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一片寂静。
青袍士子的声音回荡着: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
当整首诗念完,莲心楼便炸开了锅。
毫无疑问的,所有人都是头皮一阵发麻,在场的都是读书人,谁看不出来,此诗是何等的旷古烁今?
书生意气,剑啸江湖,将文武两道诠释的淋漓尽致,交相辉映。
哪怕是武人,也无不拍案叫绝,听得那叫一个热血沸腾。
此诗,撼动了文武的鄙视链。
此诗,足以载入史册。
“我曾以为姬晓乃是蒙受其父余荫,现在看来,他莫非真有几分才华?”
“此诗引起我胸中一股意气,当浮一大白!”
“久闻姬公子乃文武双修,能做出此诗倒也在情理之中。”
“我貌似在燕云听过......”
紧接着,士子们都激烈的讨论,场面一时间热火朝天。
这里面也有提出质疑之人,但终究是不愿意太过得罪右相,故而很快就归于缄默。
士子中不乏带节奏的,三言两语之下,一时间大多数都信了。
莲心楼顿时陷入一片欢腾之中。
无数人奔走相告,一下子来参加秋试的士子们人人皆知。
角落的幕帘之后。
人类的悲喜是不相通的。
苏平只觉得他们吵闹。
听着那声声的赞叹,他也同样头皮发麻。
上一刻他还拍着胸脯说燕国文风鼎盛,现在便出了这等丑事,关键还是在人家正主面前。
苏平连双手都微微颤抖起来,惊怒交加。
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是姬晓先将这首《侠客行》写出来的,因为早在两个月前,这首诗就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时间根本对不上。
而且,这首诗是李先生送给张剑首的飞升所用,关他姬晓屁事?
本来秋试在即,他是来视察燕国文坛气象,碰上这么个糟心事,燕王大人差点被气成脑淤血。
“吾会彻查此事。”
苏平对着众人说道。
‘王上好像真的发怒了,那件事我还要不要说。’
常乐原本心中准备好的话,却又有些踌躇。
然而还没等他想明白。
键盘侠的化身孙无胜就义愤填膺道:“苏伯父,我还有一事,也是关于姬晓的,性质更为恶劣。”
说罢,他就从怀中掏出一篇五百字小作文,双手递过去。
里面是赶考士子被姬晓指使妖兽截杀的事情。
苏平看完,面色更加难看。
“我现在就去将姬晓那兔崽子抓过来,此事定然是姬朗在背后指使。”
陈正阳面皮发烧,一下子把《春宫密事》摔在桌上。
“无妨,此诗本来也非我所作,只是偶然在一本诗经上看见,所以赠与老张罢了。”
李宣笑了笑,抬手拦住陈正阳。
其实此事说不清楚,毕竟他也有点心虚,这些诗都是人诗仙李白的,他要义愤填膺跳出来,拍着胸脯说是自己写的,也没这个必要。
当然,他心中还是有点卧槽的。
尼玛,模仿我的诗就算了,连我李白日的白日都模仿,有点过分吧?
白嫖怪被白嫖了,就很不爽。
“先生虚怀若谷,折煞我等了。”
苏平叹了口气。
看看,人家多谦虚?
若是只写了这一首,说是偶然所得还有所根据,但关键李先生的镇国诗可不少,短短两月便出了数首,还说不是他写的,这怎么可能?
真有这种诗经,早就人尽皆知了。
先生无非是在给自己台阶下。
不过人家不在乎归是人家超然物外,懒得管这种蝇营狗苟之事,自己却不能熟视无睹。
陈正阳坐回去,还是怒气难消,“路上对来燕都赶考的士子落井下石也就罢了,这种欺世盗名的小人......我一口浩然正气喷死他!”
“老陈,和光同尘,切记不可冲动。”
李宣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那姬姓公子貌似是老陈顶头上司的儿子,为了他去瞎得罪人,得不偿失,再说他并没有多生气。
“不管如何,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陈正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吾先告辞了。”
苏平拱拱手道:“先生若无下榻之处,可以去我的外宅暂住,周老知道地方。”
经历了最初的羞愧之后,他目中平静的有些阴沉。
此事不失为对付姬朗的一把刀子。
说罢,他便起身离去,现在要弄清古圣贤石林,其内的石碑到底是何状况。
他作为一国之君,凡事都得讲证据,若是全凭自己的喜好,只怕刚刚就要拍案而起。
陈正阳与李宣告罪一声,也跟了上去。
两人走出去,陈正阳张口低声道:“面前之众人,视我等如无物。”
此言一出,顿时面前的空间如同水波般震动起来,两侧的人潮仿佛不存在的虚幻一般,遇到两人便会自动分开。
而且,好像根本看不到两人一般。
其实陈正阳可以张口让他直接到宫中,但苏平身有国运镇压,儒道之法对其基本不起作用,除非是半圣亲至还差不多。
“正阳,你的文宫!”
苏平面色一愣,随即惊喜道:“那可是半圣封印,你已经解开了?难道是......”
“先生对我有再造之恩。”
陈正阳从怀中摸出那几本书,然后边走边说,将这段时间发生之事,事无巨细讲了一遍。
不知不觉间,已然回到了御书房。
苏平越听眼睛越亮。
但当听到瞒过封印居然要靠看皇叔时,他哭笑不得道:“先生行事真是天马行空,也难怪以你的性子,居然会出现在莲心楼。”
随即又正色道:“正阳你这段时间变了许多,看起来更像一个国之栋梁了。”
“以前的我,太过于理想化了。”
陈正阳挺直了脊背道:“重病不宜下猛药,否则只能是两败俱伤,即便之前我有与姬朗抗衡的实力,行事过于刚直,却也只能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这对王上,对燕国都是不利的。
但姬朗现在做的事情,是在动摇国本!”
他说着眼中冒出一缕精芒。
如果此事只是简单的剽窃还好,若是真生出才气,刻于古圣贤石林之上,弄假成真,燕国文坛就完了。
“呵呵......姬朗,他到底想干什么?”
苏平将几本皇叔扔在桌上,语气森寒。
没过多久外面的内侍送来秋试名单。
打开一看,姬晓赫然在偏试之中。
“这首《侠客行》,是在为他儿子铺路。”
苏平疑惑道:“不过他为何要如此做?难道他有办法让姬晓将此诗刻在古圣贤石林中?”
“两日之后的秋试,到时自见分晓。”
陈正阳言辞凿凿道:“真金不怕火炼,到时他必然原形毕露。”
连他,也不可能在石林中刻下不属于自己的篇章,姬晓区区一个下境文人何德何能?让他爹来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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