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一天,司婳跟言隽一起回老家。
车子停在自家水泥地坝上,准备出门采买年货的邻居撞个正着,“婳婳,带男朋友回来了?”
“余叔。”
司婳笑呵呵的介绍起旁边的人,“这是我男朋友,他叫言隽。”
言隽颔首,也照司婳的称呼喊了声“余叔”以示尊重。
平时司婳都是托邻居余家帮忙照看父亲,这会儿碰见了,赶紧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拎出两箱酒送上去。
老余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过年送礼就是这样,一个要送,一个不接,最后还是会半推半就的收下。
告别邻居,两人一起把剩下的年货陆续从车里搬出来,到家门口喊了声:“爸。”
司父早早就在厨房忙活起来,家里没几个人,他还是提前做了不少菜式。
司婳跟言隽上午从景城出发,路上几个小时,到这里已经是下午,慢悠悠的准备一番差不多吃晚饭。
“叔叔,我来帮您吧。”某人颇有女婿上门争取良好表现的自觉性,主动到厨房帮忙,露出自己的拿手绝活。
见到言隽,司父并不觉得意外。
在一起不过两个多月就携手回家见长辈,是他女儿能干出的事,在选择那刻就等于认定,这点跟他很像。
司婳本打算留在厨房做男朋友的帮手,又被父亲喊走,“你跟我来。”
她回头看了言隽一眼,见对方从容淡定的点头,司婳才离开。
从厨房到屋外,司父一直不作声,司婳跟在后面疑惑的喊了声:“爸?”
司父停住脚步,喉咙发出沉闷的声音,“确定是他了?”
“是。”她语气坚定,毫不犹豫。
答案在司父的意料之中,他深吸一口气,“你妈妈留给你的保险柜密码有头绪了吗?”
“暂时还不确定。”司婳迟疑道:“这次回来我也想去妈妈的画室看看,认真找一找。”
妈妈去世后,爸爸特意在这里修建一间画室,里面存放着画,还有妈妈曾经留下的私人物品。她想从这里着手,看看是否能查出线索。
许是因为上次那场意外,父女俩关系缓和不少,但站在一起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第一次以男朋友身份带言隽回家,也不好把人一个人留在厨房,心里掂量着:“爸,那我先去厨房帮帮忙?”
“……”见女儿急不可耐的模样,司父撇了下嘴角,“随便你。”
面对家里多出的陌生人,司父并没有那么容易接受,但也不会特意表示排斥,只是采取一种默认方式。
自己拥有过刻骨铭心的感情,再看年轻小辈,他并不想过多干扰以证明父亲对女儿的不舍,他会老,女儿迟早要选个人陪伴,不如早早确定下来。
农村没有城市的繁华和喧闹,但在春节也有自己独特的热闹方式。还没到除夕,有些人家已经点燃烟花,家听到声音家家户户都出来围观。
绚烂缤纷的焰火在燃放那瞬间,几乎把整片天空点亮,司婳拉着言隽跑到屋外,“你看,每年这时候都有人放烟花的。”
城市里不允许放烟花,除非在特定节日去人山人海的广场围观,那种视觉效果跟现在近距离看见的感觉完全不同。
言隽侧头望着身旁的女孩,她抬头仰望着天空,烟花绽放的瞬间,她的眼睛也会发光。
“现在街上还有贩售烟花的地方吗?”
“应该有的。”
现在晚上九点,若是平时,镇上的店铺几乎早早关门,过节例外。
两人对视一眼,不需要多余的语言就能读懂对方的想法,一拍即合,跟司父说了声就开车去镇上。
这路上看见许多商店正准备收摊,他们运气好,在街头一家店里买到两桶烟花。
正准备付钱时,路边两个小孩跑进来,缠着老板,“爸爸,我们还要仙女棒!”
“最后一把,玩完就没有了。”老板无奈拿出一把仙女棒递给两个孩子,司婳回头就看见那两个孩子站在马路边的树下,点燃打火机,
外面的灯光不算太明亮,在司婳的眼中,只看见一根细小的仙女棒释放出无数明亮的烟火,比天空的星星更加闪耀。
“好好玩的样子。”
她只是不自觉的呢喃,就被有心人听进去。
言隽随即向老板询问,老板抱歉摇头,“哎呀,我们家两个崽儿净会败家,店里的仙女棒都被他们拿去玩了。”
“我这倒还有一盒小的,能拿在手里放的那种,你们看要不要。”
老板从身后拖出一个纸箱子,又从箱子里抱出一个长方形的纸盒,打开来看,里面仅剩几支。烟花做成不同的形状,两个爱心,两个五角星。
打开盒子,老板气得不行,“肯定是被那俩臭小子偷拿去玩了。”
尽管嘴上骂着,脸上却不见怒色,这大概就是父母对孩子的包容。转过身来,老板直接把盒子递给他们,“这里只剩四支,就送给你们了。”
刚才他们爽快的买下两桶大烟花,老板只赚不亏,也乐意做个顺水人情。
“谢谢老板!”
