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1 / 1)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被陈然那犀利的眼神骇到的领路老人稳定住情绪后,戒备地看着三人,他后退而去,同时把手伸进口袋中,似乎准备打电话给外面村里的人。

兰昊逸并未理会他。

告近看了他一眼后看向陈然。

面对着面前已经老旧得根本无法触碰的画像,陈然看得入了迷。

他几次想要抬手触摸那张熟悉的脸,却最终都没能狠下心。

也不知多久后,陈然才从那画像上移开眼。

“再不回去果东就要等急了。”寂静之中,兰昊逸提醒。

陈然又深深看了一眼那画像,他转身向着山洞外而去。

光暗交错的山洞中,陈然的背影被拉得老长,他出去的速度很快,就仿佛山洞中有什么东西让他喘不过气来。

因为这兰昊逸都不得不加速,不然都跟不上他。

来到外面,陈然看着就在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村落,眼中是瞬间无法抑制的杀意。

“走吧。”告近打断他的愤怒,这里是副本之外。

陈然沉默地跟上。

回到车上,陈然独自一人坐在车内,他抱着刀靠在车窗玻璃上,透过车窗看向车外的明月以及黑暗。

兰昊逸和告近两人花了些时间才总算安抚住领路那老人,他们之后可能还会再来。

车子驶动,离开村落向着果东所在的地方而去。

车子驶出村子,车内才总算有人开口打破沉默。

“那份庇佑对他们来说,其实也算是一份诅咒。”驾驶位的告近道。

听着告近的话,陈然总算有了动静,他微微侧头看向告近,语气嘲讽,“诅咒,什么诅咒?赚不到钱吗?”

那对果东来说确实算是非常可怕的诅咒。

告近噎了下,他想象了一下,如果是果东,他还真的有可能诅咒别人永远赚不到钱,因为那对果东来说绝对是世界上最可怕的诅咒。

“不是,虽然他们也确实没赚到什么钱,但我们说的诅咒并不是这个。”兰昊逸道。

“长生本身就是诅咒。”告近目视前方。

“对于不该拥有它的人类来说,长寿本就是一种贪心。”

“现在是太平盛世,长寿对于现在的人来说更像是一种美好的向往。但在战乱时代在以前,长寿却是许多高位者毕生的追求,史书上许多皇帝也都曾经有过这方面的倾向,以至于他们这漫长的几百年间几乎一直处于逃亡状态,几乎没办法在任何地方久居。”

“他们的族谱里,有不少人都是死得不明不白或者受不了自杀的,这情况也就最近才好些。”

路上除了他们没有其它的车辆,这也让整条公路都变得怪异,在漆黑夜色下道路两旁的反光带地照射下,让人有种要穿越时光的错觉。

听着告近两人的话,陈然原本沉闷透不过气来的心总算舒服几分。

“接下去你准备怎么办?”兰昊逸问。

这毕竟已经是千年前的事情,就算村里年纪最大的老者,对当年的事情也根本不清楚。就算他们把人抓起来严刑拷打,也一样问不出东西。

陈然没再说话,他又靠回车窗上。

这件事除了果东之外,还有一个人可能知道,陈然脑海中浮现一道血红而又模糊的身影。

三人回到酒会时,酒会已接近尾声。

进了会场,兰昊逸立刻被熟悉的人拉着说话,问他关于这次项目的想法以及各方面的事。

陈然远远的就看见果东凶巴巴瞪过来的眼,这让他气势徒然一弱,整个都怂了。

告近看看果东又看看兰昊逸,果断选择跟在兰昊逸身边,并向着陈然投去一道同情的眼神。

果东舞舞爪子,陈然只觉头皮发麻。

他看看自己手里拿着的长刀,又看看一旁的自助餐餐桌,再打量了一圈院子,磨磨蹭蹭半天才硬着头皮走向果东。

一靠近,陈然还没来得及开口,果东不高兴的质问就传来,“我还以为你被人套麻袋拉去揍了。”

陈然一噎,他为什么会被人套麻袋拉去揍?

心中吐槽,陈然嘴上却不敢多说,生怕把面前都已经气成河豚的果东点炸。

果东凶起来是会咬人的!

见陈然老老实实挨骂,果东心里的气多少消了几分,他气呼呼的去掏自己兜里的小本本,要把做的笔记给陈然看。

他才一靠近陈然,眉头立刻就皱起,他抬头看向陈然,“你去什么地方了?”

