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智伟跟温谅约好抽时间在一起聚聚,还有许多问题想要请教,然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温谅擦了一把冷汗,笑道:“九哥,叶经理的爱好没什么特别吧?看那个眼神,我浑身直哆嗦……”
安保卿听他说的有趣,道:“老叶前一段快被我逼疯了,天天熬到夜里两三点却找不到把碧螺春做起来的路子,今天听你这一席话,自然会有点失态。不过我保证,他喜欢的绝对是女人。”
安保卿在外人前扮演着八面玲珑的角色,私底下却颇有几分阴沉,也就跟温谅单独相处的时候才能说出这样的玩笑话。
这也是温谅的性格魅力所在,能将不同性格,不同身份和地位的人聚集在身边,并很容易的打成一片。古往今来,成大事者莫不如此!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仰天大笑。
温谅想起在依山县的大计,略一沉吟,拿起桌上的紫砂壶给安保卿倒了一杯清茶,问道:“叶智伟这个人怎么样?”
安保卿眼中闪过诧异的神色,不知道温谅怎么突然对叶智伟有兴趣,道:“老叶的能力和忠心都是我信得过的,做事严谨细心又有章法,跟了我快十年几乎没让我失望过。”
温谅抿了一口茶,轻笑道:“但是呢?”
安保卿也笑道:“但是他的眼光太局限在青州这片土地上,对不熟悉的行业本能的排斥,缺乏决断和魄力。像这一次他就强烈反对收购碧螺春,觉得茶叶风险太大,回报率不高,很可能血本无归。但在我坚持下只能照办,为这事还不安了很久。哈……”
安保卿摇摇头,似乎在感叹手下人目光短浅,眼睛却有意无意的瞄向了温谅。温谅人小心不小,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道:“这就是老大和老二的根本区别啊,叶经理首先想的是赚钱,而九哥你考虑的却更深了一层。有了这个厂子,就能在吴江县站稳脚跟,然后慢慢的经营发展,县里市里直至省里都能逐步的搭上线。到了那一天,叶经理才会明白九哥你的深谋远虑,哈哈!”
他当时给安保卿指了条路,其实并没有想的多远,不过是看在左雨溪的面子上拉拢他一把。但对安保卿来说,却是打开了另外一扇门,操作的好,很可能就此跳出青州这个小圈子,将事业拓展到另外一个领域。说白了,碧螺春对安保卿的意义,赚钱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个途径他可以走出青州,走出江东,在苏海省铺开另外一个关系网。
在国内,有了人脉,就等于有了一切!
到了那时,江东省有左雨溪做奥援,苏海省又有人照拂,他安老九就能成为横跨两省举足轻重的人物,比起困守青州一隅,做一个似黑似白的教父,立刻就是天壤之别。
这种诱惑,别说一口气砸下去两百万,就是再翻一番,安保卿也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他心里清楚,在青州虽然也算是一号人物,可跟顾时同范恒安等人一比,他远远落在人后。
温谅也是在刚才说起林震和连自忠的案子时,被安保卿发自内心的关心打动,想指点他一下才突然想到这一层,要不然也不会有兴致跟叶智伟聊那么多。并且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安保卿对左雨溪忠心不二,他的势力越大,对自己的帮助会越多,只要谨慎一点,总体上是利大于弊!而且是远远的大于弊!
安保卿再次被温谅震撼了一把,他没想到自己深埋在心底的那点心思被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少年一眼看穿,甚至只看那淡然的表情,也许从第一次见面他提到吴江碧螺春时,就已经打的是这个主意。
一念至此,安保卿的神色愈加的恭谨,道:“我就知道瞒不过温少,所以能不能在苏海打出一片天,还得你扶上马再送一程啊……”
温谅哈哈大笑:“这个不敢当!也罢,大事做不了,要是九哥不嫌弃,做点牵马坠蹬的小事还是可以的!”
安保卿连称不敢,两人又谈了一会,刘天来终于推门而入。
温谅站起身,笑道:“刘局长姗姗来迟,得自罚三杯!”
安保卿会意,知道温谅跟刘天来有事要谈,随之站起跟刘天来打个招呼出门安排酒菜去了。
刘天来六点多钟接到温谅的电话,他刚从局里出来,正准备赴一个朋友的酒宴,这下自然去不成了。为了避人耳目没有开车,打的来了大世界会所,紧赶慢赶还是晚了点。
“来晚了来晚了,三杯太少,等下我自罚十杯,十全十美嘛,图个吉利!”
