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范明珠死死的盯着温谅,握刀的手在轻微的颤抖,声音仿佛划过水泥地面的铁锹,发出尖利刺耳的嘶鸣。唐一下看看情况,要能弄晕了范明珠,不用大动干戈就帮温怀明脱身是再好不过。可唐叶一口揭穿他的身份,对范明珠的震慑力必然大大降低,想要继续当t吸引仇恨,嬉皮笑脸耍嘴皮子是不成了。不过正所谓见多识广,遇事不慌,温谅前世混迹京城各种场合,没少见过范明珠这种知识、样貌、身家三位一体的高素质泼妇,应付起来有经验。
他突然往前踏出两步,唐叶猛然发现温谅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深邃的眼眸盯着范明珠,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利剑,重生以来纵横黑白之间养出的凌冽气势顿显无遗,冷冷道:“范小姐,强扭的瓜不甜,就算你今天逼我父亲答应下来,出了这间房,我们也照样可以翻脸不认账,利弊得失,你要先想清楚了!”
范明珠真的觉得自己要疯掉了,她好不容易通过唐叶联络上温怀明,自然不想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可几句话下来,温怀明强硬的态度毫不留情的扼杀了她的全部希望,无奈之下只好兵行险招,豁出了脸面和尊严,想用官声荣辱来逼他就范。
她很明白,对任何前程大好,仕途光明的年轻官员来说,这几乎都是他们的死穴。效果立竿见影,温怀明进退维谷,语气松动,只要再用一把力,很可能拉他下水。却不料人算不如天算,不知从哪里杀出这个不认识的家伙,生生搅乱了她一手营造的氛围。
而这个大言不惭的家伙,竟然是温怀明的儿子?温怀明三十多岁,他儿子能有多大,十六,还是十七?
范明珠在投入那人怀抱的时候就已经抛开了所有的自尊,可这一刻却依然觉得被深深的羞辱了,嘲讽道:“温怀明,原来你都是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来帮你说话的吗?”
真相总在不经意的时候显现,温怀明久经宦海,脸皮的厚度可想而知,淡淡的道:“我儿子年纪虽小,却懂得是非对错,你要真有心救范老板,不如听听他说什么!”
温谅又往前移了一步,道:“你看,问题又回到咱们之间来了,世间哪里会有一锤子的买卖,你漫天要价,我落地还钱,有商有量,对大家都好!”
“你站住,别过来!”范明珠不知道温怀明把儿子推在前面是要玩什么把戏,但她只要定死了条件,不怕他们故弄玄虚,咬了咬嘴唇,道:“好,只要温秘书长肯收下这张银行卡,并且承诺一年内把我父亲保外就医,明珠立刻给两位下跪道歉,任打任罚!”
“好,我们答应了!”温谅拍了拍手,从桌上拿起银行卡,对温怀明点了点头,道:“两位好好玩,我们先走一步。”
这时候就能看出温谅和温怀明的不同,起先温怀明不肯假装答应范明珠的条件,是因为他有自己的原则和坚持,用这种虚与委蛇的法子脱身,他不屑也不肯做;而温谅就圆滑的太多,脱身要紧,其他皆在其次,等回头直接把钱交到纪委,说不定还能领一个廉政文明标兵,没什么大不了的。
“慢着,”范明珠气极反笑,道:“你真当我是白痴对不对?就这样走了,像你说的,出了门后翻脸不认人怎么办?”
“那范小姐有什么高见?”
范明珠果然有备而来,示意温谅从沙发角落的女包中掏出纸笔,道:“拿了五十万,写张欠条不过分吧?不过你放心,当我父亲从牢里走出来的那一天,这张条子物归原主。”
行贿见的多了,猫腻一般都藏在台面下,敢打开天窗要受贿者写借条的,范明珠可算开了先河。唐叶心想,这法子真够蠢的,要是温怀明肯答应,可就比你还蠢。
“范明珠,你不要得寸进尺!”温谅脸色一沉,晃了晃手中的银行卡,随手扔到了范明珠脚下,趁势往前走了三步,道:“五十万,可真是吓死我了!我明白告诉你吧,帮范恒安说句好话本不算个事,你要是肯下点水磨功夫照规矩来,我老爸未必吝啬帮你一把。可只有脑袋被驴踢过的蠢货才会用这么损人不利己的法子,这要答应了你,还真当怕了你呢。”
范明珠没想到温谅会突然翻脸,自从范恒安发达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有陌生人敢当面骂她,气的浑身乱颤,大叫道:“好,那就等着温怀明身败名裂吧……”
她恐吓的话还没说完,被温谅直接打断:“身败名裂?哈,要不怎么说你是个蠢货呢——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就不觉得好奇?”
范明珠完全被温谅控制住了情绪,竟忘了继续威胁,脑海里不由的想:是啊,他怎么会在这里?
唐叶也竖起了耳朵,她确实很好奇温谅怎么会恰到好处的出现在这里。
“我爸早料到你们今天是个鸿门宴,说不定会玩什么小把戏,这才带了我以防万一……你还不明白?只要有我在,你编造的那些鬼话有谁会相信?”
唐叶恍然大悟,是啊,没人会蠢到出来勒索钱财调戏女人还带着儿子的,这话说出去,连蒲公英的人都不会信,更别提外面的人了。可那时候温怀明应该还不知道范明珠的存在,嗯,他……他对我一直都有戒心……
“就算再退一步,真如你所愿又如何?”温谅又上前一步,丝毫不给范明珠喘息的机会,言词锋利如刀,道:“我父亲最多耽误点时间,等风声过了,难道还真的因为一个子虚乌有、查无实据的所谓丑闻影响了提拔和晋升?”
“哦”,温谅摊开双手,讥笑道:“忘了提醒你一句,他刚提正处没几天,一点都不着急!”他欺范明珠女流之辈,不一定懂的官场规则,以温怀明目前的声势,必然要走破格提拔的路子,真要被范明珠泼了脏水,多耽误两年,付出的代价可谓惨重。
范明珠心乱如麻,温谅的每一句话都击打在她的薄弱之处,握刀的手仿佛灌了铅,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维持着不掉下来,冷笑道:“你说的好听,其实还不是在怕?不然掉头就走好了,还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我留在这里,是想看看一个自以为聪明的白痴怎么一步步把自己父亲逼到死路去的!”
范明珠瞪圆了双眼,道:“什么?”
“所以我说你是白痴!”温谅打定主意要彻底击破她的心理防线,说起话来毫不留情,“你今天做了这样的事,已经坏了官场的规矩,真要把事情闹大,往后谁还敢收你的钱,办你的事?可怜范老板蹲个十几年,正常减刑也能出来度个晚年,被你胡来一气,这辈子等着在监狱里送终吧!”
范明珠心头一颤,色厉内荏的吼道:“我有法子把死刑变成无期,就有法子救他出来!”
“有法子?”温谅唇边带着不屑的笑意,字字诛心:“套用你刚才那句话,你要真有法子,还用得着在这跟我们寻死觅活?要是我猜测不错的话,你今天这么冲动只可能有两个原因:要么是你所依仗的人尚不足以影响青州的格局,要么就是,对方已经懒得再搭理你这点小事,所以才表现的如此急切,如此激进……”
范明珠双眸透出遮掩不住的惊惧之色,温谅立时了然于胸,再上前一步,已跟范明珠面面相对,俯到她耳边低声道:“他不要你了,对不对?”
“你……你……”
范明珠的勇气和信心终于消散,手腕一松,水果刀哗啦一声掉落在地,刀刃反射着屋顶的光,照的整个房间凄冷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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