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1 / 1)

谢菱唇瓣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她悄悄从里侧咬住了唇肉。

眼中有些湿意,谢菱轻轻眨了眨,将其掩去。

她承受着楼掌柜凝望过来的目光,听他一声连一声地说熟悉,双肩有些不受控制地轻颤。

楼云屏那一世的相貌,和她本身的外貌模板是最不像的。

楼家人性情都温柔可亲,样貌也偏大气。

五官开阔,身材骨架也偏大。

楼云屏的身形是纤细的,与楼家人不大相似,面容却也有着楼家的古典雍容。

眼眸明亮,肌骨莹润,面似牡丹淡粉露垂。

与谢菱,或是与苏杳镜本身的精致灵巧相比,都有很大区别。

按理说,若单看外貌,是没有人会将她与谢菱联系到一起的。

但楼父一声声的“见过”,仍旧叫谢菱捏紧了巾帕。

她屏息。

楼掌柜终于想了起来:“姑娘便是那位贵客吧!常常来买我们家的吃食,却从未进来过。有时候,我远远在柜台里瞧见姑娘,还好奇呢。”

谢菱抿抿唇,胸臆中方才逐渐烧起来的呼吸又慢慢地凉了下去。

也是,第四世的故事,已经重置过了,在楼掌柜的记忆中,应当没有楼云屏这个女儿。

既然没有楼云屏,楼掌柜见到她,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呢。

只把她当做客人,才是理所应当的。

谢菱手指搭在桌沿,稍稍用力,粉嫩的指甲掐得发白,藏在桌沿底下的大拇指,不受控制地扣进去。

楼掌柜回忆了起来,喜笑颜开:“我记得的,姑娘最爱发丝百叶、红椒炒鸡,红油烧虾也常点,还有擂辣椒皮蛋,不爱吃腊味合蒸。”

说出口后,楼掌柜也顿了下。

他记得这位姑娘爱吃的菜,是因为她点得多,可她不爱吃的,他又是从何得知的?

谢菱呼吸一顿,猝不及防地眼眶微红,蓄起一滴泪。

她也察觉了,楼掌柜脱口而出的最后一句话。

楼掌柜对楼云屏没有记忆,按道理说,他是不会记得这些的。

可他说出口时,就仿佛记了十几年那样自然。

也许,这只是偶然的巧合,但谢菱更愿意把这当成世界重置不完全留下的bug。

有些痕迹,还没有清扫干净,或许在楼父的记忆深处,还不自觉地残留着对女儿的疼宠。

这滴泪蓄得太快,谢菱根本来不及控制,仿佛是楼云屏残存的意识在谢菱的身体里作祟。

楼掌柜惊诧地愣住,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谢菱拿起手巾擦拭眼角,笑了下:“这底下厨房,在炒什么辣子,着实有些熏人。”

香辣的烟气确实蔓延上来,不少食客忍不住打喷嚏。

被熏出泪来,倒也不奇怪。

楼掌柜有些腼腆道:“辣酱用完了,今天要做新的,所以有些呛人。姑娘,真是不好意思,等会儿赠您一罐辣酱吧。”

谢菱点点头,又摇摇头,指了指对面的樊肆:“不用赠,记他账上。”

樊肆正看着谢菱,眼神有些深幽,若有所思的模样。

看谢菱这娇娇的模样,楼掌柜忍不住笑纹更深,不知为何,心中软软的,就觉得很想揉揉她的脑袋。

手下触感软绒绒的,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楼掌柜发现,他竟然在晃神的时候,已经将手伸到了那贵家小姐脑袋上去,而且还轻抚了几下。

谢菱愣在了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布丁乖巧起来的时候一样,任由楼掌柜的掌心梳理自己的额发。

等楼掌柜撤开手时,谢菱扬眸看了看他,通透清润的眸中,掺杂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但,都是温暖的情绪。

楼氏酒家开在繁华的街边,对面是另一家气派豪华的酒楼,与门庭若市、三六九等人都接待的楼氏不同,那气派酒楼一般只有达官显贵来往。

那边的二楼窗口也是临街开的,正巧对着谢菱坐着的窗边。

谢兆寅坐在那儿。

他头转向右侧,看着对面窗口的花菱。

距离并不远,他自然认得出,那是他的小女儿。

谢兆寅定定地看着,谢菱让那酒楼的掌柜在额发上怜爱地揉了揉,那样亲昵熟稔的动作,好似一个慈父在安慰着女儿一般。

可那是他的小女儿啊。

谢兆寅忽地想起那天晚上,花菱跪在他面前,他想伸手去扶,花菱却肩颈轻颤,退缩躲避。

可现在,花菱不仅没躲,甚至还仰头看那个掌柜。

那掌柜也只是呆了一下,又继续看着花菱说说笑笑起来。

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花菱和一个开酒楼的商户,能有什么话聊呢?