“都说了组织里有点事……”

“你在骗我。”果东抿嘴不语,陈然在撒谎。

陈然身上有超讨厌超恶心的味道,那味道果东光是闻到他就恶心得想吐,那味道和神佑村那群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甚至比他们更加的浓郁恶心。

果东上前一步,近距离嗅了嗅。

他绝对没有弄错,陈然身上有那种味道。

确认这点果东整个人都不舒服起来,那种不舒服不只是生理上的,也是心理上的,他蓦的就烦躁无比,“臭死了!”

陈然为什么要把那种味道弄在身上,这样陈然也会变得很讨厌!

听着果东的话,看着果东眼中无法抑制的厌恶,陈然喉间一阵苦涩。

他静静打量着果东,他面前穿着人皮的果东,比画上的果东“长”大了不少,但那眉眼和画上的一模一样。

“陈然!”果东生气,“洗掉,你臭死了!”

陈然跨前一步。

果东立刻后退。

陈然为什么要把自己弄上那种臭臭的味道,那味道真的超恶心。

“洗掉,现在就洗掉!”果东顾不上那种深入灵魂的恶心,伸手拽住陈然就要把他拉去洗手间。

脑袋转了一圈他都没找到洗手间,眼睛瞥见院子当中的小水池,果东立刻拉着陈然向着那边而去,他要把陈然洗干净。

“果东。”陈然看着越来越近的水池。

“你臭死了。”果东强拉着陈然过去。

“果东。”

拉着陈然来到水池边,果东抬脚就要往水池里去,陈然连忙拉住他,周围已经有不少人都朝他们看来。

陈然并不在乎那些人的眼神,但他不喜欢这样的果东。

果东抓住他的手无比用力,把他的手腕都捏得发白,像是要把他手腕都捏断。

果东手在颤抖,那种颤抖从他的手清楚地传达到陈然的手腕上,让陈然忍不住的去心痛也愤怒。

“要洗掉。”果东反向拽拉陈然。

陈然到底是去哪弄的味道?臭死了。

“果东。”陈然拉着果东,不让他去水池里。

“你——”果东见陈然居然不配合,被气到,“你知不知道你都臭——”

“果东。”陈然再次打断果东的话,“兰昊逸和告近他们找到了另外一个神佑村。”

听着陈然的话,果东身体猛然一颤,他到了嘴边的话全部咽回,他猛然抬头看向一旁的兰昊逸和告近。

听见动静靠过来的兰昊逸和告近两人一头黑线,陈然自己被抓包为什么还要出卖他们?

但那仅片刻,很快两人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苦涩,他们或多或少已经猜到之前发生了什么,这让他们都有些无法面对果东。

陈然用力抓住果东的手腕,不让他逃。

他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果东肯定会生气。

他又想起红影之前和他说过的那些话,他和果东终究不同。他最长不过百年时间,而果东却已经存在近千年,但这又如何,这并不影响他喜欢果东这件事。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陈然深呼吸,他直直看向果东的眼睛。

果东身体轻颤了下后停顿,他原本颤抖得厉害的手也不再颤抖,他微微低下头,让自己的神色隐藏在黑暗中。

看见那样的果东,陈然越发用力地抓住果东的手腕,绝不让果东逃走。

酒会上的人不断围过来,众人端着红酒看着热闹,热闹无比。

在看热闹这事的热情上,西装笔挺的他们和外面路上其他的人并无不同,更何况这场热闹的主角,还是一个抱着两只兔子一个拿着根“布”棍子一头长发的两个男人。

果东并未逃跑,他的声音传来,“有一个办法能救李卓风。”

陈然愣了下,没明白果东为什么突然把话题跳转到李卓风身上。

短暂地怔愣之后,他又猛然回神,这让他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神是在人的善意和信仰之中诞生的存在,他们的血肉本就拥有一定的‘神力’,李卓风要是吃了,也能立刻就活过来。”

周围看热闹的人听见果东这席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似乎觉得果东和陈然是两个小孩子在吵架,又或者这本来就是什么娱乐节目。

这世上哪来的神?