温谅拍手叫好,等刘天来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下,也不跟他客套,直接问道:“林震有没有给你找麻烦?”
说起林震,刘天来的脸色立刻变得严肃,低沉的嗓音听来有种嗡嗡嗡的感觉:“林震托人找过我,我躲起来没见。青州这边好说,我把情况向许书记做了汇报,他批示严查不殆,有了这把尚方宝剑,没什么人真的敢插手。不过……”
“嗯?”
温谅扬了扬眉,找刘天来就是为了问清楚连自忠一案究竟承受了多大的压力。虽然昨天跟左雨溪见面时,她说的轻描淡写,可温谅却不能真的将所有压力让她一肩承担。
刘天来道:“省公安厅警务督查处下来人要接手连自忠的案子,照那架势明显是准备将枪击走火当作内部事件来处理,要是人被他们带走顶多给一个警告处分,别说坐牢了,连帽子都不用摘。”
省厅?
温谅屈指揉了揉眉心,林震还真是咽不下这口气,跟自己耗上了,连省里的关系都动了起来。
“幸好温少你早有安排,从纪委那边入手直接跳过枪击,给连自忠扣死了贪污受贿的罪名。这是纪检部门的工作范围,督查处的职权虽然有重叠,但毕竟不能跟纪检相提并论,我就用这个借口把他们挡了回去。听说……听说省厅林立文副厅长听取督查处汇报后,直接电话打给了赵新川局长,怒斥青州公安系统无组织无纪律……”
“林立文,是林震什么人?”
温谅敏锐的察觉到两人应该有什么关系,刘天来苦笑道:“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林立文原来是林震的二叔,跟林震父亲是堂兄弟……”
林震从关山到青州镀金,跟刘天来这些副局长关系不冷不热,身份背景虽然在青州官场传的沸沸扬扬,但真正的关系没几个人清楚。官场之事总是云遮雾罩,如同雾里看花,时远时近,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对方真正的底牌是什么。要不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又从左雨溪那里听到了部分内幕,刘天来只知道林震很厉害,却永远不会知道他有多厉害。
虽然断断续续从左雨溪,刘天来,安保卿等人口中得知林震背景深厚,温谅还是忍不住微皱下眉头,道:“左局长怎么说?”
刘天来似乎回想起什么诡异的事情,张张嘴没有说话。温谅奇怪的看他一眼,道:“刘叔,怎么了?”
“啊,没事,”刘天来抓抓脑袋,道:“左局长就说了三个字,别理他……”
温谅呆了一呆,然后觉得啼笑皆非,这个左雨溪!不过连自忠人赃并获,近百万的款项不能说明合法来源,别说一个林立文,就是某位副省长,如果跟许左不是一系,想要从中救人,也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左雨溪说别理他不算太不靠谱,只是刘天来身在公安系统内,得罪了省厅的领导,心里忐忑也是情理之中。
温谅见他兴致不高,笑道:“连自忠移交检察院处理,你就别管了。至于林震,”他顿了下,“他下来有一年多了,在青州待不了多长时间,没什么要紧,你不用担心。对了,左局长已经跟许复延打过招呼,刘叔,没事多向许复延汇报下工作,我父亲也会找机会帮你说话,明白吗?”
刘天来眉眼间掩盖不住的喜色,他跟着温谅出生入死,等的不就是这一天?身子从沙发上猛然坐直,勉强维持住激动的心情,道:“我明白!”
又谈了谈青化厂的案子,刘天来突然笑道:“昨天依山县的史大庆来见我,非要再跟你当面赔罪,我教训了几句撵他回去。这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做人做事还是有一套的。”
“这话不错,媚上欺下,自然是有一套的。”温谅听出刘天来话里有替史大庆说情的意思,说不定私下收了他的孝敬。这些小事他不打算过问,水至清则无鱼,没什么好计较的。
提到依山,温谅自然要多问几句,随口问起依山县的政局,没想到刘天来竟然对依山的情况比较了解。一番话说下来,让温谅不由皱起了眉头,如果是这种情况,收购依山水厂的前景看上去颇有几分不妙啊。
他突然想起左雨溪说的那句话,难不成,真的要换个县委书记?
温谅苦笑,要动一方父母官,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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