抢走许昌风手里的几张检查报告,许昌风的手都被她抓破了。
“许大夫!”
旁观的几个护士惊呼着冲了过来,拿酒精帮他擦拭伤口。
对于医生来说,最怕的就是医学暴露,虽然只是很轻微的擦伤,可没人知道刘慧慧身上是否有什么传染性的疾病,恐怕在处理完伤口后,许昌风还得去做个检查,毕竟他是医生,每天接触大量的患者,如果以他为媒介传染了许多病人,那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但总的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事,许昌风和几个护士也没太放在心上。
简西的反应相较几个护士更为激烈,他直接冲过去将刘慧慧推到一边,这个一颗心都放在检查报告上的女人直接被推倒在了地上。
“简西,你这是在做什么!”
许昌风眉头紧皱,他可以理解这是简西对自己的维护,可这样推搡一个刚刚受到打击的母亲,未免也有些过了。
一些心肠柔软的女护士更是给了简西一个责怪的眼神,然后上前扶起被推倒的刘慧慧。
只是刘慧慧本人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被推倒、摔疼的事情,她的注意力依旧集中在那几张检查报告上。
“不可能的,童童怎么会有心脏病呢,他一直都那么健康,他怎么会有心脏病呢。”
刘慧慧粗暴地翻阅着那薄薄地几张检查报告,可她不是医生,又哪里看得懂那些奇怪的图片呢,这会儿她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好像这样,就能说服自己似的。
许昌风受伤的暴露伤已经处理好了,他走上前去,很有耐心地解释到,“这是一种先天性的心脏畸形,因为心脏的自我矫正功能,在心房和心室之间形成了新的血流通路,可这毕竟不是正常形成的动脉,它会随着孩子年龄的增加,越来越没办法正常负荷血脉流动。”
“简单的说,这种心脏畸形可能一开始并不会引起你们的注意,它可能只会让孩子偶尔觉得胸闷,但是随着孩子年纪增长,症状会越来越明显,它会开始心痛,后期会演变成心衰,就孩子现在这个情况,如果不及时治疗,他可能活不过二十岁。”
许昌风的声音越来越轻,语气也越发晦涩。
他并不擅长心内手术,可也知道这个毛病有多么难治,目前他所了解的治疗方案只有手术,不仅对医生的要求高,预后也极差。
那样一个可爱的孩子,忽然被判了死缓,即便是萍水相逢的人也会觉得难受啊。
“大夫,求求你救救孩子,求求你们救救他啊。”
刘慧慧快崩溃了,怎么天下所有悲惨的事情都被她碰上了,难道这一切都是报应吗,可那也不应该报应在她的儿子身上啊。
“我已经联系了心内的主任,关于孩子的情况,他会和你进一步沟通。”
许昌风面露不忍,犹豫了很久后,还是开口了,“你有没有给孩子买过什么保险?这个病……很烧钱的。”
光青阳一院肯定没有足够的把握做这个难度的手术,许昌风估计心内的大夫会告知刘慧慧,最好请一位经验更丰富的专家过来开刀,这样一来又需要一笔专家费,再加上住院费等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扣除医保的部分,那起码也得花个二三十万。
而且这类手术的预后较差,很有可能需要再次手术,等到他年纪大一点,或许还会爆发新的问题,极有可能要修修补补好几次,这笔花销,更是一个无底洞。
许昌风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朴素的打扮,吃不准对方有没有能力担负地起这个费用。
“如果实在有困难,我可以帮你向医院申报,减免一部分费用。”
但是能减免的费用,也是有限的。
“只要能救孩子,多少钱我都愿意,大不了,我去卖血卖肾,把我自己给卖了,我也要救活我的孩子。”
现在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刘慧慧都不愿意放弃。
“大夫,你一定要治好我的孩子啊,要不然我活不下去的。”
刘慧慧扑腾着跪下,面露哀色,整个急诊室都充斥着她的哀嚎声。
“不不不,卖肾是违法的,可不能那么干。”
许昌风连连摇头,手忙脚乱的把人扶起来。
“就是啊,实在有困难也可以去网上求助,现在的好心人还是很多的。”
刘慧慧表现出来的慈母心肠感染了在场的绝大多数人,一想到对方没了丈夫,可能又要失去儿子,所有人都同情地看着这个女人,为她出谋划策。
“呵,这个病可不好治,医生当然会竭尽所能的医治病人,可要是真治不好,你就去死,这算不算是威胁啊?”
之所以说是绝大多数人,自然是因为有一个人绝对没有被感动到,那就是简西。
他冷冷的看着那个哀嚎的女人,嘴角上扬,讥笑着看着这一幕。
“简西!”
