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棠暂放下手中之事,元神虚凑到夜烛魂身边,一不留情碰了他一下。
“啧。”夜烛缩了缩,转表达不满。
南棠立刻将双手高举,表示自己并非有意碰他,道:“叶司韶怎么了?”
“这几份是梵天界近千年来所钻研的各种秘术,里面有七成以上,都是由叶司韶所主持的。”夜烛指着面那一撂玉简道。
他已经将玉简门类摆放好,并将无用的玉简剔除去,以便南棠翻阅。
“梵天界,真的是个很的地方。”趁着南棠看玉简的功夫,夜烛缓缓道。
这些玉简让他有些感慨。
梵天界的仙士在界内所钻研的所有东西,法术法阵也罢,仙器鬼器也罢,甚至于无关修炼的内容,想要得到梵天界的资源支持,就必须将成果与整个梵天界仙士共享,这就是玉昆修士希望加入梵天界的主要原因之一。
不论梵天界是正是邪,他对于修士修炼与研究的支持和包容,远远超过任何一个门派亦或宗门。绝多数修士眼中,功法秘藉这些都是秘宝,说轻易示人,就连传给弟子都要斟酌三,但在梵天界里正好相反,所有通过梵天界所钻研的,成熟无伤的功法阵法仙器等等,都根据其本身的难易度,收录进天玄藏阁,供所有梵天仙士习阅。
就这一点言,梵天界已经走在了所有修士组织的面,能够做到这一点,需要梵天界的管理者有极的魄力。
也不知是后来者提的主意,还是那位元尊的意思,如果是后者……那他当真是与众不同的人。
这的人,可能无法简单地以黑白正邪来划。
南棠叹口气,二人查阅梵天界的秘术,原是因为怀疑叶司韶的身份,打算找合魂术的内容来看看可有发现,不想竟在天玄藏阁里看到了这些,由不得她不惊诧感慨。
可是感慨归感慨,该查的还是要查。
梵天界内收录的各种秘术,在天玄阁内几乎都能找到,对梵天仙士开,只是根据秘术的难易度、成熟度以及危险度,纳入不同的格内。另一未完成的秘术,以及有争议的,亦或是太危险的秘术等禁术,才被归入只向金梵开放的格里。
这些由梵天界仙士所研究的秘术,也都按黑紫金来做阶层判定,每种秘术的研究都由主要参与者提,找高阶仙士做为主持者,为研炼提供必要的支持。
夜烛没有找到关于合魂术的功法玉简,他只在南棠手上那份名录中找到了“合魂术”三个字。
这份名录汇总了近几千来梵天界研究的秘术名目,小小千来种,每个名目之后都附有简单介绍以及这个研究的主持者与主要参与者。
合魂术的资料上显示这个秘法乃是基于摄魂术的基础衍申的术法,主要用来提升修士的历炼感悟,研究成立的间为百年,后历经余年,到八多年方结果。
南棠掐指算了算间,八多年,正是萤雪被带回重虚宫的后。
除此之外,这个秘术的主持者与主要参与者,均为叶司韶,这就是说,合魂术是由叶司韶一手炼成的,他们在紫梵可阅的天格里找不到合魂术的功法玉简,就意味着这个功法应该被收在金梵的人格之中,属于禁术。
“不止如此,你看这份名目中所有由叶司韶主持的秘术,能在天地二格里找到的对应功法玉简我已经都挑来了。”夜烛的声音响起,他的魂钻入南棠左手,一边引导着她去看另一撂玉简,一边继续解释。
每个秘术的具信息在各自的功法玉简中都有详细说明,包括参与者的身份名讳。他已经按照名录内提及的秘术名字,将可以找到的玉简通通挑,逐一查阅。
“你仔细看看,由他主持炼制过的秘术或者秘宝,里面的主要参与者,几乎都是凡人。”夜烛道。
南棠心中一凛,飞快浏览起那几块玉简,果如夜烛所言,叶司韶扶持的都是梵天界的凡人。
“另外,他所参与的秘术秘宝,都有悖传统修炼功法,就好比合魂术。”夜烛继续道。
单个来看也许不易察觉,但将其完全挑结合来看,就能轻易举看叶司韶在梵天界内的行事风格。经他之手扶持过的梵天仙士,八成以上为凡人,且所研炼的术法仙器等物,均是像合魂术那有些离经叛道,且适合普通修士,无需过高天资天赋的功法。
要知道在修仙界,一个过硬的资质能让修士的修行远远超越同期,这些功法的存在,虽说带着点投机取巧的意味,完全打破资质带来的桎梏。
南棠明白了夜烛的意思。
“叶司韶的行事风格,确与那位元尊很像。”南棠喃道,“可那位元尊,据载已卒于寿元一百八三岁之。如果记载没错,他明明已经死了……”
元尊是个凡人,叶司韶是个天赋极高的修士,这其中隔了万万年,很难联想到一起。她想不通,又继续翻阅那堆玉简。
“从这些功法玉简来看,叶司韶已经在梵天界呆了很多年,早期一直都只是紫梵仙士,直到八年,才跃升为金梵的,也正好是萤雪被带回重虚宫那段间。”南棠边看边说。
虽然这些玉简中没有详细的个人介绍,但从这些玉简的年份以及秘术层阶记载的蛛丝马迹中,不能推断叶司韶跃升金梵的间点。
看起来,萤雪从梵天界被带回重虚宫的候,应该发生了什么,这其中涉及到她的师父裴玄熙。可裴玄熙是在她与江止结修之后才离开重虚宫,从萤雪到重虚宫,直到她与江止结修,这其中有二年左右的间,裴玄熙一直呆在重虚宫,难道他是在那之后才进入落星壑的?