明明,花菱同他都没什么话说。

谢兆寅失神地怔怔坐着,直到桌对面的同僚将窗外的竹帘拉下,也依旧没有回神。

“……这件事,大家怎么看?谢章京,不如你先说。章京?谢大人?”

谢兆寅呼吸一顿,扭过头,方才回了神。

对面的同僚疑惑地看着他,见他神情似有不对,关切道:“谢大人,可是有哪里不适?”

谢兆寅抹了把脸,道:“无碍。抱歉,方才有些走神。现在,我们说到何处了?”

“正清理二皇子一派党羽的名单。前些日子,有人上报了城墙坍塌,疑似偷工减料一事,似是与二皇子有牵连,正想问谢大人的意见。”

谢兆寅点了点头,勉强收敛思绪,开口道:“关于这个,我是如此作想……”

自从上一次被二皇子当面威胁后,谢兆寅虽是下定决心,不屈从二皇子的胁迫,但他谢家终究在京城扎根多年,若是真的放纵不管,也是极容易伤筋动骨。

谢兆寅不得不寻求一些自保之策。

他在朝中多年为官,也结识了一批同他一般,清廉忠国的纯臣,他试着同他们联系,本只是想多寻得一些力量,以护卫家族根本。

却没想到,他试探之后才发现,朝中其实已经有许多人同他有了一样,早已发现这皇储之争暗藏波澜,悄悄地互通信息。

既然皇子们已经分了派系,他们即便是忠君之臣,也不得不开始自划地盘,免得一不小心,踏错到了人家的地盘去,反倒被扯进这趟浑水,洗也洗不干净。

他们联合,并非为了结党营私,而只是为了探寻接下来的为官之道。

今日相聚于此,也正是为了这个原因。

谢兆寅将自己的观点说完后,很快有人接过他的话头。

谢兆寅听着听着,却又还是忍不住,偏头看向了右边。

他悄悄地掀开竹帘,看向对面的窗口。

却不知何时,对面已经空无一人了。

谢菱带着环生吃饱喝足,坐上回府的马车。

最后的饭钱,当真是樊肆付的,把环生看得目瞪口呆。

环生倒不是脸皮薄,而是珍惜谢菱的脸皮。躲在马车后时,她悄悄扯扯谢菱的衣袖:“姑娘,你同那位樊都尉,熟吗?”

谢菱懒懒道:“第二回见。”

“第二回!”环生惊呼,“那真好叫人家请客?姑娘,你快不要这样,环生带了银子,不要因为这丢了姑娘的面子。”

谢菱好笑地把环生手里拿出来的那个布包推回去:“放心吧,他既然答应了付钱,就不会在乎这点银子。你知道他那种级别的大官,一个月俸禄有多少么?”

谢菱睁大眼睛,极其认真地盯着环生。

环生被唬住了,小心翼翼地摇摇头,双脚并拢站直了,生怕听见一个会把自己吓得栽倒在地的大数目。

谢菱“唔”了一声,说:“我也不知道。”

然后飞快地爬上马车,掀开帘子钻进去。

“姑娘!你!”环生反应过来,爬上马车,还没说话,车夫却以为她们已经都坐好了,一抽马鞭,马车开始慢慢地往前走。

谢菱噙着笑意,掀开车窗帘子,探出头去往后看。

大街边,樊肆怀里抱着烟烟,让烟烟在一旁的小摊上挑布偶玩具,也朝谢菱这边看来。

谢菱笑了,朝他挥挥手,然后缩进了车厢。

樊肆看起来,一脸快困倦得睡着了的样子,眼神却幽幽地看着谢菱远去的马车影子。

她方才,在楼掌柜面前,为什么会落泪?

