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做戏,可谢景辞吻着吻着渐渐真的动了情。
察觉到被烙铁般的东西虚虚贴着,温宁面色一红,扶在他腰上的手一紧,狠狠掐了一把。
随即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我有分寸。”
他嘴上这么说着,可那舐吻的力度一点儿也没减,渐渐地又从脖颈缓缓移上去,几欲贴上她的樱唇。
温宁面色绯红,又羞又窘,当他的唇覆过来的时候毫不迟疑地咬了下去。
瞬间,满口血腥,谢景辞这才微皱着眉稍稍后退。
唇角流血,衣襟半开,又被女子一把推开,他现下这副模样像极了风流浪子,完全不像素日里那般清冷矜贵。
完全不像?
温宁一滞,忽然就明白了他说的分寸是什么意思。
果然,不久,耳边便传来一声轻咳。
“打扰二位了,我是这河上疏导船只的,方才起了风,我的船一偏,不小心撞上了二位,您没事吧?”
一个刀疤脸的中年男子出了声,他穿着一身短打,看起来有几分凶神恶煞。话里话外虽是在道歉,却又有几分试探之意。
谢景辞蹙着眉,薄唇紧抿,看上去颇为不虞,不虞中又透露着被打断的烦躁。
温宁心领神会,立即攀着他的手臂,轻轻依偎上去:“郎君息怒,夜长漫漫,又何必拘泥于一时……”
她这般主动地贴上来,除了被情潮支配的无法自已时候,素日里是从未有过的。
谢景辞身体一僵,但面上却一派淡然,从鼻腔里“嗯”了一声:“既然绾绾都开口了,那此事便算了吧。”
绾绾是谢景辞为她取的化名,温宁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然而现下他用这般调-情的语气说出来,简简单单的两个叠字忽然变的缠绵起来。
“公子大度,赵四佩服!这样吧,我赵四别的不行,但在这越州生,越州长,公子初来乍到,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问,也算是赔礼了。”刀疤脸拱着手,朗声一笑。
谢景辞理了理衣襟,目光里似有几分不屑:“那,你且说说这越州城最贵的酒楼在哪里,我有些乏了,须得找个歇脚处。”
“公子这般金尊玉贵,想必自小也是在钱堆里长大的,这越州第一楼——天香楼,可是个绝佳的去处,定然不会让您失望。”刀疤脸奉承道。
“行,我倒要看看这天香楼比之我们洛州的翠微楼如何!”谢景辞眉眼一挑。
“洛州?公子是从洛州来的?”刀疤脸忽然来了兴趣。
“嗯,做点小生意。”谢景辞淡淡地道。
他越淡漠,刀疤脸反而越感兴趣:“洛州的瓷器和酒业最为出名,不知公子经营的是哪一行当?”
“哦?你知道的还不少,我家世世代代经营制瓷,洛州萧家听过吗?”谢景辞难得分给他一点眼神。
“萧家呀,那自然是听过的,不过前段时间西戎来犯,萧家的家业受了不少损失,听说分出去了好几房……”那刀疤脸边说着边悄悄观察着他神色。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我是嫡系,懂了吗?!”他语气一扬,颇为不悦。
刀疤脸心底暗嗤了一声,一分家,谁都说自己是嫡系,不过面上仍是恭维着:“凭公子这气度,一看便是。那……萧公子此次下江南,是为了另谋财路?”
“唔,只是随便看看。”
他说的含混,但这话落到刀疤脸耳朵里便八九不离十了,只当是青年人脾气傲。
“嗐,萧家家大业大,公子又这般青年才俊,只管放心大胆去闯,这越州财路亨通,条条能通天,那赵四便提前祝公子事业大成了!”刀疤脸拱着手一笑。
温宁虚虚环着谢景辞,替他系上腰带,带钩一扣,谢景辞整了整衣襟:“那便候着吧,到时爷大业一成,随便丢下点赏金,就足够你这粗使的莽夫下半辈子吃喝不愁了。”
“多谢公子体谅,那小人便等着公子的打赏了!”
刀疤脸俯身一躬,心里却暗自笑道,这外来的小公子当真没见识,他可是这越州城的“鹰眼”,只要发现不对,一句话就能让底下的“水鬼”翻了他的船。
多少来路不明的命官和钦差就是这么丧的命!
这小公子也是命大,长得这般不凡,在上一道关卡便引了注意,结果他一盘问,只是个完全不了解越州的初生牛犊而已。
不过,这洛州萧家的身份,倒是刚好中了大人的意,是以,刀疤脸立即遣人通报了一声。
另一边,谢景辞一下船,便带着温宁直奔天香楼,要了最上乘的房间。
男子剑眉星目,长身玉立,女子虽缚着面,但身姿婀娜,一看便知是个绝色佳人。
老板娘经营这天香楼这么多年,还未见过这般登对且容貌绝顶的一双人,当下眼光便停留了许久。
然而没过多久,在难以伺候这方面,他们也着实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小厮满头汗地请老板娘上去,一进门,便瞧见二人连行李都未拆。
老板娘扫了一圈,笑着道:“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不满意,这间‘天字房’在我们天香楼是顶好的房间了,我不是夸口,整个越州城
就没比得过的!”
“光线还算敞亮,布局尚可,但……”谢景辞话锋忽转,扫过床榻,“那种寝被教人如何安睡?”
