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喧嚣夹杂着初秋的暑气,步云镇的街市越发热闹,镇子虽然不大,也基本没有官差,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
比如海鲜市场。
李宣拿起一整块灰布盖上摊子,解开围裙挂在一旁,准备出去谈个大生意。
价值几亿金的大生意。
主要是刚刚做了笔大买卖,李宣不在乎那仨瓜俩枣,众所周知,男人一有钱,某些地方就会膨胀。
嗯,是荷包。
正想着,远处走来一个略显佝偻的老者,看起来七老八十,脸色青灰,身上的长衫脏的,距离要饭的只有一线之隔。
手中的竹竿嘟嘟嘟在地上瞧着,两只眼睛没有焦距,明显是已经瞎了,但走路却很稳,一路走来没有碰到过行人,速度比寻常人还要快些。
这老头便是老张了,名字也很有趣,也不知老张的父母和他有什么仇,就算穷乡僻壤没什么文化,也多半叫个狗蛋,柱子就完了。
奈何不知是哪个算命的忽悠,说老张命有两缺,便取名张缺二。
严重怀疑算命先生和老张家有仇
老张走过来,开口便问道:
“小李哥,猪肉现在多少银子一斤?”
“七钱。”
“啧啧,这价格,真是小母牛泡温泉,蒸牛逼啊。”
他记得李宣曾经说过这句话,意思是表达惊讶,便也依葫芦画瓢,有样学样。
没成想,李宣嘴角一撇,“牛逼还便宜点,五钱一斤。”
“”
张老瞎子觉得这话有问题,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便凑近了些,掀开猪肉上的灰布,好像在打量着哪块肉好。
“啧啧。”张老瞎子砸吧着嘴,发现他之前送的树根,现在被当成菜墩子用,明显嘴角一抽,含糊道:“小李哥,我送你的神木你就拿来切肉啊?”
“无他,用着顺手,之前几个砧板都给我劈坏了,老张你送的木头墩子,看起来虽然丑点,但真的很硬。”李宣摆摆手。
摆在台上的那个青黑黑的砧板,明明就是块破木头,老张拿出来的时候,还满脸的肉疼,就好像割了他一块肉一样,弄得李宣都有点欺负孤寡老人的罪恶感,便答应用猪肉换,就当做善事了。
不过这破烂树根子真的很好用,以前买的砧板,都是粗制滥造,用两下就坏了,还是实木的好。
老张眼皮一抽,望了眼李宣手里的杀猪刀,叹道:“也罢,配这把刀,倒也相得益彰,不算埋没了。”
心中则是无比感叹。
如此珍贵的两件至宝,一个用来切肉,一个用来当菜墩子。
不过也是,这位信手就能笔下诞生大道,至宝在其手中,确实也算不得什么。
他再一次感觉,修为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
也许过阵日子飞升天门,上去开开眼界,说不定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对了。”
李宣拿起下面压的几斤早就切好的猪肉,笑道:“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你便拿着回去吧,最近生意不好,倒是都便宜你了。”
张缺二苍老的手,在上面摩挲过每一道刀痕,面上带着几丝惊喜。
这些天,他天天过来,买猪肉根本就不是为了吃,而是猪肉上面残留着那把刀的气息,还有无比深远的刀意,这份刀意每天都在水涨船高,终于在今天,达到了最高点。
近乎于道。
从第一天开始,张缺二就知道,面前的这位看起来很年轻的前辈,很可能是个天门上下来的大能,能将刀意留在猪肉上,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此番由深入浅,每天都将刀意拔高一层,就是为了指点他。
他行了个古礼,恭敬道:“小李哥,这些天承蒙关照,老头子我无以为报,日后天人永隔,只怕再难相见了。”
这些天,他已经隐隐摸到了那扇天门,无数修者梦寐以求的那道门,并且只差临门一脚,就可飞升上界。
如此大恩,哪怕用常青神木来换,也是远远不够的。
“唉,算算日子,你也差不多了。”李宣看着苍老的张缺二,心中叹息。
是了,现在看来,老张日子是不长了,很可能某天一觉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
这老头孑然一身,膝下也无儿女承欢,也是个可怜人,恐怕连身后事也没人包办吧?
“如果不嫌弃的话,这几日可以在我这小住。”李宣摸着怀里刚挣的十两黄金,心中动了些恻隐,叹道:“地方虽然不大,但是遮风挡雨尚可,最后这段日子,咱俩便做个伴吧。”
一边说着,仿佛一边有人在心里给自己唱歌:你就是心太软心太软
“这!真的吗?!”
张缺二面上的表情,从呆滞瞬间转为狂喜。
天门将开,代表着雷劫也要来了。
自古以来,天劫都是修行者难以迈过去的一道坎。
一品虽难,但天下英雄何其多,古往今来加起来,如同过江之鲫。
破开天门者寥寥无几,因为那是一种蜕变的过程,由凡化仙,需要经过雷劫的洗礼,褪去凡人的躯壳,得到神魂的升华,这个过程什么法宝都没有用,只能靠底蕴硬抗,抗不过去便身死道消。
张缺二心里也没有底,哪怕得了李宣的指点,他估摸着自己也至多有三成把握。
而且天门至公至证,没有人可以瞒过它的眼睛。
曾经有上界的仙神,为了保护自己的子嗣飞升,挺而走险出手庇护,导致雷劫直接从三九涤魂雷,变成了六九灭生雷,在原地劈出一个方圆十里的大坑,不但没保住子嗣,连留在凡间的宗门都被灭了。
这位的意思,是要在天劫下庇护自己??
嘶恐怖如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