陈然三人脸色却蓦的就变化。

“我已经不是,但小山神是,”果东猛然收手,陈然反应过来时果东的手已经从他手里挣脱。

陈然伸手要再去抓果东时,原本就站在他面前的果东抬头看了他一眼后,蓦的就消失无终。

“果东!”陈然试图抓住果东,但他的手却挥了个空。

面对这,原本还当场玩笑的众人都被惊到,会场中有片刻的死寂,旋即是如同开水沸腾般爆开的喧闹。

“果东!”陈然顾不上周围的混乱,四下转动脑袋寻找。

兰昊逸和告近也连忙转动脑袋,但果东想走,就没人能留得住他。

“他去哪了?”混乱中告近问。

“他该不会去……”兰昊逸已经反应过来果东嘴里的那“小山神”是谁,他进入副本这么多次就只见过那一个神,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并未见过只是听过。

告近哑然,脑子一片混乱。

果东离开,小山神,李卓风……

“他不会。”陈然几乎是立刻就否决兰昊逸的话,他脑子也混乱无比,但他就是知道果东不会去伤害小山神,哪怕那个小山神愿意甚至乐意,果东也绝不会去伤害他。

那些果东经历过就再也不愿意去回想的经历,他绝不会强加到别人身上。

“那他……”如果是这样,那告近就更加不明白果东之前的话什么意思。

陈然就仿佛落入深海之中,他在不断涌来的暗流中拼命地挣扎,试图摸索抓住那根稻草,但他越急脑子却越乱——

“神佑村!”陈然猛然抬头,他抬脚就向着酒店外冲去,跑出两步他又回头来抓告近,“车钥匙给我。”

告近被他拽得趔趄,他并未直接掏出钥匙给陈然,而是跟着跑了起来,“神佑村?”

“去长寿村,他肯定去了长寿村。”陈然推开拥挤的人群冲向酒会外,“除了那小山神,还有一个地方有神的血肉,他不会伤害那个小山神,所以他肯定会去那个地方取。”

告近脑子还没转过弯来,手脚就已是一片冰凉,果东要取自己的肉,喂李卓风?

而且他要从哪里取?

来到会场外,告近带着陈然立刻向着停车场冲去。

两人一路冲进停车场,直接冲进车里。

开着车子冲出停车场时,兰昊逸从路口扑了过来,吓得告近赶紧停车。

“你们两个混蛋……”兰昊逸拿着拐杖一边跛着脚往车门跑,一边骂骂咧咧。

他腿脚本来就不好,陈然和告近还拼了命地跑。

上了车,告近顶着兰昊逸的骂骂咧咧,开着车子快速向着之前进山的高速路而去。

上了高速路后,告近立刻把车速提了上去,看着四周飞速倒退而去的风景,车内的三人心中却依旧不安。

果东速度比他们快得多,他说不定已经过去……

近万里的高空之上,果东凭空而站。他身上的西装衣摆在高空的剧烈气流之下猎猎作响,他倒提着合二为一的兔子,一只手向前伸出,感受着脚下漆黑的世界。

仅片刻时间,果东就睁开眼。

再睁开眼时,他原本大而清澈充满灵气的眸子中已不见任何灵气,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寒意。那寒意实在太过冰冷,以至于他眼中都渗透出淡淡的红光。

“找到了——”果东说话间脚下一空,整个人迅速向着下方坠落。

他头发因为下坠而扬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这让他眉宇间越发少了几分平时的温柔灵气,更多了几分狠厉。

落在地上,看着面前和神佑村有几分相似之处的村落,嗅着空气中比神佑村更加浓郁强烈的恶臭味,果东强忍着心中的恶心感,一步步向着村里而去。

他才走出没两步,在村口第一家农家乐里的人就看过来,“你是哪家的?”

顺着声音侧头看去,主动找他搭话的是个六十来岁的精瘦老头,他脸上长满老人斑,但动作却灵活,说出口的话也中气十足。

老人打量果东,他热情招呼,“来旅游的吗,要不要住我家?”

果东冷冷看了他一眼,脚下步伐不停,继续向着村里走去。

“唉你这人……”被忽视,没招揽到生意,之前大概在其它什么地方受了气的老人立刻垮了脸,“给脸不要脸,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的都什么鬼样……”

听着那抱怨的话,果东眼神越发冰冷。

“您……”红影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果东身侧。

他擅长感受气息和隐秘气息,察觉到果东的怒气,他立刻就赶过来。

看见果东那面无表情的模样,感觉着弥漫在他身周的杀意,嗅着空气中那和神佑村相识若有若无的气息,红影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脸上也不由多出几分肃冷杀意。

陈然和兰昊逸、告近赶到时,他们面前的村子和他们之前来时已经截然不同。

整个村子笼罩在了一片漆黑当中,不同于断电时的黑,而是更为纯粹森冷的充满阴气的黑。

那股黑太过纯粹,以至于副本经验丰富的三人立刻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更让他们不舒服的是那股由灵魂深处散发出的恐惧感。

他们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叫嚣着,让他们逃,快逃!

