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薇特津津有味地听着花匠介绍他的巧思,却让戴维有些着急,女王移驾在即,格兰维尔爵士天天催促他,措辞越来越严厉,容不得再慢吞吞行事,于是他只能自作主张猜测,试图把话题引回正途。
“那么一定是凶手在挖掘埋藏的时候让紫丁香根系受损,我们可以从叶片枯萎的时间推测!卡彭先生,倘若根系受伤,那么这株植物究竟要多久才能显露病态?”
“我想很可能并不是因为根系受伤的原因。”伊薇特指出,“卡彭先生指出的挖掘范围并不大,而且他侍弄的植物都比较茁壮,如果仅仅是挖掘到一部分根,应该不至于那么快死亡。况且这些杜鹃与紫丁香挨得如此之近,为什么它们却没有任何损伤呢?”
花匠对伊薇特的说法赞许地点点头,顺便白了无能警员一眼:“这位小先生说的没错,事实上倘若根系受伤,植物的症状不会像得了病害一样立马发黄,而是先因为缺水萎靡,这时候只要剪掉一部分枝条,降低叶片的数量,为受伤的根系减负,那么我可爱的紫丁香还可以被挽救回来。”
“这种泛黄的症状究竟是因为什么呢?”伊薇特问。
“看起来像是被栽入不适合土质的紫丁香,只不过……”花匠沉吟着,“过程比寻常现象快了很多,短短几天就显露了征兆。”
不适合的土质……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伊薇特想起花匠刚才所说的,这种植物喜欢加入了草木灰的土壤,也许这就是关键。草木灰最显著的特征是碱性,她在前世看过一部美食漫画,主角做中华拉面的时候使用草木灰水和面,其中的碱性成分可以让面条更筋道,难道因为紫丁香喜欢碱性土壤才会这样?
反向推知,那么杜鹃很有可能喜欢酸性土,因为包括她家在内的任何富裕人家家里的客厅、餐厅、卧室等经过精心装潢的房间,都不会使用煤炭或者煤气为燃料,煤炭只会被用在厨房和仆人的住房,煤气灯几乎是路灯专属,因为这二者燃烧后产生的二氧化硫会使得一些染料褪色,然后毁了家中的名画、墙纸和挂毯。
既然煤烟会引起脱色甚至酸雨,那么煤灰中显然也含有一定的酸性物质。对土壤喜好的酸碱性不同,大概这才是二者最大的区别。
也就是说,很可能引起紫丁香发黄病变的原因并不是挖掘本身,而是埋藏的过程中携带了某些酸性物质,所以才会将掺杂了碱性草木灰的土壤改变。
那些一部分焦黑的瓶塞又浮现在她脑海,想要让木头变成焦炭的方式可不仅仅只有烧灼一种。
“我明白了,卡彭先生,感谢您的帮助,我从里面得到了很有价值的东西。”伊薇特客气地写过了花匠。
“但愿您能把那些可恶的小贼抓住,我相信您有那个能力。”花匠挥挥手,又继续侍弄他心爱的作品们了。
唯独戴维仍然一头雾水,他跟在伊薇特身后小心翼翼地问:“费雪先生,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您究竟从刚才的谈话中得到了怎样的线索?”
“去酒窖管理员那,问一下失踪的这几箱酒究竟有什么玄机。”
管理酒窖、库房、餐具柜的仆人都是直接为女王服务的信得过的老人,其中餐具柜甚至还配备了一小队卫队,因为那里锁着许多昂贵的金银器皿,它们可以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法兰西国王还曾经在战争经费紧张的时候融掉了皇家收藏的餐具,竟然靠这个支撑着打完了那一仗。
酒窖虽然不如餐具柜位置重要,可也不是不知底细的人能得到任命的。
“我早就说过,应该给那些厨子、侍从一些便宜的酒配给,格兰维尔爵士总是不听,现在明白了吧?要是不给他们一升,他们自己拿就会偷两升!”酒窖管理员气愤地说,显然,他认为丢了几箱算不上昂贵的餐酒并不是他的过错,至少不是主要过错。
“冷静点,先生,我并不是来追究谁的错误,只是想知道丢失的酒入库时候的一些细节。”伊薇特说,“用木塞密封的酒瓶通常要横着放置,这样才不会让木塞脱水干裂损失密封的作用,我想知道在您印象中,那几箱酒有没有经过类似的放置措施。”
“只有名贵的酒才会横着放在酒窖的柜子里窖藏,那种便宜餐酒倒不一定,有时候忙不过来的时候,它会原封不动地呆在它被送来时的箱子,然后很快被人喝掉。反正这种酒消耗很快,它甚至都不被会锁进酒窖,而是在旁边的小房间库房里,有时候他们要得急,都不经过我的登记,事后再来说明用途——某些情况下突然增加了来客,的确没时间做那些琐碎的事,而且我认为区区几箱餐酒也不值得如此大动干戈,有那个时间不如去管管送餐的侍从,我可从未见过他们中的哪个会吃足够量仆人餐厅提供的食物,偷吃贵人的膳食在这群小贼中再正常不过了。”
酒窖管理员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甩锅的话,伊薇特耐心听着,最后执着地确定:“您从未见过它们被横着放吗?”
