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山顶的阁楼。
周老拿了个蒲团,就在阁楼前,老神在在的打坐,好像这里是自己家。
阁楼门口的看守弟子面露难色,却又没胆子出言驱赶。
“哼哼,居然把老夫晾在门外,等下想请我进去,就没那么简单了......”周老闭着双眼,抚须轻哼。
刚刚他拿了燕王的手谕登门拜访,却被陈正阳称病拒之门外,周老也不急,只让传话之人带了一句话:“贵公子将有泼天机缘。”
传话之人进去了。
现在还未出来,说明陈正阳已经用自己的手段去查探了。
“看来,这剑池并非表面上的简单。”周老极目远眺。
他也不放出神念,而是从解下腰上的八卦盘,手指掐来算去,却感觉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将推算完全阻隔。
正此时前方传来一个声音:
“啊呀,是周兄来了,刚刚通传的弟子为何不与我分说清楚?!要早知道是周兄,病榻中也得扫榻相迎。”
抬头一看,是陈正阳两袖飘飘走出来,此时他一脸惊讶,好像刚刚看见周老。
随后又转头道:“刚刚谁报的信?这个月的月俸扣了。”
‘关特么我啥事??’传信弟子一脸懵逼。
‘二品剑宗说自己生病,你怎么不说母猪会上树呢.....’周老心中腹诽,却是满脸带笑的坐在原地,道:“正阳兄啊,我蒲团上蹲久了,腿麻,可怜我个老家伙,这天寒地冻的.....”
‘三品说自己腿麻,要不要点脸.....’陈正阳仰头看了眼,日头高挂,青石地上烫的能煎鸡蛋。
他嘴角一抽,只得亲自躬身搀扶,“是正阳的不是,让周兄受累了。”
“还是正阳兄辛苦。”周老受宠若惊的起身。
两人脸上都是一副老友见面的样子,联袂走进了阁内。
刚坐下,陈正阳亲自给周老倒了杯茶,问道:“那位.....是何身份?”
周老一转头,刚好看到堂内墨迹未干的一幅字。
正是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十四州。
这幅字很新,明显刚被写出来不久。
但周老还是瞪大眼睛,满脸好奇道:“谁啊?”
“这里没外人,周兄就别跟拿我寻开心了。”陈正阳苦笑道:“那位和泠音殿下在一起,你现在还带着燕王手谕前来,又说我儿有大机缘,这不是早就安排好的?”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那老夫便告诉你吧。”
周老端足了姿态,便高深莫测道:“你可知那首《侠客行》是谁所作?”
“难怪如此.....难怪如此.....”
陈正阳一脸恍然,“能将剑道融于诗词之中,这位前辈走的和家祖是一个路子.....”
“陈羽白?他虽然也算惊才艳艳.....”
周老嗤笑一声,道:“但和前辈放在一起,连提鞋也不配。”
陈正阳脑子一热,脸色刚沉下来,便又听周老道:
“你可知张缺二如何飞升?”
“你可知我家泠音殿下现在手中抱的是哪位?”
陈正阳被连串的问题怼过来,堂堂二品大高手有点发晕,试探着问道:“哪位?”
“哼哼,告诉你也无妨,你可千万不要传出去。”
“周兄这就看不起我陈某人了,君子当诚,我陈正阳守口如瓶,天下谁人不知。”
“天上哪位仙神,是兔身修炼证道。”
周老语气中带着考校。
“玉....玉兔?”陈正阳如遭雷击。
玉兔在人间还是很出名的,不是因为她修为多高,也不是有什么大功绩,而是她常年跟在嫦娥身边,从古至今‘月’都是文人们久经不衰的题材,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方面。
这就太恐怖了。
若是和传说中的嫦娥宫主一个级别,陈羽白确实不配给人家提鞋的.......
如此前辈为何会隐姓埋名到剑池?
难道是为了那把秋塘寒玉?
也不对,这种层次的大能,想要一把仙剑,根本用不着大费周章。
“老夫说你儿有大机缘,未曾妄言吧,近来南海蠢蠢欲动,我们应该早做准备,故而老夫前来.....”周老手伸入怀中,叹了口气,准备拿出那张手谕。
手谕是燕王知晓了李宣后亲自手书,内容是收拢剑池,让陈正阳入朝为官,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声音最大的就是以右相为首的内阁文人。
毕竟剑池盛产神兵利器,又坐拥燕地半数能工巧匠,战略地位相当重要。
陈正阳的答复是,只要右相让出相位,此事才可有商量的余地。
他很清楚,自己入朝为官,剑池就不是陈家的东西了,燕国文人与陈家势不两立,就算他是二品剑宗,人家给他个闲职架空便是,所以任凭燕国如何周旋,都没送过半点口,拒不接招。
这次的诏书,与往次不同....