“他真的在这。”兰昊逸喉结在颤抖间滑动,他说出口的话声音都沙哑,额上更加早已满是冷汗,脸色亦惨白。

告近和陈然情况没比他好多少,特别是陈然,因为他现在的体质的原因,他对笼罩着村子的那阴气的恐惧远超兰昊逸和告近,这让他拿着长刀的手都在颤抖,每向前跨出一步都用尽力气。

“你没事吧?”告近环顾四周一圈后没话找话说。

陈然摇头,他看向车子前方之前给他们领路的那户人家,他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生气,就仿佛整个村子都已死去。

车子旁向着村子里而去的那条路被阴气笼罩,可见度极底,就仿佛一张张大的嘴,让人心生抗拒。

陈然迟疑一瞬,带头向着那边而去。

他手上戴着的狗链,能感觉到果东手上戒指所在的方向,那个方向是……

陈然移动,兰昊逸和告近两人连忙跟上。

顺着那条路一路往前穿过大半个村子,来到村子中间。身处于阴气的中心,弥漫在三人身周的那份恐惧冰冷顿时越发浓郁,让三人手脚都冰凉。

这让三人每走出一步,都愈发心惊胆跳。

“果东也不知道留盏灯……”告近没话找话,这地方太过安静,说说话反而还能减缓几分恐惧,不然他都怕他会转身逃进车中。

“至少我们猜对了地方。”兰昊逸配合,随便说点什么都好,只要不是一直安静。

话音落下,世界再次恢复安静。

告近还想再找话题热络气氛,可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兰昊逸亦是如此。

村子不大,穿过整个村子并不需要费太多时间,七/八分钟后他们就走完整个村子。来到村后,看见不远处那面悬崖山,兰昊逸和告近都看向陈然。

后者已经向着山洞而去。

找到入口,进入山洞,看着面前比外面越发漆黑的世界,感觉着洞中那容易到令人窒息的阴气,三人本能的抗拒继续前行,但那也只是想想,三人硬着头皮继续往里。

没有了灯,整个山洞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三人都掏出手机,可手机那点光并不足以完全照亮黑暗,甚至只能照亮他们面前一片地方,就仿佛周围有黑色的雾气萦绕,这也让三人走的越发小心。

进入到洞底后,陈然抬起手中手机照向远处,很快他就在壁画的前方他手机摄像头光线的尽头,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

“果东?”陈然试着跨前两步。

那人影和果东很像,但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如果说之前的果东更像是个人,那他现在就更像是个鬼。

他仿佛只是一个虚影,随时都会消失不见,又或者会突然一百八十度转过头来勾起带着血的嘴角,或者更恐怖的画面……

告近和兰昊逸对视一眼,两人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他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果……”兰昊逸试图叫果东的名字,他话才说到一半,剩下的声音就□□哑的喉咙吞没。

“已经没有了。”果东不同于平时更多了几分冰冷的声音,在空洞的山洞中响起,他的声音没有回音,就仿佛他的声音并未真地响起过。

“什么?”陈然又往前跨出两步。

他手中手电筒的光照到面前的壁画上,壁画上原本应该温柔的那张脸,在电筒的照射下显得坑坑洼洼,犹如被无数虫蛀过,满脸洞。

这让整幅画一点不复之前的令人震撼,而是令人毛骨悚然。

“血肉……”果东头也不回的说着令陈然三人极度不舒服的词汇,“已经融入他们的血液,成了他们的东西。”

陈然薄唇颤动,他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安慰?这种时候任何安慰都显得轻飘飘,也毫无意义。

愤怒?他确实满心愤怒,可那根本不敌果东心中愤怒的万分之一。

“果东……”陈然再上前两步。

他来到果东身后两步的位置,他侧头朝着果东看去,看见果东在他手电筒光晕下的侧脸,他猛地深呼吸,旋即又狠狠屏住呼吸。

果东的脸在流血,他的脖子,他的手,他全身上下都在不停地流血。

从陈然的角度,能看见他身上那一道道血淋淋的痕迹,那些伤口正不停地往外流血,那些血都把他身上的衣服以及被他倒着提在手里的兔子浸透。

陈然喉间一阵发苦,那苦太过浓郁,浓郁得他喉咙都发痛。

那种疼痛顺着喉咙一路蔓延至他心口,让他的心也跟着痛。

那种苦也浓郁得溢出来,把他整个人都被吞了。

“没有就……”陈然强迫自己出声,他没资格去劝果东大度,但他更害怕果东沉浸进去,因为那样果东只会更难受。

“有一个地方还有。”果东依旧没有回头。

“什么地方?”