绝不是熏的,她口味嗜辣,不会因为闻到炒辣子的气味,就被熏成那副模样。

“爹,我要这个。”

烟烟软糯的声音打断了樊肆的思绪,他低头看了看,说了声“好”,便换了个手抱烟烟,另一只手从腰间取下钱袋付账。

永昌伯府。

晋玉祁被锁在房中,关了这么几天,已经无聊得浑身发痒。

他脑子好,那些要记要背的书看几遍就都记住,应付完了考校,便自诩聪明,从来不稀罕回头再看。

如今被烦得没办法,禁足在房中无处可去,竟然也到书架上翻起书来看。

刚看进去一会儿,房门被轰的一声打开。

晋玉祁吓得蹿起来,大约亏心事做多了,忘记手里拿的明明是正经书,慌忙之下随便往书柜里一塞,躲到了帘帐后面。

开门走进来的果然是晋珐。

晋玉祁方才那阵慌乱,全部被晋珐收于眼底,他跨步进来,扫了一眼房间里的狼藉,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出声,但那种轻蔑的视线,足以叫晋玉祁背心发麻,整个人头皮都几乎颤栗。

晋玉祁顶了好一会儿,终于是扛不住,先开口喊了声:“舅父……”

晋珐锐利的视线立刻压到了他的后颈上。

“舅父?”晋珐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不是叫‘那个晋二’?”

晋玉祁脑仁被捏紧似的狠狠一缩。

他在心里狠狠地咒骂一声。

那些个奸仆,平时在他面前装得卑躬屈膝,仿佛以他为尊,背地里,却什么话都捅到舅父面前。

分明是故意挑拨他与舅父的关系!

晋玉祁用力咬牙,语气中当真带上几分愧悔。

“舅父,我那时是气昏了头,口出胡言,求您原谅外甥吧。”

晋珐没接话,脚步轻移,换了个方向。

他朝书架前走去,伸手,摘出了一本放得杂乱的书。

晋玉祁瞄了一眼,瞳孔忽地一缩。

“舅父……”

“你方才,看的便是这本书?”

晋珐随手取下,翻了几页。

晋玉祁冷汗瞬间冒了一头,他方才看的,的的确确是正经书,匆忙之下,随手塞进柜中,大约是被舅父看错了。

舅父现在手里拿的那本,是被他挖空了书页,私藏了东西的,外封与他方才真正在看的那本极为相似。

晋玉祁也顾不上躲避,心中一凉,慌忙奔过去,却已经来不及。

晋珐翻到了被挖出一个夹层的那页了。

十数张纸张,被粘在一处,中间用小刀划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夹层,里面放着几张……女子的画像。

晋珐反手将书覆过来,抖落出那几张画像,捻起来一张张看。

画技拙劣,有形而无神,大约,是市井上那些学过几年画工的贩子给画的。

虽是拙劣,却足够让人认得出来,这几幅画上都是同一个女子,身着不同的服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是谢家的那位三姑娘。

晋珐盯着画纸,眸光凝滞了一瞬。

“舅父!”

晋玉祁伸手要抢,晋珐却背手负在身后。

晋玉祁不仅气场比不过晋珐,身量也比他矮一头,自然没拿到。

他不甘心,又有些羞愤,看着晋珐的目光,难得地露了几丝少年豹子的狠意。

晋珐看着他这副模样,倒似是品出了几分趣味,难得地对他和颜悦色几分。

“身为读书人,你就成天干些这样的勾当?”

晋玉祁方才明明是在正经看书,却被误会,还百口莫辩。

他咬咬牙,身为学子在书中藏女子画像,还被当场捉住,晋玉祁是辩无可辩,若是在此时再去强调他方才确实在读圣贤书,又显得很没意义,还很愚蠢。

晋玉祁脸色变了又变,始终是不甘心占了上峰,当场顶撞晋珐:“舅父,你为何处罚我,将我禁足?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晋珐眉目沉了下来,盯着晋玉祁,冷冷道:“花舞节当日,你意欲当街打扰神女,你这是要拿着整个晋府的前程为你殉葬?”

晋玉祁冲动道:“我那只是气话罢了!并没有打算真的去拦花架。舅父,你分明知道谢花菱就是当日的神女,为何不提早告诉我?我若是知道,定然不会当日登门。我像个傻子一般,提着礼上门,却被下人给拦在门外,丢的难道不是晋府的脸?”

晋珐默然。

他确实可以提前告诉晋玉祁。但晋珐怎可能因为这种事理亏。

那位谢家三姑娘选任神女,当时的表现,实在令他震惊。

他又哪里有那个闲心想起晋玉祁,更不可能主动告诉他什么。

“是我让你丢脸,还是你自己?”晋珐反问了一句。

“你口口声声说要上门提亲,是否正式请过媒人,是否拜见过对方父母,是否合算过生辰八字?”

“一样都没有,你哪来这样厚的脸面,直直闯上门去?”

“你以为你带足了礼,对方就下不来台,非你不可?你这是逼,是抢,不是求娶。”

晋玉祁眼睫颤了颤,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这是心虚了。

他为何不正式请媒人?

