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那胯下战马,“咴律律”的一声嘶鸣,四蹄奋力一蹬,诺大的身躯高高跃起。
一人一骑越过数丈宽的陷坑,呼啸而至。
重踏声中,那一骑竟生生越过陷坑,落在了大帐这边。
董袭纵马舞刀,借着前冲之势,疾扑向颜良。
瞬息之间,已至眼前。
巍然而立的颜良,却丝毫不见惧色,铁塔般的身形迅捷一动,斜向一侧避过了董袭扫来的战刀,手中的长刀挟着凛烈之极的力道,横扫而出。
但听一阵骨肉撕裂的响声中,那匹可怜的战马,纷飞的四蹄竟是被颜良一刀齐齐扫断。
断蹄的战马惨厮着向前扑倒,诺大的身形轰然撞倒在地面上,而马上的董袭猝不及防,整个人也向前栽出,重重的跌落于地。
当颜良回身之时,整个大帐已被撞翻,一条血淋淋的腥红地毯铺出数丈之远,那断蹄的战马躺在地上哀鸣不休,形容极是可怖。
陷坑那边的陆逊,还有混乱的吴卒,到这边场面时,都为颜良的神威给震住了。
陆逊最先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皱着眉头暗骂一声“莽夫”,随即不再管董袭,拨马回身,率军向着营外撤去。
而那滚落于地的董袭,却怀着满腔的惊愤,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身上已尽是鲜血。
“能有如此勇力,料想你便是那董袭吧。不错,你还算有几分勇气。若是肯归降,本将或许还可以一用。”
颜良言语“狂妄”,根本就不把董袭放在眼中。
颜良的轻视,令董袭勃然大怒,怒吼一声:“颜良狗贼,纳命来吧――”
暴喝声中,董袭纵身而起,猛的跃起身来。借着下坠之势,纵刀向着颜良当头斩至。
这倾尽全力的一击,倒也颇有些威势,但在颜良来,却不过是二流水平。
拥有着绝顶武艺的颜良,岂会将此等挑战放在眼里。
剑眉一凝,颜良身形如风而转。手中那一柄长刀,借着回旋之力,反扫击出。
滚滚如潮的狂力,撕破空气,挟着猎猎的风声,斜劈而上。
两柄战刀。瞬息相撞。
哐――
震刺耳膜的巨响声,飞溅的火星四射而出。
颜良身如磐石,巍然不动,而董袭一人一刀,已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
嗵!
董袭重重的摔落于地,发出几声“咔咔”的脆响。胸骨已是折断数根。
胸骨断裂的同时,董袭只觉气血激荡,张口便喷出一蓬血箭。
一招,高下立判。
武艺上的绝对差距,果然不是靠蛮勇的斗志就能弥补的。
素来对颜良这个“背主之贼”,怀有蔑视的董袭,此时方才意识到,此人那传说中的绝顶武艺,并非虚言。
“最后一次机会,降还是不降。”
颜良斜拖着战刀,一步步逼上近前,那冷绝的目光,那猎猎的威压之势,更是压迫而至。
董袭强忍着剧痛,从血染的地上爬了起来,蔑视的目光瞪向颜良,不屑道:“老子乃孙氏忠臣,岂能降你这等背主的暴夫,颜良狗贼,老子要你的命――”
言音未落,董袭如发狂的野兽般,再次扑将上来,手中之刀倾尽全身之力荡向颜良。
顽逆愚忠之徒,你是找死!