“寝被?”老板娘并未瞧出什么异常,试图解释道,“这寝被都是用织锦做被面,刺绣用的都是苏绣,且每日一换……”
“织锦?”谢景辞一哂,手里的扇子扔到了案上,“换上蚕丝被来,上面不许有任何刺绣,绾绾皮肤柔嫩,稍稍有一点不平,都要被磨得睡不着。”
一席话淋漓尽致地展现了纨绔作风。温宁倚在他怀里,面色微红,虽说她平日里对这些榻上的东西注意了些,但也没有这么夸张。
“是我疏忽了,小娘子肌肤如水,是当用最好的最细柔的蚕丝,去把那库里的天蚕丝被拿来!”老板娘对着小厮吩咐道。
听了她的安排,谢景辞眉头稍展,随即又微微蹙起:“还有这屋子的盆栽,都移出去,这般劣质的花香,熏得人头疼。”
他说完,指尖挑起温宁的一缕发丝,一丝淡淡的香气便浮出来。
明知道他在做戏,但这般亲昵的动作,还是让她有些脸红。
老板娘明白了,这是觉得花不配人,立即又安排道:“公子都发话了,那便移出去吧,这般普通的花草,确实难以配得上小娘子,将那幽昙移过来。”
“嗯,这般处理尚可。不过……”谢景辞声音一顿,“将那木质浴桶也换了,我听说这越州有种热岩,这种石头做成的浴桶能发热保温,治得了女子体寒,你这天香楼有吗?”
老板娘看了他一眼:“公子见多识广,这石头我们这越州的确是有,但是产量极少,能做成浴桶的少之又少,公子若是想要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得……”
她话音一弱,谢景辞即刻接着道:“钱不是问题。”
“好,那便将那座刚打磨好的浴桶给公子抬来。”老板娘爽快地说。
又指了几处,一一改的合他心意了,谢景辞这才吩咐侍从解开行李。
一合上门,小厮抹了一头的汗,叫苦道:“这贵客也太挑剔了,出门在外还这般讲究,真是折磨人。”
老板娘却摇了摇头:“这般精细的,一看便是常年娇养着的有钱的主儿,何况我们本也不只图这点房钱,今晚的竞拍,给‘天字房’送个信儿。”
“这么快就让他到地下竞拍?”小厮有些犹疑。
“‘鹰眼’都看过了,要是有问题,当场就被‘水鬼’拖下水了,还能介绍来这儿?何况只是去到一层,没什么大不了。剩下的事,等大人决定了再说。”
老板娘抚着额道,思及这公子对怀中那位小娘子的珍重,又补充说,“今晚加些女子用的物件。”
房内
待外面的人散的干净,谢景辞立即收起了那副风流浪子的姿态,整衣危坐着。
温宁抿了口茶,那些堆积起来的疑问才终于找到时机问出口。
“为何一进越州,我们便被人盯上了?”
谢景辞看着缓缓西沉的落日,神色微凝:“这越州城已经烂了,从上到下,织着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外来的危险一网打尽。”
温宁沉思了片刻:“那刀疤脸是和来历,为何要在他面前伪装?”
谢景辞将手中的资料递给她:“那刀疤脸是‘鹰眼’,像他一样的人有很多,守在那条运河的上下,判别可疑的外来者。
水底下有‘水鬼’,一旦‘鹰眼’觉得那人有危险,‘水鬼’就会翻船将人拖下去。
若只是怀疑,岸上还有‘狗腿’,紧紧地盯着,制造麻烦将人逼走。”
鹰眼、水鬼、狗腿……听得温宁心下一凛,这形势比当初的渝州还要复杂许多。
“那你为何又要如此挑剔这‘天字房’呢?”
谢景辞看了她一眼:“这天香楼和他们都是一伙的,楼底隔几日便有竞拍,那药和这竞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要想混进去,必须得坐实这风流浪子又亟需东山再起的商户身份,才能博得他们信赖。最早今晚,他们应该就会来递请帖了。”
温宁抿了抿唇,大约明白了,但是他要的那些东西都是为她所用,温宁还是有些不自在。
不多时,两个人各怀心思地用完膳,方才要的东西也都送来了。
那浴桶着实是大,热岩果然名不虚传,一泡进去全身都舒适了许多。
她之前吃了老大夫给的凉药后,小腹一直隐隐坠痛,如今只泡了半个时辰,便觉得那块郁结的经络稍稍舒展了些。
若是加以时日,她那体寒的毛病或许能解决也说不定……
热气熏蒸地她白皙的脸有些发红,温宁双臂搭在桶壁,轻轻枕上去,脑子里思绪杂乱地串在一块。
谢景辞方才那对话里仿佛早就知晓这浴桶,特意带她来这里,难不成是有这方面原因?
她看了眼那窗边的背影,刚想问出口,滚烫的热意便熏蒸的她一片朦胧,仿佛忽然生了睡意一般,慢慢垂下头去。
察觉到她逐渐滑落的身形和泛红的身体,谢景辞从夜色中回眸,双手钳住她的腰肢,将人从热水中捞起。
水珠从白腻的身体上滑落,她似乎被热汽熏得过了头。
谢景辞轻笑了一声,抱着人到了窗台。
此时那幽
昙正在缓缓盛开,江南的夜风吹进来,裹挟着丝丝缕缕幽香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谢景辞:伪装我是专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