果东抬起自己被血染红的手,去触碰面前的壁画,手指触碰到壁画时不受控制地收了下,但他最终还是伸出手去。

他带着血的指尖触碰到壁画的瞬间,整个壁画都微微亮了起来。

那种亮并不是白炽灯带来的刺眼白亮,而是带着淡淡白光十分微弱的亮,就好像属于果东的东西找到果东,但那光只亮起瞬间,因为果东已经不是果东。

陈然已然明白果东的意思。

他嘴唇翕动,却依然不知该说什么。

兰昊逸和告近两人也已经注意到果东身上的血,那血都顺着兔子的耳朵滴在地上,不断响起的“啪、啪”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洞中格外大声,甚至都震耳欲聋,让他们想要忽略都忽略不了。

“你要进去?”兰昊逸声音沙哑得都不像是他的声音,他并不怀疑果东能做到。

“但……”告近犹豫。

“我陪你一起去。”陈然道。

果东微微侧了下头,但终究还是没有回头。

果东不回头,陈然就自己又往前走了两步,他站到壁画前和果东并肩的位置,然后他侧过头去看向就在身旁的果东。

看见果东那张完整的侧脸,作好了心理准备努力控制着自己脸上表情的陈然,脸上的肌肉还是忍不住地狠狠抽动了下。

“走吧。”陈然道。

他并不是为了什么血肉,他只是想陪果东去面对。

就像他,曾经的他把整间屋子都用白布罩起来,他不觉得那样有什么问题,甚至还防灰尘,多好,但等他把白布拿掉他才发现曾经的自己有多可笑。

果东亦是如此,如果他早已经放下,不在意这件事,那当初说起这事时他就不会是那种表情那种语气。在嗅见神佑村那些人体内属于他的血肉的味道时,他也不会本能地选择逃避。

他还是难受,都不敢去想去提。

陈然深呼吸,他往旁边走了两步,站到果东的身边,他伸手抓住果东拿着兔子满是伤口和血。

察觉到陈然的靠近,感觉到手背上陈然掌心里的温度,果东身体不可抑制地颤了颤。

他总算有了勇气,缓缓回过头去看向陈然。

看着陈然那张脸,看见陈然皱起的眉头和满是心痛的眼,果东染了血长而微卷的睫毛微颤,他其实已经不痛,毕竟已经那么久了……

两人面前的壁画再次亮起,这次红光大作。

兰昊逸和告近反应过来,几乎是立刻冲上前去抓住果东,他们不想被丢下。

红光乍起,旋即又消退,等兰昊逸和告近两人反应过来看清楚周围东西时,他们面前已是一片春意盎然。

冬日的阳光穿透树冠洒落在地上,光斑斑驳淋漓,让人情不自禁的就想深呼吸,然后沉浸在这暖冬之中。

“果东?”唤醒两人的是陈然急促地叫喊。

两人回神,连忙朝着身周看去,也是这时两人才发现周围就只有他们加陈然三个人,本该在他们面前的果东,不知何时居然不见踪影。

陈然没找到人,焦急的在林中走动,“果东?!”

兰昊逸和告近也没闲着,赶紧四处寻找。

几分钟后,几人再碰头。

“你那边有吗?”兰昊逸问。

告近摇头,陈然亦是如此。

“他怎么会……”兰昊逸心中闪过无数可能。

那壁画毕竟不是果东真的附灵物,且严格算来这个副本是果东成鬼的副本,所以这个副本已经有一个即将成厉鬼的果东,那么另外一个已经成为厉鬼的果东还能存在吗?