颜良也怒了,刀锋似的眼眸中,杀机骤生。
暴喝声中,猿臂如影而动,手中战刀如一轮弯月,后发而先至,如电而出。
那狂澜怒涛般的刀力,抢在董袭刀锋攻至前,先一瞬间袭至。
噗――
一声沉闷的撕裂声中,董袭的上半身跟下半身,已在拦腰处分了家。
断躯尚未坠地之时,内中的肠子已和着大股的鲜血跌落出来,散落了满地。
只余下半截身子的董袭跌落于地,大股大股的鲜血从身下涌出,半截身子抽动了片刻,便是不再动弹。
只两招,号称江东猛将的董袭,便被颜良所斩杀。
而董袭被斩的这一幕,陷坑那边的吴卒得是清清楚楚,如此震怖的场面,瞬间将他们残存的斗志所击碎。
所有人,都彻底的被颜良所震骇。
惊恐的吴卒们轰然而散,纷纷掉头倒溃而逃,只怕逃慢了一步,会如他们的主将一般,死在颜良的刀锋之下。
而避在一旁的吕范,早已被赫得目瞪口呆,就连惯了颜良神威的周仓,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接着。”斩将的颜良,将刀扔向了周仓。
周仓愣怔了一下,险些没接到,这才缓过些劲来。
吕范步入残破的帐中,着董袭那两截可怖的尸体,背上是直打寒战。
“董袭在江东也算猛将,却给主公两刀就斩下,这武艺之强,只怕当年的小霸王亦有不如……”
吕范慨叹之际,颜良已翻身上马。
“走吧,随本将一起去会会那陆伯言去。”说着,颜良策马而去,绕过陷坑前去追击陆逊。
吕范惊骇中清醒过来,也赶紧上马追随而去。
……
月色之下,陆逊在策马狂奔。
陆逊虽未曾和颜良交过手,但他对颜良的武艺之强,却丝毫不曾有过质疑。
他很清楚,董袭那个匹夫跃马过坑挑战颜良,只会徒送性命。
既然董袭的死已没什么悬念,那么眼下保住自己的性命,方才是最重要之事。
四面八方都是喊杀之声,当陆逊率着数千惊惶残兵,尚未奔出大营之时,却见右翼处,一彪人马已如潮而至。
火光之中,那一面“黄”字大旗,分外的耀眼。
长刀所向无敌,肆意收割着人头,利箭百步穿杨,箭无虚发,正是颜良麾下上将黄忠。
黄忠一军,就像是一柄利刃,将陆逊的吴军拦腰斩断。
六千败军被杀得鬼哭狼嚎,死伤大半,余众残兵跟随着陆逊,没命的望北而奔。
陆逊借着混乱,好容易才逃得一劫,方奔不出半里,左翼处又一队兵马汹汹杀出。
“魏”字的大旗猎猎飞舞,当先那纵马狂杀之将,正是拥着奇袭艾县之功的年轻大将魏延。
魏延所向披靡,三千虎士热血沸腾,刀锋无情的斩向惊恐的吴军。
陆逊好容易才冲破乱军,仅余下不到千余人,狼狈不堪的向着海昏城奔去。
身后追兵不休,陆逊一步也不敢稍停,气喘吁吁的奔至了海昏南门处。
“我乃陆逊,速速开门放我入城。”陆逊冲着城头大喊到。
此时留守在城中的,不过是丧失了战斗力的百余名残卒而已。
话音方落,猛见漆黑的城头,突然间树起了无数支火把,陡然而起的灼烈,直将陆逊和千余吴人残军刺得眼目无法睁开。
陆逊本能的举起胳膊相挡,好容易才适应过来,抬头望去时,却惊见城头已如神兵天降一般,布满了颜军。
那一面“张”字的大旗下,张辽长刀一指,冷笑道:“吴人听着,你们已中了我家主公的计谋,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原来颜良料定吴人会倾军突围,故是设伏之时,早命张辽率一军,先行袭取了海昏城。
此时的陆逊已是惊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万不料自己一出诈降之计,竟是遭来如此的横祸。
如今海昏西面诸县已为颜良所据,北面柴桑和湖口又截断了北出长江的通道,而南面却又是无数颜良围军。
无奈之下,陆逊便决定率残兵往东面突围,或许可突破颜军的防线,逃往洞庭湖东岸的鄱阳郡。
念及于此,陆逊不敢多想,急是喝斥士卒向东奔逃。
张辽见得敌军要逃,急是下令放箭,如雨的箭矢呼啸而下,来不及逃跑的吴军,转眼又被扫倒一片。
狂奔一气,身后的箭雨总算远去。
而此时,东方已蒙蒙发白,黎明似将到来。
五百残卒如过街老鼠一般,已是累得跟狗似的,纵使是骑马的陆逊,也已是浑身湿透。
前边已现颜军所挖的壕沟,越过的壕沟,就等于突破了颜军的防线。
希望就在眼前。
正当这时,猛听喊杀之声大作,数不清的颜军突然间从壕沟中跳了出来,黑压压一片的兵马,再次阻住了陆逊的去路。
与此同时,其余黄忠、魏延、张辽所率的诸将兵马,也已从四面八方围杀而来。
就在陆逊惊骇之际,近两万的颜军,已将他和他的五百残卒,团团围在了方圆不足百步的死地。
陆逊环顾四周,但见无数的火把,将天空照得耀如白昼,数不清的旗帜,将四周的视线尽皆封堵,森森如林的寒刃,几欲将苍穹映寒。
逃无可逃,已入绝路。
陆逊绝望了,那俊朗的面容,已如死灰一般。
正自惊恐之际,忽然间颜军有如浪开,一员威势慑人之将,徐徐步入阵前。
颜良驻马阵前,昂首道:“陆伯言,你已走投无路,若是不想连累你的几百部下命丧于此,何不单骑前来见本将。”
陆逊心头一震,虽未谋面,但他却猜得出来,那必是颜良的声音。
绝境如此,只消颜良一声下令,他和他的五百残兵,便将顷刻间被围杀殆尽。
陆逊别无选择。
犹豫了片刻,陆逊深吸了一口气,遂是拨马而出,单骑步向了颜良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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