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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6:“置办年货”(五)【求月票】(1 / 1)

“沈君来了!”

“这便是沈君?”

“居然这般年幼……”

窃窃私语不断,沈棠目不斜视径直穿过人群,提起衣裳下摆走上简陋高台。围观百姓被兵卒阻拦。高台简陋,三层台阶,拾级而上,围观百姓能轻易看到发生什么。

沈棠忽略人群纷杂议论声。

端坐在上首,冲底下一摆手。

很快便有兵卒抬着沉重简书上来。

咚的一声。。

重物落地掀起薄灰。

沈棠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卷打开。

让她挑选一个“幸运儿”打头阵。

“哦,还挺巧合,将张家刁管事带上来。”沈棠随手掩卷,搁置手边,狸力抓小鸡一样将一人拖到台上。百姓定睛一看,当即便认出此人的身份,正是张氏刁姓管事。

此人母亲是张氏家主的奶娘。

他一向以张家家主的奶兄自居。

再加上一家都在张氏效力,几口人颇得重用,他借着这层关系干了不少人神共愤的事情,诸如强抢民女、抢夺良田、打死佃户、逼死孤儿寡母之类的事情,没少干。

为了利益能不择手段的主。

张氏明面上有良田六百余顷,替他们耕种的佃户有五百余人,刁姓管事负责其中一部分管理事宜,暗中欺压佃户一家几口,强占【人】【妻】人女,恶行令人发指。

至于沈棠先前无意间看到的卷宗——刁某诬赖人家儿子偷吃斗鸡,逼得寡母生剖儿腹以证清白,这事儿在刁某所有罪行之中,严重程度甚至连前十都排不进去!

沈棠看着眉头大蹙。

“不是,这还有审的必要?直接拖下去剁了脑袋,一了百了,别浪费时间了。”

奈何祈善几人根本不赞同她的提议。

沈棠叹气,对着眼窝被打乌青、瑟瑟发抖的刁管事道:“行行行,我懂我懂,程序还是要走一下的。令德,你来给他念念。”

这琐事本来是褚曜负责的。

不过他推说自己上年纪,又熬了一夜,嗓子有些嘶哑,便让林风这个徒弟代劳——小孩子要多多磨练,力求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文心文士就要有一颗铁打的心脏。

任何大小场景都能游刃有余。

林风忍着紧张,稚嫩的声音从高台传入底下百姓耳中。她咬字清晰、抑扬顿挫念完一封,沈棠便问刁管事认不认罪。刁管事磕头求饶,将高台磕得梆梆响——若只有张氏被端,他还能嘴硬,但沈棠一夜挑了七家(堂口),可见对方手腕之雷霆。

不哔哔,直接干!

落到这种人手中还能有活路?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情,他以往只是有恃无恐罢了——张家是他最大的靠山,他作为家主奶兄,动他就是不给张家面子——现在靠山倒台,连靠山自身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自己焉能有活路?

现在只求不是死刑。

只要能活着……

沈棠淡声问道:“你认罪不认罪?”

刁管事道:“认、认罪。”

事实上,他都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做过、做过几桩、何时干做的……实在是太多了。

见刁管事认罪,沈棠问顾池。

“如何量刑?”

顾池道:“应施以劓刑。”

沈棠笑道:“行,那就劓刑。”

底下百姓闻言喧哗开来,高台之上的刁管事却劫后余生般露出一丝丝庆幸笑容。

所谓“劓刑”就是割掉人犯的鼻子。跟丢掉性命相比,失去一个鼻子算不得什么。百姓则是不满刁某干了这么多恶事还能捡回一条命,仅仅只是割一个鼻子!何其不公!

当即便有人看不下去准备离开。

但——

只听刁某惨叫一声,鼻子混合着鲜血落地,被行刑之人往伤口抹了草木灰止血。沈棠看也不看他的鼻子,随手又拿起一卷,看了两眼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递给一侧的林风。

“令德,你念。”

刁管事登时傻了眼。

沈棠把玩着腰间配饰,笑得明媚阳光:“你以为这一筐的书简写着谁呢?劓刑,那是你刚才那桩事情要付出的代价。现在要审问的是另一桩。两码事情,一码归一码,我这人仁慈得很,临近年关不宜杀戮太多,数罪并罚暂时免了,我一桩一桩跟你算!”

刁管事瞳孔剧烈颤抖。

他看着沈棠手边那一大筐书简。

疏忽剧烈挣扎,却被狸力一脚踢倒在地,双手擒拿负在背后,挣扎也挣扎不得。

林风念了第二卷。

刁管事这次不肯认帐。

不过没关系,严刑逼供这些不文明的血腥手段她也不屑用,大家是文明人就讲文明,文心文士可以让你口吐真言!

待刁某不受控制地认罪,沈棠笑着回头问顾池:“望潮,这又该如何量刑?”