难免有利用李先生狐假虎威的意思。
周老曾极力劝阻,却被内阁的声音盖了下去,让他有种小人不足与谋的感觉,气得他在朝堂上大骂右相鼠目寸光。
可再怎么说,王令不可违。
“不急。”
陈正阳深思熟虑一番,站起身道:“我先去前辈那拜见一番,其他事稍后再说。”
根根高耸的石柱耸立,将剑池与外界隔绝。
弥天遮元大阵不仅隔绝了外界探查,更阻止了其中的交杂的剑意外泄,越接近剑池,便越能感觉到无数道剑意纵横交错,带来深深的压迫。
好在剑池边有两石碑,一为空白,第二个上面有字,字迹散发奇异波动,将大部分剑意禁锢在池内。
朱琼玉和公孙君也随后跟了上来。
公孙君取剑,朱琼玉还剑。
除此之外,燕云山的各家剑宗,加上原先的十八席外,足足有上百名剑客于石林中矗立。
行过一套规章流程后,争席开始了。
剑池的一位长老道:“上席可攻擂守擂,其余弟子自行去剑池.....”
话还没说完。
陈非言就嗖的一下跳到场中,白袍随风猎猎作响,“我要单挑你们。”
“非言公子要单挑谁?”剑池长老无奈道。
这小子,没他爹管着,无法无天了都。
“我一个.....”陈非言环视全场,这种万众瞩目,剑挑天下英雄的感觉,让他心中战栗,浑身酥麻,热血上涌。
然后吐然道:“单挑你们全部!”
他说完左脚轻轻点着地面,享受着剑客震惊的目光。
好爽,前辈教的办法果然是对的,前辈不仅剑法超群,人前显圣这一套更厉害!
“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额.....等下。”陈非言刚想使出连环装逼技巧,突然看见剑池边的两个女子,“咳咳,步云山除外。”
“既然如此,讨教了。”
立马有几位剑客联袂上台。
两个五品,一个四品,却把修为压到了五品,因为争席看的是剑法,而不是比拼修为。
“我等不会留手。”四品剑客肃然道。
这陈非言虽然素有天才之名,却也不过五品修为,大家都是位列中三境,自己比他高一个品级的经验,又有两个五品协助,胜算不小。
若是能击败陈非言,又何尝不是扬名的好机会?
说罢,三人的三把剑,呈品字形递出。
“快剑慢剑互为攻守,这三人修过合击之术,很棘手。”左修做出点评。
但下一个瞬间。
两把陡然出窍的长剑,如同两道横空的长龙般爆射而出,所过之处飞石迸溅,连剑池中都掀起了一丝涟漪。
“未央剑法....覆水也在其中....等等!”左修的瞳孔蓦的猛缩。
不止两种!
但陈非言手中明明只握了两把剑!
摧枯拉朽般的剑势,破了品字形剑阵,擦着那三人的头顶飞去。
“多谢公子手下留情。”
四品剑客满脸冷汗,刚刚若不是人家收手及时,他差点释放原本的修为相抗。
而且,还不一定能赢。
“承让。”陈非言志得意满的拱拱手,又望着下方道:“还有谁?”
剑池边其他的席位都停止了争夺,所有人都聚集而来。
接下来,以观山为首的几家剑派,也上台切磋,然而都不是陈非言的对手,只有许长老坚持最久,后来却被踩了脚指头....
许长老脸都白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疼的。
一番龙争虎斗后,只剩下左修未出过手。
他前所未有的认真,走上台前。
陈非言抱剑道:“左师,我知道你教我覆水剑法另有打算,但不管如何,我也跟你历练了半年之久,此战你若败,与步云山的恩怨便一笔勾销如何?”
“哦?”
左修面色难看,疤痕抽动,道:“你先能赢再说。”
他教覆水剑的时候,还藏了一手,留下几处破绽,只有自己知道的破绽。
刚好被逆练的覆水剑相克!
哪怕陈非言天纵之姿,也断然不可能胜!
说罢悍然出手。
一剑插地,周围的土石猛然震动,开始朝着顺时针的方向流转,中间比试的范围之内,剑气裹挟着砂石形成了一个漩涡。
他在南海听潮多年,明白了潮水并非一往无前。
最危险的,反而是水下汹涌的暗流!
“你这招....”
陈非言剑尖一挑,覆水剑势喷薄而出,潮水般滚滚而去。
但无边的土浪逐渐形成了湍急暗流,缓缓流动,其中无数挣扎的撕扯之意,瞬息间就将陈非言的剑势扯碎,宛如撕碎了一张随风飘落的白纸。
“唉,李先生说的果然没错.....”
陈非言摇头叹息,“你教我的时候留了一手。”
按照江湖上的传统,师傅教徒弟留一手本来无可厚非,但左修不同,他是以完整的覆水剑法与剑池做了交易,却背信弃义。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给你留颜面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
左修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对面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在身后!
但他还来不及转身,就听到耳畔响起的一声轻喝:
“千年杀!”
这是李宣觉得戳腚眼不好听,特意换的名字,此时从陈非言口中喊了出来.....
噗!
“嗯....嗯”
左修闷哼一声,脸色顿时变成了血红色,又逐渐化为酱紫。
ps:不断章了,宝贝萌以后别说我短,诶嘿,待会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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