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为了劝阻温谅,宁夕提到了温怀明的关山之行,言下之意,竟然连他参加什么会议以及有哪些领导出席都一清二楚。虽然以宁家在江东的关系网络,打听到这些内幕轻而易举,但对宁夕来说,这不该是她会关心的事。
不过,也是在那一瞬间,温谅突然想起刚认识的时候,曾从宁夕的口中听到过任老这个名字,隐约似乎触摸到了什么。宁夕唇边溢出一丝笑意,却没有回答温谅的话,轻轻踩动油门,保时捷原地掉头沿着校园小道往外驶去。
一切尽在不言中,温怀明为什么会被任仲平亲自点名前往关山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自然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赏识和青睐,温谅起先没想到宁夕,是因为两人间的关系从认识的那一刻起就定下了基调——更像是互惠互利的合作伙伴,而不是左雨溪那样祸福与共、生死相托的亲密战友!
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伙伴变成了朋友,但对两个同样骄傲的人来说,等价交换依然是他们维系这种关系的基本准则。生意上的事自然好说,可温谅从没想过,在自己开口之前,宁夕会不声不响插手到政治这个污浊的圈子中来。
能说服一向铁面的任仲平开这个后门,可想而知需要多少的心血,可她却仿佛没事人一样,不对温谅透露一字。
温谅侧过身子,盯着宁夕认真的道:“多谢了!”
宁夕在背后悄悄动了手脚,也有点担心会不会刺激男孩的自尊心而对她感到不满,可温谅比她想象中更加的成熟和睿智。这一声真诚的感谢,似乎比以往收到的任何礼物更让人动心。
宁夕淡淡的道:“如果你表达感谢的法子就是猛盯着我的脸看,同学,小心我告你性骚扰!”
跟宁夕相处时最大的乐趣就在于此,她有传统女性的秀美和自矜,却也有美国式的幽默和开放,个性变幻,鲜明而诱人。
温大叔做人向来是敌强我更强,谁比谁流氓,身子更靠近了几分,手指从后撩起几根发丝,道:“那你究竟是告,还是不告呢?”
宁夕扭头外边上躲去,抿嘴笑道:“要想我告,你得先骚扰才成!”
温谅哈哈大笑,适时的坐回位子,玩笑亦有度,过界可就不好玩了。
刚开出青师不远,温谅借口另有要事,下车目送宁夕远去。过了片刻,刘天来的捷达缓缓停在路边,温谅开门上车,刚一坐定,问道:“查清楚了?”
刘天来点点头,道:“陶然,28岁,未婚,92年毕业于西川师大教育学专业,进青师后做了三月任课老师,后转为行政,月前刚升为后勤处副处长……”
“官升的挺快,什么来头?”
“也没什么,青师的卫东昌是他亲姨夫,徇私的力度大了点。这叫什么来着,对,举贤不避亲!”
看在刘天来好不容易才不说荤笑话的份上,温谅很捧场的笑了两声,刘天来低声道:“陶然要怎么处理?刚才老董给我电话,卫东昌已经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他毕竟是能跟许书记直接说话的人……当然,如果真要整他也有的是法子,就看温少你的意思……”
车内陷入了沉默,刘天来察觉到异样,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少年的目光捉摸不定,似乎在做一个两难的选择。
这种犹豫在一向果断的温谅身上很少看到,刘天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并不开口询问,只是专心开着车,在青州的街上漫无目的的转悠。
“去教育局!”
温谅还是下定了决心,他虽然不愿意探询左雨溪的过往和**,但跟陶然发生冲突,无论如何都应该知会一声。
这种彼此间的尊重,是爱和被爱得以延续的根本和支柱。
到了教育局楼下,温谅轻呼了一口气,他明知左雨溪跟陶然之间不可能真的有什么事,可依然会有近乡情怯的踌躇感,不过温大叔最擅长的就是自我调节,很快就收拾心情,上楼去了。
左雨溪的办公室在三楼最左边的房间,温谅并没有提前通知,想要给她一个惊喜,咚咚咚敲了敲门,听到门内伊人清冷的声音:“进来!”
温谅推开门,一身黑色套装的左雨溪端坐办公桌前,手中的钢笔飞快的跳动,处理着手边一堆堆的文件。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她的脸庞,让精致的容颜在此刻变得如梦如幻,垂在耳边的发丝微微飘动,跳动的光线霎时温暖了冰冷的房间,这是温谅第一次见到她工作的样子,冷静,专注,干练,一丝不苟,却比想象中更加的迷人。
“什么事?”