“你感觉不到吗?”告近想起戒指的事,立刻看向陈然。

陈然再摇头,“我刚刚就试过了,感觉不到。”

“他会不会是没进来,又或者……”兰昊逸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陈然薄唇紧抿,脸色难看得不行。

“我觉得现在需要担心的倒不是他,而是我们。”告近推推眼镜,“以他的能耐应该不至于受伤,最多就是进不来,但如果他真的被隔绝在外,那我们怎么出去?你们别忘了,那壁画不是真正的附灵物,它可能现在都还未绘制出来,而且这个副本的厉鬼可是果东。”

陈然和兰昊逸都是一愣。

短暂的沉默后,陈然头痛地揉揉鼻梁,他看向脚下的路。

他们身处于树林之中,却并不是偏僻的深山野林。他们脚下就是一条路,路挺宽,看着像是经常有马车经过。

“总之我们先去有人的地方。”告近道,稍作停顿他又补充提醒,“而且你们别忘了,如果我们现在真的是在果东成鬼的那个时间点,那么我们现在就是千年之前。”

告近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我们这样可是异类。”

被提醒,陈然和兰昊逸两人总算彻底从果东的事情中出来,他们再看向四周时眼神中已经更多几分冷静。

“总之当务之急是先弄几套衣服。”告近又道。

陈然和兰昊逸点点头,两人朝着路两头都看了眼,选了一个方向往前走去。

树林中的树木和他们所在的时代并无不同,一开始兰昊逸和告近还忍不住地朝林子里打量,后来发现没什么不同,两人才安静下来。

往前走了大概有十来分钟,三人离开林子来到外面。

路从树林中延伸出去,先是一片并不平整的小丘陵地带,紧接着便是一片农田,再往里则是一个镇,大镇。

看着那分外古朴的镇子,兰昊逸和告近眼中是掩藏不住的兴奋。亲眼见识千年前的世界,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这镇子还挺大,少说得上千户人家。”告近道。

“天黑再过去。”兰昊逸道。

从树林到镇子那段路空无遮掩物,一旦他们迎面碰上什么人,立刻就会被注意到,靠近镇子后也容易被发现。

又往那边看了两眼,那难兰昊逸看向一旁的树林,琢磨着找个地方先窝着,现在离天黑还早。

向着树林里走去时,两人发现陈然正在发呆。

“怎么?”兰昊逸朝着陈然遥望的方向看去,告近也看去,但两人看了半天都没能看出什么问题。

“这里是神佑村所在的那片地方。”陈然道。

“你确定?”

“嗯。”陈然肯定。

神佑村陈然在副本结束之后又去过一次,对附近的地势有所了解,虽然千年的时间很多东西都变化,但附近几座山却变化不大。

“那边应该就是坟地所在的山头。”陈然指着他们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山道。

那座山离镇子不算太远,树木植被茂盛,看着没什么人烟。

“要去看看吗?现在还有时间。”告近问。

“去看看。”陈然说着便带路向着那座山而去。

去往那座山最近的路,是直接走树林外的那片丘陵地带,但三人选择绕远路,他们没有离开树林,而是沿着树林中走向那边。

多绕了将近一倍的路,来到那座山山脚下时,陈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镇子。

“怎么?”兰昊逸问,陈然似乎格外在意那镇子。

陈然摇摇头,领头向着山上而去。

山上没有住人,也没有石板路,路相当不好走,三人费了些力气才爬到山腰。

站在山腰上,陈然再次停下脚步朝着镇子看去。

从高处看去,整个镇子的轮廓便清晰映入他眼帘。和有着各种精致建筑的古装剧不同,真正的千年前大部分人住的都是竹子编制外面再糊一层泥的泥墙,也没有两三层的层高,都是单层的形式。

屋顶上也不见瓦片,而是茅草。

瓦房、石墙虽然也有,但只是少数,甚至不到三分之一,它们在一堆茅草屋的衬托下反倒显得稀奇。其中较为显眼的几家,大概就是镇上的“大户人家”了。

面对这样的场景,就连陈然都不由惊叹。

看了片刻,三人继续往山上走去。

三人上到山顶时,已经是中午过半,在冬日暖阳的照射下,看着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林,三人都不经恍惚,因为这里一点不像他们之前看到过的坟山。

“你确定这座山真的就是坟山?”在山顶转了一圈后,告近问。

“确定。”陈然道,稍作迟疑,他又道,“坟山里那些鬼应该就是镇上的人,他们被果东杀掉后,才被人埋在了这里。”

