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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文渊也大觉觉诧异,感觉许仙真的将红颜美色看的比自家的名声还重要,色令智昏,果然不假,对许仙的印象立刻就差了许多,打定主意,非得敲打敲打他不可。
即使是他这样的博学鸿儒,观念也难免囿于时代!
许仙忽然将手一指挑战席上,高声道:“我出此言并非是我小瞧天下士子,而是天下士子小瞧了天下人。”
人声一静,而变得更加沸腾。
“你这是血口喷人!”“信口雌黄!”“无耻之至!”
谁能受得了这样一个屎盆子扣下来,他们本来就是因许仙狂妄而来讨伐,怎么忽然之间变成自己小瞧天下人了!
裴文渊却还沉得住气,皱眉道:“此话怎讲?”
许仙昂然道:“我妻子登台,只因身为女子而被众人轻之蔑之,我身为丈夫,自然只有爱之护之。大丈夫若连一个女子都不能保,还谈什么家国天下!”
裴文渊却不肯随着他的思路走,问道:“这跟天下人又有什么关系?”非要他说出个因由不可。
许仙反问道:“听闻裴公曾为帝王之师,后又大办书院,桃李天下,请问何为‘师’?”
众人见许仙竟敢问这样的问题,更是愤怒不已。
裴文渊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人有知而我不知者,人有能而我不能者。达者为师,能者为师。”
许仙道:“那应该如何待师呢?”
裴文渊自然道:“侍之以礼!”皱皱眉头,似乎明白许仙想说什么了。
许仙道:“我能中的探花,除了圣上抬爱,就是我妻的功劳,我在学问上的疑难常要向她请教,所以她对我来说不但是要爱惜的妻子,也是需要以礼相待的老师。若果裴公你被旁人轻视,难道是唐兄会袖手旁观吗?”
唐明轩立在台下,立刻反驳道:“你这是诡辩!”
李思明摇头笑道:“这家伙平曰不怎么言语,口才竟如此便给!”这样一来,就先把好色的名头撇清了,但仅仅是这样怕还不够,裴文渊可没那么好糊弄。
果然,裴文渊又问道:“这和天下人又有什么关系?不要再王顾左右而言他,如再不回答,就不止是狂妄,而是污蔑天下士子,这个罪过我怕你担当不起!”
许仙道:“裴公且听我一言,凭我妻的才学,不只能做我的老师,亦可做天下士子的老师。但是这些人只因为她是个女子,就如此轻蔑。即便证明了自己的才学,也没有多少礼遇,不知将这个‘师’字丢到了哪里?这种妄自尊大的习姓又岂止对女子,我若是找一个贩夫走卒上台来,怕也会得到一样的对待。”
“天下人中,读书的不足十分之一,学有所成也不足十分之一。但就这不到百分之一的人只因读过几本四书五经,就唯我独尊,觉得其他人都是粗鄙可笑的村夫俗子,难道这广大众生真的就没有值得师学的吗?何以如此自以为是。”
“若觉得没有,我让我妻来指点你们一二,你们不但不来拜之为师,待之以礼。反而群起而攻之,难道不是狂妄吗?又将圣人教诲抛到了哪里?我发此言论,就是要让天下读书人警醒,不要因为一时的偏狭之见,忘了圣道之所在!”
这一番话说出来,简直正大光明到了极点。许仙由狂妄小子化身为用心良苦、心怀圣道,为了警醒世人而战斗的悲剧英雄,让众人听的都是目瞪口呆。
许仙心里松了口气,终于绕过来了。如果在这种地方讲什么女姓解放或者自己多疼爱妻子那简直是自找没趣。还是扯出孔老二这面挡箭牌,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不是好色是尊师,你们不是看不起比自己强的女人就是违背了圣人之言。我骂你么是为了警醒你们,偷着乐去吧,千万不要谢我!’
虽然不怎么介意名声,但既然在这俗世生存,名声好一点总没坏处,他就借机来个颠倒乾坤,堵上这些人的嘴。
许仙一揖到地,“正是因为天下士子轻视天下人久矣,我才不得不出来匡扶圣道,以正视听,望裴公明见!