司婳抱着盒子,脸上浮现浅浅的笑容。
两人不着急回家,司婳抱着烟花盒,自然地吐露心声,“小时候很喜欢烟花,但每次听到那个声音又很害怕,爸爸妈妈就会特意买来这种小支的陪我玩。”
可惜后来……
一切都变成回忆。
提到爸妈,她总有数不清的遗憾,言隽恨不得一一替她补全,“你要是喜欢,我们再去别家看看。”
司婳连连摇头,“不用啦,这里有四支,够了。”
她已经不是那个拿到一个好玩的东西就想一直玩到尽兴的小孩。
司婳把烟花棒拿出来,分出两支递给他,“玩吗?就现在。”
“好啊。”
两人一人拿着一支烟花棒重叠在一起点燃,路边小孩玩的时候会拿着烟花棒在空中画大圈,成年的司婳则含蓄许多。火花沿着形状燃放,她高高举起烟花棒,听到身后传来“咔”的一声响。
闻声回头,司婳举过头顶的烟花棒随她的动作转了半圈,这一幕被言隽录制下来,保存相册。
“言先生,你是在偷拍吗?”她的语气满含笑意。
言隽当着她的面摇晃手机,“司小姐,我拍我的女朋友,光明正大。”
因为想把跟你在一起的每个开心时刻都记录下来。
司婳很快反应过来,十分配合的举着烟花棒摆姿势,有个会拍照的男朋友,随时随地出大片。
回家后,他们把两桶大烟花搬进客厅暂时保存,等明天除夕再放。
不知是不是司父故意为之,把言隽安排在一楼房间休息,只有司婳在二楼。
临睡前,司父亲眼看着女儿上楼而言隽回到临时客房,他才走进自己的房间。
没过一会儿,言隽收到楼上女友送来的关心:【晚上记得拉上窗帘哦!别看窗外。】
城里的窗户望出去,大多是楼房,而农村的窗户望出去,或许是空荡的田地、树林密布的山、风吹就刷刷响的竹林,都有可能。而言隽现在这间房面对的,是空旷的田野。
【已经看到了,黑黑的,还挺吓人。】他丝毫不惧的打出这行字。
女朋友秒回:【你不会害怕吧?】
短短几秒钟时间内,言先生的脑子里已经掠过无数完美答案,但最终打在屏幕上且成功发送的只有一个字:【会。】
简单干脆又直接。
信息发送后,对方再也回应,只是过了一会儿,耳朵灵敏的听见门口传来动静。
刚才没关灯,他转身就看见,房门口冒出一个小脑袋。
“嘘!”
那姑娘做贼似的把门打开,又把门合上,极其小心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怎么下来了?”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微微沙哑。
“你不是害怕嘛,我来陪陪你呀。”司婳从来不觉得男性就必须强大无所畏惧,只要别人真心对她好,她也会不留余力奉上自己的真心。
明明那句害怕漏洞百出,她也不会深入思考。
只知道,他说害怕,自己就想来陪他。
司婳蹑手蹑脚走到他面前,“要小声一点,千万不能被我爸发现,不然我俩都得遭殃。”
竟是因为他回那一个字就立刻从楼上偷跑下来。
他心想。
从前戒备心那么强的女孩,现在怎么这么好骗?
但又觉得特别可爱,每次看见她,心就软得一塌糊涂。
“婳婳打算怎么陪我?”他故意问起,眸中含笑。
“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屋。”她是这么想的,睡着就不会害怕了。
言隽追问:“那如果我中途醒来,又害怕,怎么办?”
司婳提出质疑,“你上次睡沙发就没事。”
“睡沙发的时候看不见窗外。”他狡辩。
沙发在二楼大厅靠墙位置,那个角度不会看见窗外,而这间房的床却贴近窗户。
司婳挪动脚步,想去掀窗帘。
言隽低头看到她穿着棉拖,后脚跟部分露在外面,睡裤也是方便睡觉时穿的单薄宽松款。他直接伸手把人抱起来,放到床边,“脚冷不冷?”
司婳眨眨眼,这才想起下楼这趟只披了件外套,腿部和脚还真有些凉。
言隽扯起被子替她盖上,反倒让她先躺进被窝。
“我不睡这里呀。”
刚出声反驳就听见屋外有人走动,猜想是父亲,司婳凝神屏气,捂着嘴巴不敢发出声音。
言隽伸手遮住她的眼睛,随着“啪——”的一声,屋里的灯光熄灭,司婳睁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她扯着言隽的衣袖,感觉到那人在她身旁躺下,一只手臂横过身前,揽住她的肩膀。
司婳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加重。
不知道父亲在客厅做什么,时不时发出声响,不重,但因为四周格外安静,所以听得见。过了好一会儿,脚步声消失,隐约听见一阵关门声,司父终于回屋。
司婳大大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要是被家长撞见这一幕,她都没法解释,多尴尬。
她摸到手机,手机电筒一束光线能照亮近景,身边的男人不知何时撑起双臂,正盯着她看。
一阵熟悉又危险的第六感来袭,司婳下意识伸手掩住嘴唇,却被言隽拉开,温热的吻落在唇间。他故意亲了亲嘴角,辗转两下,找准时机攻城略地。
大手钻进衣领,她不可抑制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娇吟,细碎的声音被另一人吞咽下去。手机落进被窝,两人纠缠许久,才放开。
司婳闷在被子里,有些喘不过气。
言隽试图把她遮住脑袋的被子拉开,司婳揪着不放,小声控诉道:“你趁人之危!”
