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祭台毫无反应。
赵淮中默默收回了阴曹,转头看向仙台柱,献祭结束,柱上已经有了变化。
一处位置祭刻着一株庞大的古树图案,此时古树摇曳,发出缕缕光晕。
那图案里的树上有一枚枚光斑脱落,化作真实,从柱子表面浮现。
赵淮中摊开手,法力流转,那柱子表面浮现的光斑便纷纷落在他手里,被法力所禁锢,怕不有四五百枚之多。
赵淮中以为是古树种子之类的东西。
接到手里才发现并不是,献祭所得光斑凝固后,颜色深黑,黄豆大小,仿佛玉质,非常坚硬。
每颗豆子的表面,都祭刻着繁复的咒文和交错的纹理,密密麻麻。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赵淮中问墙里的妖怪。
结果妖怪也不清楚这种东西的来历。
赵淮中试着将法力灌注到豆子内,豆子表面便流转出一层阴寒的气息波动。
但此外再无其他变化。
能确定的是,这种豆子既不是用来吃的,也不是用来种植的,没有半点生机,且阴森死寂。
赵淮中把这些豆子暂时收了起来。
他在石殿里盘坐,展开进入圣人境后的第一次修行。
进入圣人境以后,他进入修行状态,身体居然离地三尺悬空不坠,仿佛有一种力量,在托着他。
当其体内力量运转,黑气奔涌,一条黑龙缓缓游曳而出,身躯变大增长,威狞之极。
这条法相之龙,初次从赵淮中体内溢出时,体长不过九尺。
而此刻,它和赵淮中的境界相合,已经有了十六节椎骨,每节椎骨最长可显化出九尺,身上鳞片共九九八十一枚。
其龙嘴旁,有两条长须,亦可长达九尺,头上生角,角长也可显化为九尺。
“皆有九数,这是什么龙?”
墙里的妖怪仔细观察,发现那龙腹下有四足,每条足端又生出三前两后共五爪。
“五爪真龙…不,它还能继续成长衍化,五爪未必是其极致。”
随着赵淮中成为圣人,龙相也跟着发生了蜕变。
当它从赵淮中体内游曳而出,摇头摆尾,舒展身躯,居然来到了妖怪所在的墙壁外,虚空般黑暗深邃的龙目开阖,竖瞳冰冷的盯着墙里的妖怪。
没有原因的,妖怪忽然涌起一丝警兆,感觉这龙像是专门克制他的天敌。
那龙抿了下嘴,口中探出一条巨蟒般的信子,龙牙交错。
妖怪有些惊讶:“这龙相衍生的如此真实,难道最终会活过来不成?”
就在这时,龙躯蓦然散开,化作一道长河般汹涌的黑气,随着赵淮中的呼吸,隐入的他口鼻之中,消失不见。
半个时辰后,他睁眼起身,结束了这次修行。
天蓝云白,阳光炽烈。
下午,赵淮中来到夜御府,批阅各类案卷,期间又将献祭所得的黑色豆子拿出来研究了一番,还吩咐慕晴空去和越青接洽,帮她在城内找一处合适的地方落脚。
越青此来,带来了邹衍的阴阳术全品类修行方法,此后大秦在法家和杂家,农家之外,又有了阴阳术的完整修行方式。
阴阳五行学说,将在咸阳得以传播。
晚上,赵淮中刚回到储君府,就听见府内后院响起一声声马鸣,似是粗胚法刑兽在撒欢。
听声音好像很快活。
赵淮中往后院走去,半路遇到燕浣纱,带着贴身女婢也因为法刑兽的啸叫而走出来,准备到后院去看看。
见到赵淮中,燕浣纱俯身施礼,然后脚步轻盈的跟在他身后。
前行中,她偷偷打量赵淮中,挺拔昂扬的背影,长发如墨,在头顶结髻,肩膀宽厚,浑身充满了莫名的协调和力量感。
燕浣纱悄悄抿了下嘴,感觉心脏怦怦乱跳。
她忽然发现赵淮中回过头来,立时吓了一跳,全身都跟着抖了一下,颤颤巍巍。
“你很怕我吗?”赵淮中道。
“嗯。”
燕浣纱低声答应,又轻轻摇头:“奴不是怕储君…”
