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阴森黑暗的伦敦塔一座废弃监狱里,玛莎手脚被铐上了带有符文的镣铐,蹒跚着从螺旋向下的楼梯进入地堡深处。
锁链在凹凸不平、长满青苔的石头台阶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声音在狭窄曲折的长廊里回荡;两旁墙壁上的火把劈啪作响,暗红而森冷的光在负责押解她的内勤不辨喜怒的脸上跳跃着。
玛莎在穿过古老走廊的时候,注意到两旁时而出现的敞开的废弃囚室,墙壁上还挂着生锈的刑具,即使锈蚀已经使它的金属部分和悬挂的铁环和钉子结为一体,但表面黑沉沉的污迹却似乎在向所有人提醒着,它究竟制造过多少绝望、见证过多少终结。
她自己也会步上他们的后尘吗?玛莎想。
如果这样的话就太好了,她愿意为她的主人献出生命,作为弥赛亚的殉道者被杀害——这个世界上恐怕再无比这更光荣的死法。
【我知道你足够勇敢,但请不要在那些窥视者面前露出喜悦的笑容。要是你实在无法体会到恐惧,那就想想你要是一时疏忽泄密的结果,你将永远无法被她救赎。】
那个讨厌的男人警告他的话语在脑中回荡,玛莎阴沉着脸,她确实感觉到心在狂跳不已。
不,我绝不能……
她紧紧握住手掌,集中注意力,脑中开始编织一张隐形之网,它的丝线由臆想组成,犹如迷宫般错综复杂,任何理智尚存的人都不敢如此玩弄自己的思想,但她却做到了。由疯狂的幻觉、偏执的欲念在脑中交织,一个不可能的答案在其中犹如胎儿般成形。
“进去吧。”走到了终点,押解她的人说到。
房间里等待玛莎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她对外伪装为灵媒,实际上是一位擅长催眠和心灵控制的超凡者,早年她本有其他代号,但因为一次事故后,她把自己的代号改名为“晶洞”。
那是一次凶险的意念之战,而且对象并不是此世之物,她原本以为她赢了,没过多久却接二连三地发生怪事,她有一段时间变得热衷于流连酒吧,和一个凡人的登徒子有了露水姻缘,并且果不其然怀孕了。
幸亏她的同事注意到了她的反常,把情况报告了上去,几位外勤合作埋伏将她控制住,然后送去诊断,最后竟然发现她肚子里的婴儿并非善类。
好在发现的早,在怪物茁壮成长之前,一个小小的手术将魔胎从她的子宫取出,又经过数年严密的观察,终于可以初步判断没有大碍,她才再度被启用,而且活动范围限定在伦敦塔附近。
她的理智知道自己应该感谢同事的帮助,也十分痛恨眷族加诸自己身上的耻辱和伤痛,但短暂的寄生却依旧永远改变了她的一部分,她变得总是无意识抚摸自己的小腹,那里有种空空如也的失落感,就像是一只被打开的晶洞。
但这次意外并带给她的并非只有坏处,她的能力特质是一种基于感知的阴性力量,用本能嗅到心灵中的裂缝,并利用这种敏锐的知觉操纵别人。
所以,“晶洞”的能力最好的状态就是消极被动的情绪,她需要对自己否定和弃绝,使自我的存在极致淡化,成为一个毫无自我的空洞容器,以便接受来自另一颗心灵传达的信息。
事实上,她也常常这么做,无意识把自己头脑清空,于是她总是像雕像一样沉默寡言,面无表情,宛如灰色石头砌成的人形。
这样的她比以前强了太多,她也可以借此逃避失去爱子的痛苦。
这次圣公会高层对村子里面发生过的事很感兴趣,虽然他们并非是怀疑伊薇特,但仅仅是经过尤利西斯加工过的冰山一角,就足以让他们认真对待了,所以他们才会调用在感知能力中较强的“晶洞”出手,尽管有一些可以直接进入目标内心探索的心灵系超凡者,但进入眷族的混血思想中危险性太大,风险和收益不对等。
玛莎很快体会到了“晶洞”与蒙塔古侯爵之间的区别,后者的能力像是来自上位者的命令,虽然难以抵御,但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对抗的心态,而“晶洞”则像风或者流水,她在交谈了几句后,就发现自己嘴里有时候在冒出一些不属于自己意识的言辞,更可怕的是,她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回答了什么,只有一阵沙沙的羽毛笔声音在纸上记录着,那声音无限放大,成了她感官的一切。
玛莎本已经强迫自己遗忘了部分,又篡改了部分,但她内心深层有一种恐惧,害怕她主人的秘密被挖出来,这种恐惧对付蒙塔古侯爵那种高压式的命令很有效,更别提上一位被她彻底愚弄的审查者了,然而恐惧的气味却会被敏锐的“晶洞”所觉察。
她在恐惧,而且不是在怕我,而是另一种未知的东西。
是否有东西没有完全交代?
