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国飞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会碰到司雅静,他怎么也不会带着夏敏如过来。虽然吵架的时候他尽可能的往司雅静身上泼脏水,什么恶心话都骂的出口,可男人都是重面子的,被另一个女人用这样的神态和语气,嘲讽自己的妻子是一个**,任谁也有点下不了台。尤其司雅静质问他的那一句话,字字泣血,重若千钧,仿佛带着倒刺的铁鞭,一下下鞭笞在脸上,胸膛,在灵魂深处掀起一片片破碎的血肉。
潘国飞干咳一声,正要拉着夏敏如打个圆场,耳边传来一声冷哼。夏敏如柳眉倒竖,双手抱在怀中,嘴角的冷笑将本来还算过得去的五官映衬的刻薄又恶毒:“怎么了国飞,昨晚在我家床上,你不是亲口说老婆是个**,净给你戴绿帽子吗?”
温谅在夏敏如话刚出口时就用手掌盖住了图图的耳朵,尽管以她的年纪,还不明白这样的话有多么恶心,可温谅也怕脏了小孩子洁净无暇的心。图图乖巧的抓住温谅腰间的衣服,脑袋埋进他的怀里,如同风暴中憩息在枝头的小雀,让人既可怜又心疼。
司雅静感激的看了温谅一眼,似乎知道他想要做些什么,轻声道:“别插手好吗?我想自己处理这件事!”
温谅凝视她片刻,无奈的叹了口气,点点头。
司雅静错开夏敏如,走到潘国飞跟前,静静的注视着他。潘国飞略显得有点尴尬,眼神和司雅静一触马上躲开,然后低垂着头,再没有说话。
司雅静默立半响,也没等来潘国飞那怕片言只语的解释,眉眼中闪过深深的痛苦和悲伤,道:“你连句骗我的谎话也不敢说了吗?潘国飞,你真好,真好……”
哀,莫大于心死!
当年的潘国飞出身寒微,一无所有,在司雅静的众多追求者中毫不起眼,但他却凭借自身的努力和风度,力压群雄,获取了司雅静的芳心。司雅静看他聪明正直,踏实上进,也放心将自己的未来和人生和他一起度过。却不料世事无常,人心莫测,结婚不过四五年的时间,一头扎进名利场的潘国飞,以让人惊诧的速度开始蜕变,自私,无情,贪婪,卑鄙,大学时被掩盖的心性在权势和**面前一层层的剥开,刨去了人皮,唯有一颗腐朽不堪的心脏在跳动。
红尘如铜炉,经过烈火千锤百炼之后,有些人昂首立于青山之上,有些人却曲身跪伏在九幽之下,从此黑白两道,人鬼殊途。
此时的潘国飞,看在司雅静眼中,那张曾经让她迷恋的英俊脸庞,一如鬼魅般狰狞!
潘国飞有点不敢正视司雅静,头撇到一边,道:“敏如,酒席快开始了,我们赶时间,先走吧!”
他本来要跟夏敏如一起出席一场邮电系统的晚宴,经过幼儿园时临时起意来接图图放学。昨晚跟司雅静吵闹的动静不小,怕是有点吓到孩子,虽然潘国飞近年来对司雅静越来越冷淡,连带着看图图也不顺眼,但毕竟血浓于水,内心深处也不想跟女儿太过疏离。所以才破天荒的第一次来接女儿放学,以前这些家事都是司雅静操心,他从来不管。
不过话说回来,潘国飞对图图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他是家中独子,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普通人,没什么见识,唯独对传宗接代看的比什么都重。司雅静头胎生了女娃,让潘家人大失所望,加上两人一在学校,一在邮电,都算是事业单位,想生第二胎的难度堪比男足冲击世界杯。
两人间的冲突除了曾经的那个心结,就是为了第二胎的问题。潘国飞让司雅静辞职,躲到郊区乡下他的一个亲戚那里,偷偷生个男孩,却被司雅静拒绝。潘国飞更加认定她有了外心,才变本加厉的没事找事,将关系恶化到了今日的地步。
“不急,酒席开就开了,晚去一会没什么大不了的。”夏敏如好整以暇的欣赏着司雅静的脸色,道:“司老师是吧,国飞强忍着跟你过到今天,也算是仁至义尽,你要是还要脸呢,就别再缠着他,干脆点同意离婚好了。不然……哼,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温谅忍无可忍,先拍拍图图的脑袋,柔声道:“闭上眼,不要怕!”等图图闭上眼睛,他缓步走到夏敏如跟前,一字字道:“闭嘴!”