有些话让燕浣纱羞于启齿,嗫嚅之时,赵淮中笑了笑,已经走远了。
她赶忙快步跟上。
片刻后,一行人来到储君府后院的一处独立院落。
这里是府内饲养异兽的兽栏,各类珍禽异兽不下四十只,形态各异,气息有强有弱。
这都是各国使节,或夜御府麾下之人,登门拜见时送来的礼物。
入口处的兽栏里有一匹火红的健马,蹄下天然生有五行火术纹理,行走时火焰四溢,威武无匹。
这是赤云兽,也是赵淮中的坐骑之一。
进入园中,各类异兽变得更多。
法刑兽在园内独自占了诺大一块地方,不下于一座小型马场。
燕浣纱抬头看向法刑兽,入目的情景让她措手不及,伸手捂住了眼睛。
赵淮中却是哑然失笑。
法刑兽将前蹄上扬,人立而起,趴在一匹白马背上,正为马类的繁衍做贡献。
昨日赵淮中将小白马,也就是荀子送来的圣人坐骑牵回来以后,法刑兽一直处于亢奋状态。
情不知所起,莫名就爱上了小白马。
它和小白马你嘶我鸣的聊了一天。
开始小白马不搭理它,但法刑兽马脸厚重,努力不懈。
直到今天傍晚,它拼命撞击护栏,居然成功将其撞开,跑到了小白马的马圈里为所欲为。
这家伙和赵淮中是一个做派,也不问小白马愿不愿意,先趴上去再说。
赵淮中赶过来时,法刑兽正在兴头上。
赵淮中打量片刻,附耳低声问了燕浣纱一句。
燕浣纱听后脸红的要滴血般,轻轻颔首又摇了摇头。
“储君,臣万死,不知这法刑兽是如何跨越围栏跑出来的。”看护兽栏的内侍惶恐跪伏道。
“起来吧,此事不怨你,但要下不为例。”赵淮中道。
夜色渐深,吃完晚食后沐浴更衣。
赵淮中照着昨晚的套路又来了一遍,和燕浣纱谈论兵戈之器,研究长短变化之道。
后半夜,夜深人静。
赵淮中却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在黑暗里睁开了眼睛。
他身畔的燕浣纱倦极而眠,呼吸均匀。
赵淮中伸手虚招,床榻外悬挂的腰带上,小葫芦发光,破空落在他手里,放在其中的阴曹被倾倒了出来。
那阴曹表面数以百计的气孔内,正往外涌出缕缕阴气,似乎有东西要从中出来。
赵淮中立即反应过来:“有人在通过和这阴曹有联系的祭器,进行献祭,想开启阴曹,借阴兵入我咸阳为祸…”
这一会儿功夫,阴曹散逸的黑气愈发浓重。
赵淮中下了床榻,催动体内仙台之力,接连书写出封、禁两个起源文字。
这两枚文字带着他雄浑无匹的法力,稳稳的烙印在了阴曹表面。
片刻后,阴曹表面的气孔中,阴气缓缓平静下来。
赵淮中伸手虚抓,窗外,咸阳上空的云团汇聚下行,落在他手中。
圣人境,天地协同力,手出法随。
落入赵淮中手里的云层激荡,雷电攒动,遂被压入了阴曹内部。
噼啪!
阴曹内部炸裂,遭到无数雷光的洗礼,先前积累的厚重阴气,顿时四分五裂,消散的干干净净。
千里外,阴女教山门之中,咔嚓一声碎响。
夏姒脸色阴郁的看着面前的一个古老石台中间,裂开一道缝隙。
“献祭阴曹这么快就被压制了…飞仙卷的气息也丝毫感觉不到,就像不存在了一般。”
夏姒本来想趁着深夜,尝试开启阴曹,想不到不仅没能打开,还把自己整的挺难受。
咸阳,储君府。
赵淮中从小葫芦里取出一面古拙铜镜,正是昆仑镜。
他近年来搜集的一些关于昆仑镜的记载中,说昆仑镜的威能之一,便是能照彻九幽,勘察人间和阴界。
赵淮中运转法力,推动镜子发出一缕青光,将其照向阴曹表面的那些气孔。
他自己也随着镜子的光芒,往阴曹内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