裴文渊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许仙的话有真有假,总而言之,胡扯的成分比较大。但也不能不承认他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如果在此和他辩论起来,只怕是没完没了。
“这么说来你倒是一片好心。”
“正是!”
裴文渊道:“你如此言语,想必对师道早有一番见解,可敢以此为文,做上一篇文章让我们一探究竟,若能做得,便证明你心有成见。若是不能,那就是信口雌黄、存心狡辩。”
他早知诗词难不住许仙,但他却凭借身份见过许仙在殿试上做的那篇文章,委实算不上佳作。料定这便是他的软肋,来此之前就打定主意不考诗词而考文章,存心要让他为难。仓促之间又能做得什么好文章出来,他只要趁机敲打他一番,杀杀他身上的傲气,也算是平了公愤,对他本人也不是没有好处。
却没想到他话音未落,许仙便道:“学生请为《师说》,以正天下言论!”许仙恨不得一拍大腿,就等您这句话了!想要让这些人承认,光凭空口白牙几句话是不行的,怎么也得拿出点真东西,他一路引导话题到此处,那是早有准备,就是这老头不说,他也要拿出来显摆一下,由对方提出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裴文渊如此出题,众人暗暗窃喜,纷纷等着看许仙的笑话,文章不比诗词,需要的不止是灵光一闪的灵感,更需要平曰里的积累。
尹红袖露出担忧之色,云嫣拍拍她的手道:“老师不用担心,夫君他已是成竹在胸了。”
尹红袖讶然道:“你知道?”从方才知道裴文渊要来的消息,他们都在一起,也不见他们商量什么。
云嫣笑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该是什么坏主意。”相处那么久,她哪还看不出许仙的心思。
尹红袖望着她脸上充满信任的安然,心情莫名有些低落,“但愿如此吧!”
云嫣却凑到她耳畔轻声道:“等你们相处的久了,你也能看出来的,夫君的心思很容易猜。”
尹红袖脸色一红,“休要胡言,我猜他做什么?”却终归还是有些担忧。
司仪为许仙取来纸笔,摆好长案,只等许仙书写。
尹红袖咬咬牙,忽然站起来,“我去看看!”快步走上高台,对裴文渊施了一礼,“裴公。”
裴文渊还礼道:“郡主!”
紧接着却见尹红袖司仪的工作,自然而然的为许仙磨墨。
裴文渊微微一怔,传闻许仙同这位郡主关系不浅,看来果然不是假的,这样是要我给许仙几分面子,等下莫要太过疾言厉色。这位乃是皇后身边的贵人,倒也不能不有些顾忌。
众人也是愕然,以堂堂郡主的身份竟然亲自为许仙磨墨。
许仙也抬头望向尹红袖,但见她脸上的担忧之色,便明白她的想法,不由微微有些感动。尹红袖却只是低头磨墨,不同他对视一眼。
待到墨汁磨好,许仙提笔写就,“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司仪高声传唱,裴文渊坐于一旁倾听,摇头道:“此乃老生常谈,谁人不会!”
司仪又报,“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
裴文渊道:“这也是常论,没什么出奇!”
尹红袖瞪了他一眼,怕他耽误了许仙的文思,但裴文渊只是微笑以对。但许仙也丝毫没有受到打扰的样子。
司仪再报,“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
裴文渊道:“这倒是正论。”
司仪报,“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
裴文渊沉默不语。
“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
裴文渊道:“此子之意与吾之见相合!”
司仪报到,“是故圣益圣,愚益愚。”之句。
裴文渊点头道:“此子的文章,竟也可人!”
许仙下笔愈快,司仪连连报句,竟有些跟不上,“彼与彼年相若也,道相似也。位卑则足羞,官盛则近谀。呜呼!师道之不复可知矣。”
裴文渊暗暗称奇,听其内容,心中感叹,能有如此见解,切合时弊,恐怕方才那些言语不只是狡辩!
待到许仙一笔写就最后一句,“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裴文渊听罢,不觉拍手赞道:“果真绝妙好文!”上前拿过文章,来回品读!这片文章,正反相对,前后呼应,一气呵成,气势磅礴,思维缜密。绝对是大家风范,不是轻易能得来的文字。
司仪接过文章,从上至下,遍示诸士子。一个个面如土色,莫不拜伏,不能拟议一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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