这座山上现在还没有阴气,是因为那些人还没死。

告近哑然,他看看陈然脸上的表情,见陈然似乎只是再说件很普通的事,他越发不自在。

果东杀人什么的,他现在都还是无法接受。

兰昊逸也觉得怪异。

说话间,陈然又朝着山下的那镇子看去。

这已经不是陈然第一次看那镇子,兰昊逸和告近两人都发现。如果说只是好奇,那陈然这好奇心也未免太旺盛,他都已经看了许久。

“你到底在看什么?”兰昊逸问。

陈然收回视线,“看那个笨蛋守护的东西到底长什么样。”

听着陈然这话,原本都因为这副本的出现,而冲散心中沉闷情绪的兰昊逸和告近一颗心瞬间又开始苦痛,他们同时转头朝着那镇子看去。

他们都忘了,那曾经是果东努力守护的存在。

想着后来的那些事,两人喉间都变得干苦。

“下去吧,天也差不多要黑了。”许久之后,陈然收回视线。

兰昊逸搓搓手臂,跟上。

这山他爬得格外累,他也是三人里唯一一个满头大汗的。随着他们在山顶停下,天气微降后,他觉得开始有些冷。

告近又看了眼周围以及山下的那镇子后,带头向着山下走去。

重新进入树林,陈然刚准备跟上前方的兰昊逸和告近,一股被注视的感觉就自背后传来,他握紧长刀本能地戒备地回头看去。

他身后郁郁葱葱的树林中,空无一物。

“怎么?”前方告近看见。

“……好像有东西。”陈然迟疑。

“好像?”告近没想到会从陈然口里听到这么模糊的词汇,这让他也跟着戒备。如果连陈然都无法确定,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那东西的能力在陈然之上。

陈然尚且在那东西能力之下,更何谈他和兰昊逸。

告近本能地伸手去掏兜,要拿着自己的折叠刀才能安心,他手伸进兜里,身体却不由僵了僵。

下一刻告近顾不上陈然那边,连忙低头快速翻找自己的兜。

“怎么?”兰昊逸询问。

“我的刀不见了。”

“什么?”

“我的武器不见了。”告近黑了脸,他又把自己身上检查了遍,依旧没摸到刀后,他脸色愈发漆黑。

“会不会是掉在路上了?”兰昊逸猜测,上山的路不好走,刀可能是从口袋掉了出来。

告近张嘴就想要说不可能,那武器直接关系到他是否能在副本里活命,他不会那么马虎,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希望是这样。

否则他就彻底成了无用的废物,甚至连自保能力都没有。

“找找看。”兰昊逸道。

告近看向陈然那边。

陈然皱着眉又打量了一圈身后后,收回刀。

他转过身去,跟上告近,帮忙一起找刀。

他们顺着上山的路一路往回走,怕错过,三人比上山时速度还慢。

不光是三人找,告近也看向身旁,“哥。”

知道告远选择留下选择跟在他身边后,他试着和告远交流过,虽然大部分时候都以失败告终,但告远并不是完全不会回应他,特别是危险时,告远一般都会回应。

告远是鬼,那折叠刀是附灵物,告远找会事半功倍。

那个字喊出口,告近等了片刻没等到回应,他苦笑着叹息一声。

“他不见了。”陈然突兀道。

“什么?”告近没明白。

“告远不见了。”陈然捏紧手中长刀,他再次环顾四周,但他依旧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感觉到。

“你是说我哥——”告近瞬间慌了神,告远不见了?

“刚刚上来的路上你什么都没察觉到吗?”兰昊逸背对陈然查看四周,他捏紧手中的拐杖,另外一只则去摸手腕上带着的玉佩,以便随时防御或者攻击。

正动作,他身体便僵了僵。

他猛地抬起自己的左手,看见空空荡荡的手腕,兰昊逸眉头也是狠狠一跳,“我的玉佩也不见了。”

告近立刻看过去,“你也——”

面对着诡异的场面,三人一时间都有些犯懵。

他们进过的副本无数见过的鬼怪无数,甚至连神都见过了,可这种情况他们却是头一次遇见。

而且那东西到底是怎么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他们的东西偷走的?

它又偷去干吗?

附灵物对于他们来说是武器,对于对方来说可没什么用,还是说对方有收集那种东西的兴趣爱好?

那东西有什么可收藏,里面都是阴气,还是说因为那些东西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挺值钱?可一个鬼要钱干——

三人几乎是同时想到这点,旋即三人脸上的肌肉都开始欢快地抽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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