许昌风是真的生气了,简西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就像是吃了枪/药一样,居然对患者家属说这样丧气的话,就算他心情不好,也不该把情绪带到工作上啊。
现在医患关系本就紧张,这段话要是传出去,恐怕网上又回出现一堆嘲讽医生群体的键盘侠了。
“简医生,你这样说话真的有些过分了。”
几个年轻小护士涨红着脸,气愤地看着这个空有一张脸,性格却一点都不讨喜的医生。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诅咒我的儿子,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刘慧慧显然是被简西的这番话刺激到了,她低着头,声音低沉艰涩,然后,越来越亢亮尖锐,最后那一声质问,都快把人的耳膜给震破了。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咒我的儿子,你是大夫,你怎么可以咒我儿子去死!你怎么可以咒我儿子去死,你是大夫啊,你怎么可以咒我儿子!”
刘慧慧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手术失败这类的话,她嘴里颠来倒去地说着这两句话,然后猛地抬头,就像是一头失子的母兽一样,发疯似的冲向简西。
“你凭什么咒我的儿子!他会活得好好的,你咒我的儿子,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一个被刺激的母亲说出这样的话,在场的医护人员心里虽然不太舒服,但也能理解,反倒是简西作为一个大夫,那样冷言冷语的刺激一个遭受重创的患者家属,让人看不懂也看不惯。
“简西,你赶紧给我离开这儿!”
许昌风是真的生气了,他和几个护士拦着刘慧慧,脸上胳膊上又被抓了好几条口子,这一切都是简西惹出来的。
他也顾不上面子情了,直接用命令的语气对简西说道。
“简大夫,你就别呆在这儿了,大晚上的,您嫌我们还不够忙吗?”
林敏霞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比起那些还没结婚没孩子的年轻护士,她自然更能体谅刘慧慧此刻的心情,因此在和简西沟通时,她的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似乎也是意识到自己惹了众怒,简西只是深深地看了眼刘慧慧那张脸,然后转身离开了医院。
今天晚上他是值班医生,在上班时间离开医院,可以说是旷工了,但是此时此刻,谁也没想过要拦下他。
没人注意到,有一个一直站在角落里的男子,鬼鬼祟祟地将手机塞回了口袋,在简西离开不久后也离开了医院。
之后的时间里,许昌风和护士们花了好长时间安慰刘慧慧,平定她的情绪,然后将她送去病房照顾她的孩子,几个好心的小护士还送了点自己的饼干牛奶去病房,怕刘慧慧饿着,不过这个时候刘慧慧哪有心情东西,只守着儿子,连眼睛都舍不得多眨几下。
简西是在大脑胀痛中醒来的,他揉了揉太阳穴,闻着一屋子的酒气,就知道这会儿的疼痛一定是因为原身前一天晚上酗酒引起的。
“呼——”
简西坐起身,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吸收原身留下来的那些记忆,而是坐在这软和的大床上发呆,好半晌后,长长吐了一口气。
每当一个世界结束,5555都会帮他清空在那个世界的所有感情,可记忆依旧会保留下来。
简西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似还能感受到上一个世界的一些情绪。
比如因为计划不够周连累了其他无辜人牺牲的懊悔,以及看着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消失在自己面前的痛心。
“这一世,宿主这具寄居体的身份是医生呢。”
5555出现在了半空中,打断了简西的冥思,“在这个世界,宿主可以救治很多很多的人。”
它5555可是励志要做宿主的贴心统呢,它知道宿主在上个世界遗留了一些问题,希望能够在这个世界疏通。
“医生吗?”
简西会医术,可他从来还没有做过医生。
“谢谢你,5555。”
简西对着5555说了声谢谢,他知道,这一定不是什么巧合。
5555似乎很开心,机械球上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都变成了曲线状的光波,它并不能在任务时间多待,在和简西沟通了一下感情,并表了表功后就再次消失了。
此时的简西也已经平复了情绪,他从床上下来,径直走向了浴室,这具身体上一股酸臭的酒味,让喜爱干净的简西有些受不了。
浴室里有一个浴缸,简西干脆在浴缸里加满水,一边泡澡,一边继承原身的记忆。
这一待,就是两个多小时,等简西再次睁开眼时,浑身的皮肤都已经泡白泡皱。
“啧!”