不得不说,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温谅身上已经有了几分不怒而威的气势,一旦真的动怒,那股凌厉和冷酷很能吓到一些心志不坚的人。
夏敏如被温谅吓得倒退一步,等醒悟过来眼前这小子不过是个小混混而已,顿时恼羞成怒,胸口挺起,十足的泼妇模样,指着温谅的鼻子叫嚣道:“你敢叫我闭嘴,你知道我是谁?我一个电话让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去公安局蹲十年!”
奸夫淫妇?mb的貌似是你们这对狗男女吧?温谅无意纠正她的逻辑错误,脸上摆出许瑶式的经典不屑表情:“你是谁?这得问你爹啊,其实我也挺好奇,究竟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能将人类的dna变异成野鸡的dna,生出你这样的极品来啊!”
夏敏如愣了愣,认真思考了一下才明白温谅的意思,气的几乎吐血:“你……你,你等着!”
“好,我等着!可你总得告诉我你有多nb,不然我想怕也怕不起来啊!”
夏敏如一想是这个道理,下巴高高翘起,道:“国飞,你告诉他!”
潘国飞犹豫一下,他不愿跟温谅说话,对司雅静道:“这是夏局的小女儿夏敏如,一直在关山工作,所以你不认得……”
司雅静身子一震,似乎夏鸣显这三个字别有什么含义一样,她一把拉住温谅的手,低声道:“别……我们走!”别惹她了,夏鸣显我们惹不起……”
温谅愕然看着她,道:“雅静姐,你,你还护着他们么……”他从来都是叫司老师,此时改口叫雅静姐,也叫的无比顺溜。当然,他可不是趁人之危,借称呼拉近两人的距离,而是为了防止夏敏如知道两人的师生关系,还不知有多少恶毒的话来编排他们。温谅倒是不怕,可司雅静终归是一个女人。
温谅自重生以来,行事风格偏重于滴水不漏,也从不吝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摩人心,看似一个小小的称呼改变,却也暗含了许多灵巧和机变。
司雅静先是一愣,冰冷的眼神逐渐变得温柔,道:“傻瓜,我是担心你呢。夏鸣显不是什么好人,我们惹不起的,别为了不值得的事和人伤了自己,我……我会心疼!”
放在平日,司雅静怎么也不会说出这样暧昧的话来,温谅知道她今日受激过重,心里暗叹一声。夏敏如突然呸的吐了口吐沫,骂道:“果然是**,当着自己丈夫的面就勾搭别的男人,不要脸!”
潘国飞脸色铁青!
“夏鸣显?”温谅将司雅静推到图图身边,不顾她的拉扯,径自走到夏敏如跟前,哈哈大笑,“不错不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昨晚刚领教夏局长的威风,今天就碰到夏小姐发飙,虎父无犬女,厉害,真厉害!”
“怕了吧……啊?”
夏敏如不敢置信的瞪着温谅,脸上火辣辣的一阵疼痛,清晰的五根指印瞬间冒起,整个右耳轰鸣作响,嘴角有丝血迹缓缓流出。
“你……你敢打我?”
“啪!”
又是一声脆响,夏敏如完全被打蒙了,僵在当场一动不动,任由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浑然忘了该做何反应。
温谅对着双手轻松自若的吹了口气,道:“我不打女人,可有些女人不是人,那就没关系了。抽耳光的感觉,真tmd爽!”
昨晚在大世界潘国飞见过温谅,知道他来头不小,能让刘天来和安保卿同时紧张的人物,来头能小得了吗?也正因此,刚才在车上看到他跟司雅静亲密的样子,才忍着没有立刻冲下来。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没有想到,温谅知道夏敏如的身份,竟然真的敢动手打她!
潘国飞不怒反喜,小混蛋,这下你可捅了马蜂窝了!
“好啊,连夏局长你也不放在眼里?敢欺负敏如,等着倒霉吧小子!”
夏敏如从迷糊中清醒过来,痛的涕泪齐流,捂着脸蹲到了地上,哭喊道:“潘国飞,你是不是男人,给我打他,打死我负责!”她还没有蠢到家,见温谅心狠手辣,不敢再过去撒泼,只好把气都撒到潘国飞身上。
温谅斜瞄着潘国飞,淡淡道:“再敢碰雅静姐一下,我阉了你!”说完抱起图图,对司雅静伸出了手。
司雅静微微一笑,看也没看潘国飞一眼,将纤细洁白的手放入温谅宽大温和的掌中,扬长而去。
看着司雅静俏丽的容颜,曼妙的身姿,印在树下路边的那一抹倒影,时光仿佛吱呀呀作响的放映机,将相识至今的所有画面在脑海中缓慢的闪过。潘国飞突然想起大学时花前月下的甜蜜,想起新婚后夫唱妇随的温馨,心底升起一阵明悟,这个女人,再也不会属于自己了。
他怅然若失,垂首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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