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山大典是悲雪城每隔三百年才举办一次的盛会,届时眠龙、菩音与廊回三脉的无数修士将会齐聚悲雪城,不管修为高低都能参加拜山大典。大典持续三个月时间,悲雪城城主会开启五处秘境以及回龙塔供前来悲雪城的修士试炼,而只要能爬到回龙塔最顶层的修士,就能在拜山大典跟着悲雪宗主与各个山脉的脉尊及山君踏进星罗界中,共同历炼。
能见悲雪宗的宗主一面,对修士而言都是难得的殊荣,何况是共赴星罗界历炼,得宗主亲自指点,这是多少修士梦寐以求的事?
偌大方海录上,南棠与缇烟、嫣华三人并排盘膝坐着,三人六双眼齐刷刷盯着坐在正前方的月枭,听他说起悲雪城的事。
南棠觉得自己运气不错,第一回去悲雪城就能遇上这三百年一度的拜山大典。
嫣华举举手,问道:“仙君,星罗界是什么地方?”
月枭看着三个乖巧坐着的姑娘,难得的心情好,耐性十足地回答嫣华问题:“星罗界乃是悲雪峰上一处星域裂隙,也算是秘境的一种,但它的位置比较特别,不在玉昆仙界,而在星域浮空内。星罗界很大,其中灵气比外界充沛百倍,除了无数天材地宝外,还有上古仙人的遗迹,或是残宝或是功法,只要运气够好,就能找到,但同时里面也有许多极凶悍的恶兽,很难对付。”
连化神期的月枭都说难以对付,可想而知这地方的险恶。
嫣华吐吐舌,又问:“那回龙塔又是什么地方?”
“这个我知道!”缇烟立刻举手,代替月枭回答道,“回龙塔是个十九层试炼塔,位于悲雪城正中心,平时只开放前九层,付仙币就能进去试炼,没有境界限制,所有人都能去。这九层都是独立幻境,每个人进去后会遇到各自的试炼,通过后才能迈向下一层。我前些年好奇曾进去过一次,只走到第五层。”
“那后十层呢?”南棠好奇极了。
“前九层是幻境试炼,后十层是修士斗法,到拜山大典才会开放。进了后十层要签生死契,生死自负。”月枭接下这个问题,“通过前九层试炼的修士,每个人都能拿到一枚回龙令,进入第十层起,只要拿到一枚其他人的回龙令,就能踏入下一层,而每上升一层,回龙令的颜色就会改变一次,直到进入第十九层。”
“那岂非只要打败十个人,就能进入十九层塔?”南棠继续问道。
月枭摇摇头:“十九层塔只有五个位置,进入的人数一旦满员,就会自动关闭,所以在第十八层塔时会经历一轮混斗厮杀。”
从第十层开始,就是修士与修士之间的较量,以生死做赌注,绝非儿戏,而能够踏到第十八层塔的修士,更没有泛泛之辈,无不卯足劲做最后争斗,这层的厮杀将比前九层都更加激烈。
经他这一解释,三人都对这里产生浓厚兴趣。
“仙君你也进过回龙塔?”南棠又问。
“三百年前进去过。”月枭浅笑。
三个人同时瞪大了眼,嫣华问道:“那仙君走到第几层?”
月枭还没出声,缇烟已经脱口,这题她会答。
“我听说过,月枭仙君当时是第一个进入十九层的修士,也正因此后来仙君才在星罗界的历炼中结识了如今的悲雪宗宗主顾衡,二人互引为知己,成为悲雪城一段流传三百年的佳话。”
“哇!”嫣华听得满面崇拜。
“仙君好生了得!”南棠亦是双眸放光,毫不吝啬夸奖。
月枭低笑出声,听人提及三百年前旧事,他也微陷回忆,记起挚友,心情更加愉快。
“诶!”南棠却忽然失声浅呼。
“怎么了?”月枭垂眸望向她。
“没……没事。”南棠勉强笑道,原本双手平放腿上,如今已经改成右手按住左手。
她那不受控制的左手正狠狠掐住她的腿肉,让她不得不从月枭身上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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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烛!你有完没完?”神识虚空中,南棠气恼地痛斥道。
从刚刚坐下听月枭说话开始,他就没老实过,不是掐她脸颊,就是扯她头发,越来越过分。
夜烛冷哼一声,不作答。
他就是看不惯那条死鱼吹嘘自己的模样,不就是进过什么回龙塔,这点鸡毛蒜皮的故事也好意思拿出来吹嘘?也值得她满脸敬佩?那他要是同她说起自己在赤冕的战绩,她岂非得捧着他的脸夸他……
想想那个画面,夜烛心里忽然又有些发痒。
南棠狐疑地走到他身边,一个震声:“夜烛!”