“当施以剕刑。”

所谓“剕刑”就是断足。

沈棠道:“那不行吧?砍他脚,那么大的伤口他还能撑几口气?大过年太血腥了。”

顾池:“可斩右脚趾减罪。”

沈棠点头允许了。

于是命人断下刁管事的右脚趾。

第三卷,重刑,“剕刑”。

第四卷,重刑,“剕刑”。

第五卷,重刑,“剕刑”。

沈棠看着眉头皱了又皱。

故意嘀咕地台下百姓都能听到。

“哎,你爹娘没给你生出七八条腿,也不知你哪里来的底气犯这么多够得上剕刑的罪?生而为人,还请善良。做事之前先想想你爹娘给你这副肉躯,够砍几次!”

按照手中现有的卷宗书简,哪怕是往轻了量刑,刁管事全身上下十根手指、十根脚趾、眼耳口鼻乘以二都不够砍。沈棠目的是为威慑,不是为现场传授人彘教程,直接给了刁管事一个痛快,命人提刀砍下他的头颅。

脑袋在喷涌鲜血助力滚了几圈。

鲜血喷溅,沾到了林风鞋袜。

她只是脸色有些惨白,还能稳住。

沈棠让林风念完剩下的刁某相关卷宗,按照这些内容,莫说他一人,他全家老小都得陪着下葬好几回。当下的环境,沈棠也没提什么祸不及家人——且不说刁某父母兄弟姊妹妻儿也不干净,即便他们无辜,也是刁某所获利益的直接受益者。

倘若无知无觉,倒也能喊冤两句,但作为实实在在的受益者,他们哪里无辜了?

光是被刁某直接害死的人命便有五十八条!间接残害的,数字怕是要翻上一翻!

沈棠:“将刁某妻吴某提上来。”

一家人嘛……

还是整整齐齐比较好。

沈棠面色淡定品着热茶,两刻钟不到,高台之上多了八颗人头,她看着人头觉得不太舒服,让人将人头整齐摆列好,整齐面朝一个方向——嗯,这样看着舒服多了。

这一家唯一的罪行比较轻的女儿,也是笞刑五十再入舂槁,日后要舂米为生。

刁某这家结束,下一筐就没那么墨迹,因为是重头戏河尹张氏!沈棠随便捞出一卷,上来就是死刑大辟!她不信邪再捞一卷,还是斩首,还有绞刑的,甚至有俱五刑。

这家是死刑大礼包啊。

顾池道:“倒也没那么麻烦,以张家家主所犯罪行,最轻也是夷三族、俱五刑。”

沈棠:“……”

所谓的“夷三族、俱五刑”很好理解,简单来说就是夷人家三族之前要向将人鼻子割掉、脚趾砍了、笞刑杖杀之后割下脑袋悬吊示众,最后再剁吧剁吧剁成肉酱……

辛国和庚国的刑罚不同。

前者一般以杖打流放为主,伤残肢体的不多,那都是罪行极重才会用,而庚国动不动就是提刀子砍人眼耳口鼻手足。现在在庚国郑乔统治,张家自然没好果子吃。

以往是可以用家财免罪的。

现在不行。

因为庚国习惯先抄家再搞人。

张氏家产又被沈棠当成年货“置办”,想赎罪也不行,于是每一卷卷宗都能开出“死刑”大礼包。刽子手提刀提得手都累了,连那柄特地磨锋利的大砍刀都卷了刃。

看着整整齐齐排列的脑袋……

底下百姓并不觉得残忍,只觉得痛快。

唯一觉得残忍的,只有混在人群之中看着行刑的“漏网之鱼”,他们看着一张张熟面孔被沈棠命人拖上高台,又被毫无尊严地抓着头发露出脖子,引颈待戮……

强烈的悲愤和恨意弥漫心头。

此仇不报非人也!

怨毒目光射向高台之上的少年。

他们只看得到自己族人被杀,只看得到沈棠的残暴无情,是沈棠让他们一夕之间从云端跌落泥淖,累累若丧家之犬,不得不穿着庶民衣裳东躲XZ……

他们要蛰伏起来,哪怕卧薪尝胆也要暗中积蓄力量,再给沈棠致命一击!

也有人准备谋划劫狱。

顾池:“……”

啊这……

能不能尊重一下他的文士之道?

顾池眸光微冷,嗤笑一声,抬手招来共叔武,跟他说了“漏网之鱼”的大致方向和模样——明知是隐患还留着作甚呢?

杀了才能永绝后患!

顾池早年走南闯北,见多了所谓“旧国勋贵”,这些人骨子里是一样德行,放不下曾经的荣华富贵,潜藏民间,暗中图谋试图复辟旧国!只要能复国,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专找机会搞破坏,落草为寇,截杀新国家庶民,往村落城镇投毒投疫病源。

这些遗毒……

杀之而后快!

顾池眸底是前所未有的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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