异端审判官直视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可疑的裂缝。
紧接着就是不断的尝试,重复缓慢而痛苦的过程,玛莎感觉脑部的疼痛一次比一次都严重,仿佛有一只水蛭在颅腔中蠕动、爬行,肥胖的身体因为吸取她的记忆而越来越肿大。
她从我这里得到了什么?不,我绝不能让她得逞,我最珍贵的记忆,没人能拿走它!
与此同时,“晶洞”本人也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玛莎是“雌蜂”,她们有种特别的能力或者气质,能够吸引人类善待供养她们,就像蜂王接受工蜂的供养一样,所以村子里才有那么多男男女女被阉割、奴役都很少逃离完全阶级化的村子,在玛莎感到痛苦的时候,这种特质开始变得浓郁,因为雌蜂没有很强的战斗能力,她们遇到危险只能这样打动加害者,或者吸引工蜂奋不顾身来保护她们。
这种特质,加上玛莎的少女外形,让“晶洞”小腹的空虚越来越加剧了。
【我的孩子……】
恍惚间,她想起了从她肚子里取出的那团□□,它有着黎明般的粉红色和淡蓝的粘液,她知道不应该,但那毕竟是她的孩子。
她停下了对精神的拷问,开始向玛莎询问问题,仅仅用了普通的语言。
“为什么害怕?可怜的孩子。”
玛莎看着这个有些异常的女人,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刚刚才折磨自己的女人为什么会突然和颜悦色,但这不妨碍她谎话连篇的本能,在发现对方对她的家和亲人产生表情上的细微波动后,玛莎就开始着重讲述她慈祥亲切、在事故中无辜死去的母亲了。
事实上她对那个已经被沉入湖中的女人没有多少印象了,玛莎话语中的爱意全凭赋予她新生的主人,她动情地告白着,然后陷入沉默,并在恰好的时候流下两行晶亮的眼泪,被打动的异端审判官则用自己的想象补全了其他细节。
最终,一份与之前审判玛莎的内勤差不多的报告被呈了上去。
“连你也没得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吗?”一位大主教敲击着桌面,叹息到。
“我搜罗到的仅仅如此。”“晶洞”像是一位木然的修女。
“我相信你尽力了,但……你最近消耗的‘安眠药’似乎有点多,那种东西还是不要太过依赖为好,说不定这个混血杂种的一无所知反倒是件好事,否则你从她身上得到功绩纪录,一定也会马上去换成药吧?它们中大多数虽然能暂时驱散噩梦,可长期使用将加剧精神疾病。”
“我会注意控制自己的。”她顺从地回答。
她最近不太需要这些外物了,毕竟她有了新的慰藉,谁会知道她的女儿竟然已经长了这么大,而且样子美丽又可爱,皮肤就像凝固的羊脂,笑容宛如蜂蜜般甜美……
她可不是什么混血杂种,而是失而复返的女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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