左雨溪头也不抬,随口问了一句,等了片刻没听到回话,诧异的看了过来。温谅斜倚着墙壁,学《92黑玫瑰对黑玫瑰》里梁家辉的经典造型,低头吻着从大厅偷采的塑料装饰花,用深沉的嗓音道:“美人,能请你吃晚饭吗?”
左雨溪脸上绽放的惊喜还没消散,就被这一句话逗的笑趴在桌上。温谅走了过去,将花插到笔筒,道:“多谢多谢,能将我们青州之花逗的大笑,我的虚荣心得到了空前的满足。”
左雨溪仰起头,双手搂住温谅的腰,娇笑道:“能让我们青州之草屈尊降贵来看我,其他女孩子的泪水足够引发一场洪灾了。”
不得不说,很少拍马屁的人突然拍这么一下,连温谅这个马屁大王都被震的晕头转向:“还有椅子没,头晕,让我坐下喘口气。”
左雨溪站起身将温谅按到自己的椅子里,脚尖微微一点,翘臀坐到了桌上,笔直的双腿完美无瑕,正好呈现在温谅的眼前。
“来也不打个电话,怎么,想搞突击检查呢?”
温谅苦笑道:“要不你还是坐这里吧,这个姿势我都要流鼻血了,还怎么说话?”
左雨溪白了他一眼,转身过去从内关好了门,刚一回头,就听到温谅低声道:“我刚刚碰到陶然,起了点冲突……”
左雨溪愣了一下,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握住温谅的手,道:“陶然?他是不是找你麻烦了?”
温谅心中感动,反手握住她的小手,道:“没事,只是偶然碰到,言语上起了冲突。咳,你知道我的,这种事从来不肯吃亏,就通知刘天来把人抓了起来……”他自然不会将陶然那些秽言秽语学给左雨溪听,把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
左雨溪眼中闪过一道凌厉之色,走到一边打了几个电话,温谅隐约听到几句:
“……去查,对,所有的事……”
“我放过他一次,不会有第二次……”
这些温谅听的不太清楚,可最后一个电话却听到清楚明白。左雨溪静静的道:“雨婷,不要再任性了,等会老地方,我要跟你见面!”
等她打完电话,温谅刚想说话,左雨溪伸出手指挡在在他唇边,轻声道:“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不过明天你还要去关山办公司的事,这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等你回来,我会完完整整的告诉你一切。”
温谅叹了口气,将左雨溪抱在怀里,道:“别太难为自己!”说完在她额头吻了一下,转身离开。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刚从苏海赶回的叶智伟开着一辆奔驰来接温谅,虽然公司注册的事有左雨溪在关山的朋友帮忙操办,但温谅此去更多的是要跟人谈一桩生意,所以有叶智伟陪着会好很多。温谅从不觉得自己是万能的机器猫,什么东西都懂一点,必要的时候还得用专业的人来处理专业的事,这是长久之计。
两人寒暄一阵,温谅领着路去了谈雪家,还没到楼下就远远的看到谈雪等在路边,身边一个半大小子挤眉弄眼,不是谈羽是谁?
看到温谅从黑色的大奔里下来,谈羽嘴巴张的都快能冒充河马了,好半天才蹦出来一句:“你,你又逃课啊?”
温谅搂住他的肩膀,笑眯眯道:“怎么样,要不跟兄弟一起出去逛逛,逃课的感觉真的很爽啊。”
谈羽大为心动,偷偷瞄了姐姐一眼,谈雪见温谅一副诱拐小白兔的语气,真是好气又好笑,却不好意思对他发火,只能瞪了谈羽一眼,道:“还不去上学?”
谈羽最敬重这个姐姐,无奈的耸了怂肩膀,低声道:“下次再有这好事单独联系,切记,切记!”
温谅笑着点头,等谈羽离开,谈雪将手中的袋子递给温谅,需要的证明都放在里面。临上车时,温谅突然回头,道:“雪姐,要不跟我一起来吧。”
“我?”谈雪清秀的脸上浮上几团绯红,一个劲的摇手:“我什么都不懂的……”
“不懂没关系,正因为不懂才要学嘛,一起去吧!”见谈雪还是推辞,温谅正色道:“雪姐,我没开玩笑,只有出去多见见世面,以后才能有更大的发展。你很聪明,工作又认真,做一家豆浆店的店长只是你的起点,却不是你的终点。还记得你曾经告诉我的那一个梦想吗,我们都在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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