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了想跳槽,却还不愿意让别人以为是在老公司呆不下去了才另谋出路,这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不过为了面子也好,为了待遇也罢,好歹也是一家上市公司的副总,到了这个地步,还当着明眼人说这些掰呼话,眼界和心胸都小的让温谅有点看不起,怪不得上宁高科从当初的明星企业发展到今日举步维艰的田地,不说别的,首先管理层就不太合格。
可当下用人之际,些许缺点不用太讲究,何况温谅要的是技术和团队,没有陈永庆,恐怕很难整个挖过来。反正也不是请他回来当总裁,只要能负责好技术这一部分,就已经是人尽其才,温谅何等样人,哪里会在口头上跟他争胜负,爽朗一笑,道:“是我口误了,陈总你别往心里去!不管上宁将来发展的怎么样,但我有信心,如果你和姜工能到新公司来屈就,我们在程控交换这一块,一定能做大做强,成为业内的龙头老大,也不过是一两年的工夫!”
范博插话道:“温少太谦虚了,以您的能力,我觉得一年之内,不单单是程控交换,在整个基础通讯设施领域,都会是龙头老大!”
要不是之前跟范博打过多次交道,知道他不是说大话吹牛皮的人,再加上凤凰鸟现在的地位和名声,陈永庆真的得多想想安排今天这次见面是不是有必要。可正因为范博不是这样的人,却毫不避忌的大拍马屁。才让他更加的重视温谅。
温谅徉怒道:“范总,说什么浑话呢。别让陈总他们听了笑话。”
范博嘿嘿一笑,毫不为意,好似被骂了几分就舒服了几分一样,道:“这怎么能是大话,我跟了温少这么久,还能不知道您?只要打算进哪个行业,哪个行业的第一都得是咱们的!陈总,咱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我这个人你也了解,不十拿九稳,绝对不会信口开河。跟着温少做事,我总结了下,有三快,嘴上爽快,心里痛快……”
陈永庆目光闪烁。道:“还有第三快呢?”
“当然是,赚钱贼快!”
陈永庆哈哈大笑,他是东北人,听到方言就觉得亲切,道:“好,有这三快。哪还有什么好说的!温先生,来,我敬您一杯!”
接下来,四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从国内外局势聊到电信业现状,从奥运会举办说到加入wto的前景。中间还夹杂着温谅对程控交换的了解,以及对通讯行业未来的展望,连不太开口的姜瑜也能跟着说两句,起始的陌生和疏离感也随着温谅对酒桌近乎完美的掌控力而逐渐散去。
国内的许多事都在酒桌上谈成,但其实正事说的不多,大多数时间都用在聊天打屁,吹牛装样上了。但千万不要觉得这是无用功,人生的学问和智慧,社会的规则和传统,都浓缩在小小的酒桌上,占领了酒桌,便占领了胜利的制高点。有句酒场的顺口溜这样说,一成靠酒,二成谈情,三成试探,四成揣摩,堪堪五成把握;六成算计,七成博弈,八成妥协,九成利益,满满十成结果!
酒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既是指酒文化,也是指酒桌哲学,尤其在国内,你可以厌烦它,但不能无视它,甚至很多时候还要去适应它。
酒过三巡,温谅看了下表,范博会意道:“要不今天到这吧,温少等下还有事要忙。陈总和姜工要是还有什么问题,咱们再约时间聚一聚,你们看……”
陈姜二人早先已经跟范博谈了多次,事无巨细其实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不是心中打定主意,也不会有今天这一场碰面。他们虽然对温谅的背景还处于雾里看花的阶段,但至少明白这是位不缺钱也不缺社会关系更不缺经济头脑的人物,连如今在国内炙手可热的凤凰鸟公司老总都对他毕恭毕敬,说话陪着一万个小心,可想而知来头有多大!
但来头大,不一定水平高,温谅还是这么一个年轻人,能不能带领公司走向正规,并发展到一个令人满意的高度,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陈永庆不想自己的第二次创业,再走上宁高科的老路,属于他的时间和机会,真的已经不多了!