男人被逗笑,故意隔着被子戳她,“不要大晚上往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房间跑,知不知道?”
“明明是你说自己害怕,我好心来陪你的。”谁知那人又原形毕露,抱着她一阵亲,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好了婳婳,别蒙着,会难受的。”
“那你不能再亲了!”
“不喜欢我亲你吗?”片刻沉默后,男人的声音变得低沉,隐含几分失落,“很抱歉,如果你讨厌的话,以后我会克制。”
司婳从被窝里钻出来,小声道:“不,不讨厌的。”
攥着被子的手慢慢松开,凭感觉一阵摸索,刚好摸到言隽的脖颈,她自然的攀上去,“你每次亲我都特别久,嘴巴疼。”
“那恐怕没办法。”
因为碰到她,就忍不住想要索取更多。
但他也懂分寸,有些事现在不能做,他就克制着,没有越界。
他低头蹭了蹭司婳的额头,由心而发,“真想快点把你娶回家啊……”
“还,还早呢!”幸亏没开灯,不会暴露她通红的脸。
他们才在一起两个月,结婚似乎还是个遥远的词。
“那婳婳觉得,需要多久才合适呢?”
司婳沉默一会儿,老实回答:“我不知道。”
感情是最难明确时间线的一种东西,就好比她自己,一年前绝对想象不到此时此刻她会如此依赖在另一个人怀里。
这个男人会让她心动。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男人溺宠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揽入怀中,“你会知道的。”
情侣之间的信任和安全感,是互相给予的。
两人躺在同一床上,抱在一起的时候司婳总能闻到言隽身上那股特殊的清香,她很好奇,“为什么你身上总是香香的?是不是有什么留香秘诀?”
“喜欢吗?”
“好喜欢。”简直为此着迷。
“多抱抱我,说不定你也会有。”他故意凑近司婳耳边,低声诱哄,温柔的声音令人沉醉。
“真的吗?”
“试试就知道。”
她信以为真,主动抱得更紧。
男人弯起唇角,得逞的笑。
第二天,司婳在母亲的画室仔仔细细查了一遍,没什么特别发现。
征求父亲同意后,她拿走一副山水画,准备当做礼物送给言隽的奶奶。除此之外,她也购买了另外几样适合送给长辈的东西。
除夕言隽陪她待在老家,初一她便跟言隽一起去言家。
想到要见对方的家长,司婳还是会紧张,言隽不断给她做思想工作,“别怕,等你见到奶奶就会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言曦早早就在楼上观望,远远瞧见言隽的车子,迫不及待跑出去迎接。视线越过亲哥哥,开口只认嫂嫂,“嫂嫂,你终于来了!”
她热情的拉着司婳往屋里走,司婳打量着四周环境,欧式田园风建筑,充满浪漫的生活氛围,跟想象中的有所不同。
凭言家的社会地位,她以为言家老宅应该华丽而庄严,却不曾想,竟是如此悠闲而浪漫,踏进这里,心情都会变得愉快。
坐在客厅里的老太太听到消息,忙不迭戴上眼镜,望着门口方向,脖子伸长。
千盼万盼终于等到那人出现,老太太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激动心情,打量面前的女孩。
雪肤乌发,唇红齿白,远山眉如黛,精致的五官无可挑剔。她身着米色修身大衣,长筒皮靴衬得双腿笔直修长,介于稚嫩与成熟之间的知性打扮显得她气质独特,让人过目难忘。
这颜值,若是跟她孙儿生个娃娃出来,那岂不是……
言奶奶按捺着心思,看她的眼神越发慈祥,“你就是婳婳吧?”
“言奶奶,您好。”初见年岁较大的长辈,司婳礼貌鞠了一躬,脸上保持着微笑,落落大方。
“奶奶,这是婳婳给您准备的礼物。”言隽及时把手里这堆价值不菲的礼物送出。
“哎!来都来了,还带什么礼物。”老太太故作客气,眼里的喜悦却藏不住。她不在乎那份礼物是否贵重,就是生平第一次收到孙媳妇儿送来的礼物,难免好奇。
“奶奶,克制,克制。”言曦站在老人身旁小声提醒,免得老人家太过热情吓到人家。
老太太万分期待,又不好意思直接当着晚辈的面拆,言隽读懂奶奶的心思,递出眼神暗示。
司婳心领神会,当着老人的面把盒子打开,“奶奶,不知道这份礼物是否合您心意,希望您能喜欢。”
“哎哟!喜欢喜欢,只要是你送的,奶奶我都喜欢。”老太太笑得合不拢,一时没控制住,把心里话说出来,“孙媳妇儿你喜欢房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