夜烛回神歪过头,听她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嫉妒月枭?”
“……”夜烛噎了噎,没吱声儿——她现在才发现吗?这反应也太慢了。
南棠绕着他走了一圈,坏笑:“吃醋?”
嘲弄中带着得意的语气戳破夜烛的小心思,要是她真身在此,恐怕已经耳根发红面颊作烫,所幸现在是半魂之体,看不出面容变化。
“我没有!怕你被骗而已。”他拒不承认。
“是吗?”南棠摩挲着唇,不怀好意地盯着他,像个无良的花花公子,自顾自道,“像你这样的上修也会吃醋?”
“说了我没有!”夜烛加重语气,又道,“还有,上修怎么了?上修不是人?修的又不是无情道,也不是佛道,有七情六欲怎么了?”
更何况,他要么独守仙魔关斩杀魔物,要么被关在仙舟修行,几乎与外界隔离,近身的女修一个都没有,更别提像她这样朝夕相对外表正经内里邪恶的小妖女,他会有那么点凡夫俗子的心态怎么了?
有什么可惊讶的?
“哦……”南棠长长叹了声,哄他,“有七情六欲很正常,我晓得的。”
“我不是说我!”夜烛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男人颜面。
“好了好了,我知道阿渊哥哥不嫉妒,不吃醋,只是为我好而已,怕我被骗。我记着呢,不会被骗。”她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一声“阿渊哥哥”叫得又甜又腻。
夜烛觉得她在说反话,但没有证据。
“你可别再掐我腿肉了哦。”南棠笑嘻嘻抛下一句话,神识倏地又回到外界。
月枭正在说自己当初在回龙塔大战群修的事,刚好说到精彩处,南棠和嫣华缇烟三人一起喝起彩来,越发崇拜起月枭来。
夜烛觉得,她变本加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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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银沙集到悲雪城这段路程,就在月枭的畅谈中很快渡过。除了提及悲雪城的情况外,月枭还传授了不少关于修士斗法的经验,叫三人受益匪浅。
方海录的速度十分快,不到三天时间,就已经抵至悲雪城外。
“好大的城池。”南棠感慨道。
站在方海录上往下望,她只能望到悲雪城一隅。
悲雪城正北倚着一座雪山群,今日天好,万里无云,南棠可以清晰看到连绵的雪白山峰,山峰之下就是悲雪城,一股冰冽气息传来,叫人打了个颤。
“这里终年覆雪,寒气不散,可破护体灵气,你们境界不足,要小心保暖。”月枭提醒道。
缇烟来过悲雪城,已经事先提醒过嫣华与南棠二人,转眼间三人都取出准备好的御寒衣物套上。缇烟穿的是件火鳞甲,嫣华与南棠都是一身斗篷,嫣华的是浅灰色,而南棠则是旧年穿过的那件红斗篷。
一时准备妥当,方海录降下云头,南棠三人落地。
“我要上悲雪宗一趟,你们先进城吧。南棠小友,我赠予你的鲛人珠记得戴好,以便联系。若有急难之事,凭此信物亦可请悲雪城城主帮忙。这里有张悲雪城的舆图,你们拿好。”月枭一边说话一边扬手掷出一物。
南棠信手接下,发现是枚玉简,里面应该是悲雪城的详细舆图。
“此前悲雪城的人传音于我,说曾在城西市集与异人馆中见过你师兄夏淮,但他具体落脚之处还没打听出来,待我回来再与你们一起寻找。”
“多谢仙君指点,仙君要事在身,请便。”南棠拱手道。
“你们多保重,我先行一步,告辞。”月枭说走就走,一语落地,方海录已又腾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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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月枭离开,南棠三人才往城中走去。