但最后的这点犹豫,也在今天一见之下,随着温谅的言谈举止而烟消云散。
这是一个有魄力的领导者,眼神平稳淡然,交际手腕高超,对通讯行业见解深刻,许多思路发人所未想,想人所未知,可以说极具战略眼光,对公司的规划有条不紊,轻重缓急,截然分明。
在商界混了这么久,看人的眼光,陈永庆认为自己还是有的,所以综合各方面情况,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而姜瑜受陈永庆知遇之恩,亦师亦兄,本身又不是太有主见的人,只要陈永庆同意,自不会有二话;另一方面,新研发的程控交换机的专利技术已经被上宁高科卖给了温谅的公司,他作为开发这套设备的负责人,继续留在上宁高科真的没什么意思,如果跳槽能继续跟交换机打交道,他个人哪怕减少待遇,也会答应!
“温总您忙,我们回去再商量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陈永庆主动将“温先生”的称呼改成了“温总”,还怕他误会,接着又解释了一句:“主要还有许多手尾要处理,整个团队过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过我一定抓紧时间,争取赶在下月月底完成所有手续。”
温谅点点头,伸出手笑道:“陈总,欢迎你的加入!”
陈永庆双手相握,道:“以后叫我永庆好了,能跟温总共事,是我的荣幸!”
目送陈永庆和姜瑜离开。范博问道:“温少,接下来去哪?”
“去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都是小孩子,就不邀请你了。”温谅打趣一句,道:“你开车先走吧,我等下打的过去!”
范博答应一声,突然笑道:“温少,要是让上宁高科的老总知道咱们谈了半天重组,结果是为了他的专利技术和手下的技术团队去的,不知会不会气的半夜在卧室里骂娘?”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真要骂也只能随他,”温谅淡淡的道:“这项技术放在上宁高科,不过是一文不值的破石头,可这次坐庄送他们的钱,也够过去几年的净利润了,人,得学会知足!”
范博连声称是。心头不知为何微微一颤,手心竟不由自主的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坐上出租车,温谅刚要说地址,手机响了起来,接通后听到苗清颜扯开嗓门的大吼声:“你在哪呢?这都几点了?”
温谅将手机挪开耳边,笑道:“不才九点多吗。我在车上,就过去了!”
“我们转战ktv了,你快过来,蛋糕还留着没切,等着你呢!”
温谅皱了下眉头。他本来以为只是去饭店吃顿饭而已,到了那随便端两杯酒祝福一下也就离场了。可没打算跟一群大学生到ktv去唱个通宵。
“喂喂……青青,你一定要过来,这是我失恋后第一个生日,你要不来,我……我会不开心……”
挂了电话,温谅苦笑一下,道:“师傅,去三里屯!”
三里屯的热闹和繁嚣不需赘言,温谅推开苗清颜她们所在的ktv包厢,轰隆入耳的音乐瞬间埋没了他的五感六识,十几个男男女女坐在长长的沙发上,或笑或闹,洋溢着青春才有的欢乐和明媚。
苗清颜一个人拿着麦克风,站在屏幕前,看着上面滚过的蓝色的字体,唱着一首
张洪量的《你知道我在等你吗》。不过没想到的是,以语言天赋学会了全国无数骂人方言的苗同学,竟然会是一个五音不全的走音歌后!
这样简单的一首歌,几乎用鼻子都能哼下来的旋律,却被她唱出了爬雪山过草地的难度,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的拐弯,最后不知拐到了喜马拉雅山,还是雅鲁藏布江,听的人真想一头撞死!