简西自嘲了一声,原身身体里的那些酒精真的影响了他的思考能力,居然连这点基础的常识都给忘了。
他赶紧从浴缸里爬起来,将身体擦干净,然后换上一身新的睡衣。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他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将这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打扫干净,把收拾出来的一袋啤酒罐扔到楼下的垃圾桶里。
直到做完了一切,简西才第一次打开原身的手机,此时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和无数条飞信留言。
简西并没有查看那些留言,也没有回拨那些未接来电,而是打开了手机上的一个和微博类似的,名叫日博的app,搜了奸医两个字,果不其然,在翻过几条老新闻后,看到了一个昨天晚上发布的最新闻,而新闻的主角就是原身。
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以照片配文字的形式发表在了网络上,原身把刘慧慧推倒在地,他讥讽地质问刘慧慧如果她儿子死了她会不会自杀的两幕场景,更是直接用了大图,画面中,原身冷漠的表情看的人心惊胆寒。
只是图文自然没有说服力,现在的网友们被层出不穷的假新闻骗怕了,尤其这种图配字的新闻,实在是有太多太多反转的余地,因此在最初发表这边文章的博文底下,还配上了没有剪辑过的完整视频。
拍摄视频的人似乎离主角们很近,所有的对话都被收录下来。
一个道貌岸然的医生居然用那样的态度面对一个死了丈夫,儿子又生了重病的可怜无人,这无疑再一次挑起了时下最为敏感的医患争端。
因为只是新闻出现的第二天,它的热度暂时还没有达到简西记忆里的那个高度,但是在博文上传的十多个小时里,已经有了三千多次转发,这对于一个本身日博粉丝不到一千没有任何曝光率的普通人来说,这已经是很可怕的热度了。
简西知道,就在今天晚上,会有一个热衷于挑起国内各种矛盾的7999大v转发这个博文,并且由这个大v作为开端,会有更多的人开始了解,转发这个新闻,大约三天的发酵时间,原身在网络上的名声,会变得臭不可闻。
简西退出了日博,并没有想过要制止这一切的发生。
因为就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来说,原身确实做错了,至少对于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来说,那样的做法确实不近人情,还有违他医生的职业操守。
退出日博的简西正准备去回复那些留言,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你好。”
“我不好,简西,赶紧来我办公室一趟。”
电话对面的人不等简西开口,直接劈头盖脸地吼了一通,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来电的主人是急诊科主任,看来对方也知道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准备让他过去挨训呢。
记忆里,原身被扣了当月的奖金,还要求写一封检讨书院通报,当然,这是新闻发酵前的处理结果,新闻发酵后,对于他的处理自然更加严厉了。
原身在医院并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和领导的关系更是寻常,而且他不是本地人,在当地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的关系网,这件事闹大后,医院直接对他做出了停职查看的处分。
其实只要他认错态度稍微好一些,医院都不会做的这么过分,只可惜,原身的态度太强硬,他甚至不肯配合医院向刘慧慧道歉,在公众面前挽回一下医院和医生的形象,医院的领导太过气愤,只能从严处理。
原身也是经过了这件事,彻底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他离开了青阳,回到了那个他曾经避之不及的家乡,靠着他父亲给他留下的那些关系网,干脆放弃了医生这份工作,转而做起了衣代。
他痛恨医生这个工作,也恨所有去医院看病的人,因此余生将钱视为第一要义,并没有将病人的利益和健康放在心上。
最后他因为倒手一批价值上亿的假药进了监狱,因为数额太大引起了社会震动,有记者翻出了他曾经在青阳的这则旧新闻,彻底坐实了他奸医的身份。
“你还记得你曾经的理想吗?”
简西换好了衣服,站在落地镜前,轻声说道,似乎是在问身体里的另一个人。
镜子里的青年身形有些消瘦,眼睛波澜不惊犹如一口漆黑的深潭,可简西“看到”的那个人,比镜子里的青年胖一些,眼角眉梢都带着青春的朝气。
他穿着一身白大卦,站在一群同样青涩的同学中间,庄严而郑重。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当我步入神圣医学学府的时刻,谨庄严宣誓:我志愿献身医学……我决心竭尽力除人类之病痛……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远处,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满脸骄傲地看着他,然后那道影子越来越淡,越来越淡,直至消失。
“你还记得,他对你抱有多少期待,你曾多为他感到骄傲与自豪吗?”
又是一问。
房间里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简西知道,原身已经消失了,他问的这些问题,他听不见,也不会回答,可就是想要问一问,想知道,到最后,面临那样的结局,他是否后悔了。
整了整衣襟,简西再一次深深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然后转身离开。
后面,将会是一场又一场硬仗。
简西来到急诊室,一路上遭受了不少异样的打量,在他走后,还能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议论。
以往原身在急诊室就是半个隐形人,可好歹也是同事,一些必要的招呼还是会打的,可今天每一个见到他的同事,态度都显得有些敷衍。
显然,同事们都将他当成冷血无情的怪人了。
简西径直来到主任的办公室,敲了敲门。
“请进。”
门内传来声音,简西走进去,将门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好奇的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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