晋珐思索了下,挑挑眉,扬起手中的画纸。

“这位姑娘,从没有钟情过你,对吧?”

晋玉祁似乎被戳到痛处,扬起脖子,低吼道:“舅父凭什么这么说!”

见他这豹子被踩到尾巴似的反应,晋珐越发确信了。

莫名的,心情好了些。

他就说,那般姝色无双的女子,又怎么会眼界如此之低,看上晋玉祁。

若不是晋家的子孙中,只有晋玉祁的脑袋还算灵光,晋珐也绝对不会选这么一个人,当做自己的后继人。

晋珐低眸看着晋玉祁,唇角含着些许嘲讽。

晋玉祁深吸一口气,攥紧拳道:“她是官宦之女,闺阁规矩养出来的,哪怕是对我有意,又怎么可能亲口说出?或许,她也在意我,只是胆子小,才怯怯躲着。”

“舅父,你不知道,她胆子很小,像只兔子,我若是不靠近前去,她又怎会同我说话呢。”

“她不会不在意我的,若是她不在意我,我……我这些时日,这样惦念她,又算什么。”

晋玉祁说着说着,眉眼间浮出一抹茫然。

晋珐冷眼瞧着他,有些意外。

竟然从这小子身上,也瞧见了几分真情。

只不过,那所谓的真情,受限于他的年纪和阅历,连看起来也是浅薄的。

晋珐认为,自己是经历过的人。晋玉祁这点小情小爱的小动静,对他来说,都只是什么也韩动不了的波澜而已。

晋珐伸出指尖,随意地拨弄了下桌上的书页。

忽而,像是起了什么恶作剧的念头一般,随意地开口,语气却假装很诚恳,让听的人不自觉心动。

“玉儿,你又何必如此苦恼。”

晋玉祁目中盛着疑惑。

“男婚女嫁之事,没经历过的人,总觉得神秘,可其实说到底,世上大多数婚姻,都是靠的父母长辈媒妁之言,门庭相对,并没有那么多波折。”

晋玉祁思索了一下,眼中渐渐放出光来。

“舅父,你,你是肯帮我?”

惊喜来得太快,晋玉祁有些不敢置信。

他又何尝不知道,谢花菱虽然能躲着他,却也绝对躲不了他的长辈。

若他正正式式请舅父去说媒,谢花菱除了正面应对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京城里,与谢花菱年纪相仿的未婚娶子弟之中,再没有优秀过他晋玉祁的了,他以后又是要继承永昌伯府的,谢府定然不会对他不满意,这事儿,肯定比他自己去办要顺利得多!

晋玉祁之前没想过这一茬,一个是因为,他先前自己的性子也没定下来,只想着谢花菱生的模样那么好,软软的像小兔子,若是能捉到自己家来,哪怕天天如那日一般,对他发脾气,也是好看极了。

他只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并未认真想过提亲一事。

再加上被舅父罚跪,让谢花菱瞧见了,他才气性上头,就要带着礼去谢府,证明给谢花菱看看,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那样狼狈地跪在那里。

说是登门,其实他自己心里也知道,这绝对算不上什么正式的提亲。

而另一个没想过向舅父求助的原因则是,舅父看似给予了他们姐弟俩无上尊崇,不管他们有什么需要,都会完全地满足,仿佛他们俩真成了永昌伯府里的金窝窝。

但是,晋玉祁生活在晋府中,没有一天不会被清醒地提醒着,他只是舅父选出来的培植品,舅父给予他的一切,看似宏大,但其实,这都只是舅父同意给他的,若是舅父不同意的话,他想都不要想。

因此,晋玉祁渐渐养成了不向晋珐提要求的习惯,他虽然在外骄纵跋扈,但其实,从来都控制在舅父懒得搭理的范围。

这成婚之事,他自己都没拿定主意的时候,又怎会去求助舅父?