“我可以确定,至少我没有把它们收进酒窖的蜂巢格子。”他拍着胸脯保证,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我记得那天搬运它进来的是个新来的仆人,平时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也是很和气一个人,不过他那天却和一位侍从起了争执。”
“什么争执?”伊薇特没有放过丝毫蛛丝马迹。
“你知道的,侍从都是一群长得漂亮的小伙子,穿着熨烫得一丝不苟的燕尾服和衬衣,在贵人面前走来走去,时常还能得到小费打赏,在仆人中地位比后厨帮佣、杂役都高,那些家伙也清楚这一点,总是眼高于顶,对别的仆人也不怎么客气。那天一个冒失鬼急匆匆跑来取一些酒,正好看到他在搬其中一箱,立刻想要从他手上拿走。结果之前我提到平时还很和善的仆人瞪了他一眼,那眼神非常可怕,比一些亡命徒还凶狠,结果吓得那傲慢的小子像是被蛇盯住的老鼠一样瑟瑟发抖。”
“那天搬运酒的仆人还在吗?”
“我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他,大概是辞职了吧?”
辞职了?那么巧?伊薇特在向人事管理登记簿上确认了这条线索后,证实了酒窖管理员的说辞是正确的,原来她仅有三分怀疑,现在至少六分。
如果是一般案件,她有七分左右怀疑都差不多有把握,只要根据它寻找其他佐证,但这个事情涉及到王室,最好还是有些把握比较好。
好在目前能找到万能的人形鉴定机尤利西斯,这一点不确定很快就能证实。
“警官先生,在这里等我半小时就好,半小时后,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的!格兰维尔爵士的预感没有错,这很可能不是单纯的盗窃事件,而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刺。”伊薇特在戴维的临时办公室拿出几个证物的发黑瓶塞,从上面刮走了一些木炭粉。
“哦……啊啊啊啊啊?!行刺?究竟是怎么回事?费雪先生!”
伊薇特则包好碳粉,一溜烟来到尤利西斯的房间,请他品尝这份新鲜出炉的黑暗料理。
“你又在搞什么把戏?”他无可奈何地放下书本,捏起一小戳慢慢舔着。
“木炭的苦味,仔细品尝有淡淡的酸,和一种油腻感,舌尖略微灼热……这是用硫酸处理过的木头?”
“果然,我的猜测是对的!谢谢您,爵士先生。”
木头遇到浓硫酸,就会因为脱水和腐蚀变成焦炭,酒类的瓶塞以木头制造,所以才会呈现部分碳化的现象。伊薇特估计阴谋者并不敢像一般红酒那样横置装着浓硫酸的酒瓶,不然木塞持续被腐蚀,容易被人发现问题,但即使普通的运输中,有时候摇晃不免让液体晃荡接触到瓶塞底部,就呈现了怪异的部分碳化的面貌。
浓硫酸可是危险物品,后世都是管制的,一般人买都买不到,在这个时代,浓硫酸更是只有少数化学家才能在实验室制造的高端玩意,有人用这样隐秘的方式携带浓硫酸进入女王的城堡,一定在图谋着某些重大不轨之事。
可惜那个极有可能是阴谋团伙中一员的杂役仆人在震慑了试图向他们货物出手的侍从后,因为受到侍从们集体排挤和针对,也许为了避免自己引人注目破坏行动,现在他已经辞职,不知去向。然而根据人事登记簿上面结清工资的时间账目表,他拿到自己那份工钱并离开温莎堡的时间应该早于花园被埋入碎片的时间。
也就是说,温莎堡里面此时应该还有他的同伙,他们已经顺利拿到了这批硫酸,并试图用它制造一个巨大的阴谋。
只是那会是什么呢?
用浓硫酸直接泼向女王吗?先不说温莎堡里面目前驻守的皇家卫队,他们都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毕竟憎恨阿尔比恩国王的国内外势力都不缺乏,皇家卫队就是为了在可疑份子中保护王室安全而存在的。而且据尤利西斯所说,女王身边还有组织的人日夜贴身保护,想要谋害她可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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