夜烛还没回答,外界已经传来一声沉音。
“阅间将到,你该离去。”蠹提醒道。
每个梵天仙士每年在天玄藏阁内能留的间最长只有七日。
不知不觉间,南棠和夜烛已经在海里呆了近七天,虽说阁中所收录的玉简,只要是开放的,付不同的灵石后就可以拓印外带,但阁内藏万千,要想挑到需要的玉简无异海捞针,七天间根本不够。
万万年的那场浩劫,落星壑的存在,九寰仙域,梵天之无……这些至关重要的秘密,以紫梵的身份,通通查阅不到。
南棠的神识探入晶石,看着晶石上的四格陷入短暂沉思。
“你想做什么?”夜烛看她沉默背后的心思,蹙眉问道。
“还有一点间,我想……”南棠咬咬唇,“这晶石以神识为导,我也许可以以春种之力,潜入金印秘格。”
夜烛料到她想偷看,可没想到她竟将主意打到最高级的金印秘格之上。
“你真是不怕死。”
“反正都是偷看,那就看最重要的!”
他们的间所剩无几,与其到人格里去挑挑拣拣,不如直接点入金印秘格,这里绝对藏着梵天界最重要的秘密。
“阿渊,你得帮我!”南棠又道。
“我一缕半魂能帮你什么?”
“我的肉身就交给你了,让那蠹虫看破绽来。”南棠笑了起来。
金印秘格的禁制要比其他格强了不止百倍,其中便有防御神识窥探的强禁术,哪怕南棠可以凭着春种之力将自己的神识与晶石融合,化入整座阁,她也无法保证一定不触发金印秘格的禁术,她需要将自己的心神完全放在融合之上,如此一来不啻于魂神离,肉身失去魂神掌控丧失意识,极其容易被蠹虫发现,除非有人能替她控制肉身。
“……”夜烛盯着她。
亏她想得这种馊主意。
南棠也不等夜烛回答,便已催发春种,将神识融入阁晶石内。
临走之,她只抛下一句话:“你的手,随便『乱』『摸』!”
“……”夜烛无话。
他又不是没『摸』过,犯得用她自己的手触『摸』她的身吗?
简直小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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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格的房间静谧非常,金『色』的蠹仙进来,只看到虞南棠正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姿式古怪地坐在晶石下,眼里有些『迷』茫。
女人的身,夜烛从来没有附身过,这感觉……真是哪哪都不对,现下这具肉身又属于南棠,就更加奇怪了。
夜烛说不来那种滋味——古怪里又透着一丝隐晦的好奇和不得已的克制,像无数蚂蚁爬在心。
蠹仙金须一翘,狐疑地看着地上的人——这阁里有功法需要这么修行?
“间到了!你该去了!”虽然奇怪,但蠹仙还是冷漠地开口。
地上坐的人回神起身。
夜烛不知道手要放在哪里,若按他的习惯,可能交肘环胸,但他无意间用了下这个动作,碰到某些不好明言的位置,只能像被针扎一放下。
他现在只能垂臂落于身侧,对着蠹虫道:“辈看守这座阁已经有很多年了吧?”
没办法,南棠还没回来,他得拖延点间。
“有个上万年间。”蠹虫金须一颤,回道。
“上万年的间独自守护这座阁,想必寂寞。”夜烛无意识地抬起手,可马上又放下,脸微红。
“习惯了就好,毕竟老夫当年也只是这些玉简里的一只小蠹,得玉简灵气滋养方有机修炼。”蠹虫虽然冷漠,不过在这里呆久了也真的寂寞,有人和他说几句话,他还是愿意聊聊的。
夜烛点点:“也对,能在海徜徉,纳天地灵气,还能结识梵天界无数能者,也是旁人求不来的机遇。”
“那是,梵天界有哪个能没从我手底下借阅过玉简?见了老夫还不得乖乖喊声‘辈’。”蠹虫有些得意道。
“晚辈的师父,就曾向晚辈提过辈。”夜烛附和道。
“你师父?谁?”
“晚辈的师父乃是眠龙浮凌重虚宫的裴玄熙。”
“裴玄熙……”蠹虫嚼着这个名字,在记忆里寻找,忽然间变了语气,“你是裴玄熙的弟子?哼!那胆包天的狂徒还活着?”
夜烛试探道:“我师父他得罪过您?”
“岂止是得罪?!他以黑梵身份擅入天格,差点死在这里,要不是叶……”话说到一半,蠹虫忽然反应过来,冷冷盯着“南棠”,“你的间已经到了,赶紧离开阁,莫与老夫废话!”
“辈,晚辈……”
夜烛还想说什么,蠹虫动了怒,喝道:“滚去!”
话音未落,阁隆隆动起,几道黑光从天降笼罩了夜烛,夜烛蹙起眉——他试探得急了,惹怒了蠹虫。
南棠的元神还没归来。
“蠹仙!”夜烛想要解释什么,可蠹虫不给他任何机。
他心一沉,掌中暗扣一团青光,正欲手,一道元神突然从地底飞快冲回。
“快走!被发现了。”南棠在元神虚空中一声厉喝。
恰逢黑光炽,彻底困住南棠,将二人不由说送了阁。
湖面在南棠落地后便开始翻腾,玄武彻底浮水面,巨蛇游来,蠹虫的声音响起:“擅闯金印秘阁,找死!”
南棠已也不回朝银松林掠去,逃离天玄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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