悲雪城不像银沙集出入还要登记,偌大城池可随意进出,进进出出的人十分多,不止修士还有凡人。城门处无人把守,只左右各立着一尊巨大的麒麟像,每有人经过,这两尊麒麟的眼珠子就会随之转动。城墙很厚,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瓮城箭楼等等,像极凡人城池,只是瓮城内空无一人,整个城墙上只有机关甲人,明的暗的不计其数。
南棠三人在麒麟像的注视下进了悲雪城。
“我已许多年没到悲雪城,都记不清悲雪城的模样了。”缇烟有些感慨道。
这里和银沙集一样,也是个凡修杂居的地方,随处可见凡人痕迹中证凡人和修士融洽的生活。整座城池井然有序,以回龙塔为正中心切分为“井”字形九大区域,正北方靠近雪山处乃是悲雪城城主府所在,城主府外散布着许多府邸,一般都是落脚于悲雪城的上修,由西往东贯穿回龙塔的这条街,则是悲雪城最主要的商肆集中区,往南就是凡人与修士的杂居地,其间也遍布着许多奇特的地方。
总而言之,悲雪城也是个鱼龙混杂却又高手云集的地方,但这里不比银沙集太平。虽然城主明令禁止城中斗法,但也依旧杜绝不了修士间的争斗,有时散落街巷间的两帮势力还会起冲突,发生大规模厮斗。
南棠对拜山大典十分感兴趣,特别是回龙塔。
回龙塔虽然危险但也很刺激,南棠跃跃欲试。她的修为现在有些尴尬,因为境界停滞在筑基期,她摸不准自己的实力已经走到哪一阶段,想要了解这点,恐怕只能通过实战,恰好进回龙塔没有境界门坎。只要她能打,就可以遇到各种各样的对手。
没什么比实战更加磨练人的了。
悲雪的拜山大典确切举行时间在两个月后,正好够她先做好准备——想上回龙塔第十层,她要先把前九层给过了,拿到第十层的通行令。
而这么大的盛典,眠龙、菩音与廊回三座山脉必定上修尽出,她恐怕会遇到不少故人。
这一回,她可不再是昔年低微的重虚宫五师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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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层的回龙塔高耸入云霄,站在西街街道中央,就能看到高高的塔顶。
南棠三人驻足看了片刻,心中各自感慨。
身边有修士与她三人匆匆擦肩而过,纷纷拿眼瞥她们——一瞧就是第一次进悲雪城的小修士,心里指不定在想什么雄心壮志!傻得很。
不过,每个进悲雪城的低修面对这座塔,又有哪个不会心潮澎湃呢?
都是年少时未经毒打的情怀。
南棠可不知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傻模样,只觉心中波澜壮阔,正澎湃着,不妨听到街边响起个尖声怒斥。
“滚开,你们这些瘪三!”
南棠望去,只见有个背着药篓的女子被两个小混混推着肩头赶进了旁边的暗巷里。
那女子应该是个凡人,身上没什么灵气波动,不过她显然练过外功,手脚有力,动作也灵敏,一掌按在其中一个混混的手腕上,反手一压再一推,跟着便是一记扫膛腿,将两人扫开,她则趁势冲出暗巷。
南棠看得更清晰了,这个女子约二十岁上下的模样,头上包了块头巾,长发编成辫子垂在一侧,辫梢簪了簇鲜花,穿着兽皮裙,容貌姣美,一双眼睛尤其坚韧灵动。
两个混混也是凡人,从地上爬起来后并不急着追上前,其中一人手里竟扣了张凡品符箓,朝着那女子打去。符箓顿时化作一道青光,转眼砸在女子小腿上。
虽然是张修士压根看不上眼的废弃凡符,但对凡人而言依旧有着不小的伤害力,女子没能继续逃,闷哼一声摔倒在地,背篓里的草药全部摔出,正巧洒在南棠几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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