先看见温谅的不是正倾心投入演唱的苗清颜,而是上午刚认识的卢藇,她换了一身黑色的连衣棉裙,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头,白天的婉约佳人瞬间变了一个人,不失清新,却更显妩媚,尤其在灯光的照射下,有种迷惑人心的魔力。
“你来了,刚才苗师姐还差点发脾气了呢,快过来坐吧。”
卢藇脸上挂着浅笑,很有礼貌的伸手请温谅往里面去,温谅微微一笑,道:“你去玩吧,我跟青青说两句话就走,不麻烦了。”
卢藇呆了一呆,似乎从温谅客气的话语里感觉到了某种隔阂,垂在腿侧的手指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道羞恼。
“我……中午连累到你,我真的觉得对不起,不过当时走的急,忘了问你的联系方式。要不你告诉我你的手机号,明天我请你吃饭,当赔罪了好不好?”
她身体的反应瞒不过温谅的眼睛,可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如此漂亮的女孩没有生气的掉头走开,反而强压下心中的委屈,进一步的提出这个让许多男人都为之欣喜的要求?
温谅对苗清颜说的有关卢藇的那些话,只是希望苗清颜多长点心眼,其实本身对卢藇并没有什么恶感,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好感,她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一个小插曲,今后不会有交集,也不会在温谅心里留下什么印象,就如同走在街上擦肩而过的一个女孩,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仅此而已!
温谅笑道:“有女孩子请吃饭,我求之不得,不过这次没机会了,我明天得离京,等下次吧,要是时间凑得巧,我一定来蹭你这顿饭。”
说完不再搭理卢藇,径自走到苗清颜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苗清颜转过头,眼角隐约可见泪珠,见是温谅,忙装作整理头发的样子偷偷的擦了一下,埋怨道:“算你没口福,刚才在饭店可是点了好多好吃的,现在只有蛋糕了,别嫌弃啊!”
温谅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以前过生日有男朋友陪伴的场景,所以才触景伤情,略一沉吟,决定还是多呆一会好了,道:“刚喝了点酒,蛋糕太腻了,我吃不下。另外我得批评批评你,虽然今天寿星佬最大,可你这歌声连鬼都要吓死了,还敢霸着麦,一个人在这唱?”
苗清颜努努嘴,指了指包房里的人群,道:“都一对一对的,没有一对也都有奸情了,我不孤零零的来唱歌,难道还要看别人亲亲我我,然后春心难耐,随便出去找一个男人来解决?”
温谅明智的不接这个话,拿起另一只话筒在手上转了转,笑道:“要不合唱一首,我带带你?”
“好啊好啊,”苗清颜高兴起来,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对着麦克风喊道:“大家安静,安静!下面,有请京医美丽大方的大师姐青青,即本人……”房间内响起一片哄声,“还有帅气多金的土老帽,也就是这位同学,我们要为大家合唱一首……”
她扭过头,道:“合唱什么来着?”
“随便!”
温谅对着欢呼的众人微笑致意,表现的极是风度翩翩,对从宁虎臣的房间活着走出来的人来说,这都是毛毛雨了。
“我最烦随便的人,其实一点都不随便!”
苗清颜嘟囔了一句,飞快的瞅着歌单,可怎么也拿不定主意,温谅将手指定格在一首歌上,道:“就它吧,一起唱。”
“啊?《京城一夜》?这个女声吊嗓我不会啊……”
温谅指了指自己,道:“我会!”
悠扬的旋律开始弥漫,当温谅那一句“不想再问你你到底在何方,不想再思量你能否归来么”的京腔响起的时候,房间里一阵大笑,连本来郁郁寡欢的苗清颜也笑的直打跌,到了她的唱句时都没接上来。温谅幽怨的飘过去一眼,苗清颜又是笑的扶着他的肩膀,好不容易才接了下来,却又跑了调,可温谅却无比认真的继续唱着女调:
“人说北方的狼族会在寒风起,站在城门外穿着腐蚀的铁衣,呼唤城门外眼中含着泪……”
“呜我已等待了几千年为何城门还不开”
“呜我已等待了几千年为何良人不回来”
……
ps:(四千多字吧,慢慢还以前的欠账,兄弟们理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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