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里的医院也是人满为患,昨夜这里的震感也明显,周边郊区一些不够坚固的房屋也有损毁的,伤者很多。
但赵霆行在这边是横着走,一个电话,就有主任带着人过来查看老太太。
但,已经无力回天。
老太太年龄到了,其实也算寿终正寝,没太遭罪,走的时候很祥和。
赵霆行坐在老太太的旁边,长久地沉默着,没有再说一句话。所有事宜都是韩栗忙前忙后去打点的。
以赵霆行的性格和行事作风,他必然要给老太太风风光光地下葬,但眼下A县的情况,不适合,所以韩栗便联系了殡仪馆,打算先存放一阵子。
那边来人了,赵霆行依然坐着一动不动,他的表情看不出多少悲痛来,平日不说话时,也是这种表情。
直到人把老太太搬走,他才说了一句:“火化了吧。”
声音似从胸腔发出来的悲鸣,在极度压抑着。老太太一辈子喜静,没必要为了他的喜好而大张旗鼓,让她死不安宁。当初自以为是把她从大山里带出来就是错,要还在那深山里,清静,自在,可能还能多活几年。
工作人员看了看韩栗,韩栗点头,就照他的意思办。
由始至终他都没看一眼韩栗,把她当不存在,甚至到了殡仪馆交代了工作人员,禁止她入内。
那扇玻璃门关上的刹那,赵霆行忽然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的她,那一眼,让韩栗从头到脚冰凉彻骨。
没有原由,她
感到渗人得可怕。
从殡仪馆出来之后,赵霆行就消失不见了,谁也联系不上他,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张泽那边找了他好几次,联系不上只得找到韩栗这边来,韩栗料想他是带着老太太回深山里安葬,落叶归根。
只是那边刚经历了地震,一切都还是纷乱的状态,深山里的情况更不清楚,他现在回去,危险重重。没有张泽这个电话,她也打算进山找他,心中虽恐惧于他那个眼神,但他要杀要剐,等安全之后再说。
韩栗问张泽:“找他有什么事吗?”
张泽:“A县那边地震,廖部和几位军部的领导,想让森兵集团牵头捐款和捐一些军用物资。本来这事不用他亲自出面,但廖部的意思是,他刚接手森兵集团,最好他亲自做,增加亲民度。”
韩栗明白,言外之意就是让他出钱,但最后这名声还不一定落在谁的手里。
所以她漠然回答:“我知道了,联系上他回复你。”
张泽没挂电话,犹豫了一下,又道:“让他尽快来京城一趟吧,顾阮东那边最近几天动静也不少。”
张泽虽一直想逃脱赵霆行的控制,但是他们一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至少,现阶段,他不希望赵霆行出事。
“嗯。”韩栗挂了电话,忧心忡忡,不知不觉中,心态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前希望顾阮东能做垮赵霆行,是一心想证明自己回来不是图他的钱,是一心想
像他事后甩合同那样也甩回去羞辱他一次,是一心想让他把她深深记在心里。那时对他有爱、有较真儿。
而现在,这些都毫无意义。
尤其在老太太去世之后,她只希望他过得好,只希望他过得好而已。
冒着风险,她开车回到A县,再从各种裂缝的乡镇公路一路开回山里,一路上,有些触目惊心,沿路的房屋很多散成骨架子,不少路段有山体滑坡,只堪堪勉强能够把车开过去。
她凝神、克服恐惧,开进村里、停车,再徒步从杂草丛生的几乎看不见的小路往里走,这条小路本就要走半个小时,现在许久没人走过,更显荒凉,足足走了一个小时才到。
然而眼前的场景只让她心凉了半截,老太太那栋小木屋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在地震之中被摧毁,全部倒塌,木头、瓦砾散落在院子里,上面覆着雨水,泥泞和杂草,一座房的倒塌,或者一个生命的陨落,都是大自然的规律。
没有赵霆行的影子,他没有回来,连老太太的骨灰也没有送回来,后院有个小小的墓碑,是他给那只母狼建的,以前老太太就说过,等她不在了,把她也安葬在这,但赵霆行没回来,能去哪了?
他不是那种会伤心过度躲起来的性格,但如果按照张泽的说法,顾阮东那边有动作,他应该有所行动才对。
这一震,顾阮东和大舫应该也损失惨重,大舫买的那块地,顾阮
东要做的旅游区,还有陆阔负责的矿业公司,全都毁于一旦,再想重建,这几年应该困难重重,当初设计赵霆行时,哪曾想过会误打误撞让他躲过这一劫。
所以韩栗想顾阮东此时应该忙得无暇顾及森兵集团的事。
顾阮东确实忙,相较于垚垚失忆不记得他这件事,他更担心的是她的身体状况,相关检查仪器运不过来,本地医院的设备又在破损的楼里,暂时禁止病患进去,军医只能根据她的精神状况和一些体表的检查做初步的判断,等她的情况稳定一些之后,再送回市里治疗或者转机回京。
陆垚垚输了两天液,头晕目眩以及头痛的症状已经轻了很多,断断续续,她从陆阔那也知道自己似乎是失忆了,现在不是18岁。
但陆阔还不敢告诉她,她已经结婚生子的事,打算慢慢说,怕她一下受太大的刺激,毕竟她现在看顾阮东,还一脸害怕,不敢让他靠近。
她扯了扯陆阔的衣角,问:“那爷爷现在还在吗?”
这是她目前最关心的问题,18岁的她,唯一依赖的只有爷爷,爷爷是她的天。
陆阔被她这么一问,才有她真的失忆了的真实感,因为她的眼神太真挚,甚至非常忐忑,深怕他说爷爷不在了。
他看了眼帐篷外在打电话的顾阮东,叹了口气,“放心吧,爷爷好着呢。”
陆垚垚眼睛红了一下,爷爷还在就好。
陆阔没办法在这一直陪
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