如今晋珐主动提起,晋玉祁才难免心生意动。

他仰头,有些紧张地看向舅父,眼中有些期待,也有些怀疑害怕。

晋珐却是托腮,打量了他一会儿,接着从桌边站起来,经过晋玉祁时,在他肩上按了下。

“放心,舅父会好好帮你的。”

晋玉祁心口怦怦跳动,竟激动得有些无措。

他看着舅父离开的背影,耳边似乎还回响着舅父的承诺,忍不住浮想联翩,心潮澎湃。

以至于,晋玉祁都没有来得及第一时间发现,舅父从他书里拿走的那几张画像,并没有还给他。

一直到回府,环生还在念念叨叨,谢菱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她又没法儿跟环生解释,樊肆那人看起来倦倦的冷冷的,很不好接近,其实很会广交善缘,不拘男女老少,请看得顺眼的人喝茶吃饭,或是到家中小坐,谈天说地,都是常有的事。

与那看似和善开朗,实则心思深沉敏感的晋珐,完全是互为反面。

樊肆请她吃这一顿饭,真不算什么。

樊肆是个很优秀的人,也很对她的胃口,更别提他们还曾经互相陪伴过那么多年,即便她如今已经是新的身份,她也并不排斥与樊肆重新成为朋友。

进了院子,谢菱便看见布丁在石桌底下蹦蹦跳跳,追着一只嫩黄蝴蝶跑来跑去,兔耳朵晃悠悠的,绒毛摆摆荡荡。

谢菱蹲过去,把布丁抱起来,困在怀中便是一顿rua。

布丁被撸得有点晕乎乎,黑眼睛呆呆望着谢菱,抬起爪子洗脸,揉乱了眼睛周围一圈焦糖色的毛毛。

谢菱抱着布丁进屋,看见窗口上挂钩的位置,挂着一只粉色的小纸船。

她看看左右,把小纸船摘下来,关门进屋,才拆开。

纸船上没写字,只画了一只用单只爪子揉脸的兔子,两只兔耳朵一只立起,一只倒下,憨态可掬。

谢菱看看画,又看看怀里的布丁,提笔回信。

以往给这神秘人回信,谢菱总是很简短。

这第一次写到布丁,谢菱忍不住说得多了些。

她写到兔子又笨,又爱吃,一点都不讨人喜欢,告诉那个神秘人,他绝对不会爱养的,劝他就把兔子勉强留在她这里。

为了举例说明布丁贪吃,她还详细写了。

——“它最爱吃的就是车轴草,开白花的那种,地上到处都长。爱吃这种贫贱草叶,可见它也不是什么高贵兔子,我看,你也不要再想它了。”

谢菱当着布丁的面,写了许多诋毁它的话,就是欺负它看不懂。

不过,最后把这张字条叠成纸鹤时,谢菱还是用一张手巾蒙住了布丁的眼睛。

免得布丁发起怒来,半夜爬到她床上咬她一口。

这只纸鹤寄了出去,对面又是好一阵子,再无回音。

作者有话要说:没忍住又搞了个虐文预收(扑通下跪.jpg)康康我吧!↓

求预收《致郁暴君之后》文案第一人称,正文第三人称~

书上说,想要回家,我必须让桀帝学会爱恨。

我尝试给他温情,给他疼爱,付出的一切却如泥牛入海。

他只是一尊冰冷的邪魔雕像,无波无澜地看着我为爱挣扎,看着我为他百般痴缠。

于是我知道,这种天生没有同理心的人,是不会为别人的痛苦而动容的。

学不会爱,我只好让他学会恨。

我换了四个身份。

用第一个身份连自己也骗住,毫不保留地去倾心爱他,用剩下的三个身份去竭尽全力让他痛苦。

后来,我在封后当晚,穿着霞帔,戴着凤冠,亲手切开体肤,挖出他逼我为苏妃种下的长生蛊,带着讽笑祝他与苏妃天长地久。

而我分明知道,长生蛊还未养成,苏妃哪怕吃下这蛊,也还是治不好她的病。

那一刻,我终于听到了桀帝恨意值到顶的提示音。

我离开书回了家,我不知道那夜,传说中鬼胎降世的桀帝当真面色似鬼,扯断苏妃手中的同心结,不要命地奔进汹涌河流之中,妄图打捞起一具戴着凤冠的尸体。

回家后,我依旧是前朝相府最受宠的小女儿。

新帝不再有“桀帝”之称,变得爱民如子,他后位空置无人,听说早些年一直受宠的苏妃,因犯错幽居冷宫,再无消息。

这些都已经与我无关。

朝代更迭,父亲再无心朝堂,打算告老还乡。

父亲带着我与他青睐的门生到新帝面前一同辞别,顺便为我和贺郎求一道赐婚圣旨,从此田园相依,梅子金黄杏子肥,月明荞麦花如雪。

我直起身,平静而恭谨地行礼:“小女与贺郎情深义重,请陛下赐福成全。”

遥遥殿堂上,鎏金冠九珠帘后,德隆望尊的新帝扣紧龙椅扶手,双眼死死盯住我的脸,几欲淌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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