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王家暗卫倾巢而出,满城的商贩小厮也都闻风而动,太原城现在都快乱成一片了!”
太原城,并州刺史府后堂。
一名身穿文士装的老者朝面前的穿着官服、颇具威严的中年人拱手道。
这中年男子便是并州刺史王燎原,当初李泽轩在龙门关堵截巫劫之时,曾在他这儿借过兵马!
“王家暗卫倾巢而出?”
闻言,王燎原微微一皱眉,忍不住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会让王家暗卫倾巢而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王燎原虽然是太原王家旁系子弟,但他现在官任并州刺史,那就代表的是朝廷,王家暗卫突然全部显露在明面上、并且如此大动干戈,令他一时间很是难做!
那文士拱手道:“这个老夫不知!只是听说王家好像在城内搜寻两个人,一个是前两天刚到太原的突厥商人,好像是叫做朱洪声,另一个是楚记铁器铺的幕后东家康昌安!”
这一听,王燎原就愈发疑惑了,他喃喃道:“一个突厥商人,一个铁器铺的东家,王家寻他们做什么?”
沉吟片刻后,王燎原起身道:“让人备车,本官去王家祖宅一趟!”
他心道正好听说王裕今日刚回太原,他好去见见。
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一名军士,向堂内的王燎原抱拳道:“禀刺史,王家家主差人送来一封信件,说是必须由您亲启!”
“哦?呈上来!”
王燎原面色一动,连忙对那名军士吩咐道。
“喏!”
军士上前,双手将信件递给王燎原,王燎原接过,见信上还封着火漆,他不由神色郑重起来,没有立刻拆开信件,王燎原对那军士道:“你先下去吧!”
“喏!”
军士领命离去。
王燎原这才拆开信件,但见信上只有寥寥数语,不过王燎原的面色却突然变得愈发郑重了起来。
旁边那文士忍不住好奇道:“刺史,王家家主信上怎么说?”
王燎原立马收起信件,负手道:“王家暗卫倾巢出动有朝廷授意,吩咐下去,让州府衙役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妄加阻挠,一切如往常,都该干嘛干嘛!”
“朝廷授意?”
文士老者闻言一惊,待反应过来后,他连忙拱手道:“遵命!”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
王裕料到王家如此大动干戈,刺史府这边肯定会收到消息,并有所动作,所以他才会给王燎原写了一封信。
不过在这封信件中,他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也没有让王燎原出动州府衙役帮忙一起找人,因为事关李泰等人安危以及突厥奸细,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独孤飞鹰可是让他严格保密的。再则,论在太原城找人本事,王家的力量远非刺史府所能比,实在没必要让州府的衙役再来趟这趟浑水!
不过虽然王裕的这封信异常简单,王燎原也能从那只言片语中意识到此事绝对非同寻常,至于具体哪里不寻常,他却是难以猜透了。
“这太原城,只怕马上要不太平了~!”
王燎原负手而立,喃喃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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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城南面,邑庙。
所谓邑庙便是城隍庙,在古代只要有城池的地方,就建有城隍庙,它与土地庙正好相反,土地庙是建在乡村僻壤之地,而城隍庙必须是有城池的地方,所以说它是土地庙的上级。
最早的城隍庙叫邑庙,到了南北朝时,北齐名将慕容俨在邑庙附近与梁军大战,不想邑庙里的神明显灵,帮助慕容俨打败梁军,从此邑庙香火旺盛,名声大振。到了唐代后,随着大唐内乱平息、外乱清除,边境逐渐安定、百姓们也渐渐安居乐业后,朝廷开始在各地建庙,也是在这时起,邑庙改称为城隍庙。
民间大肆祭拜城隍神是从唐宋时期才开始滋盛繁荣的,宋代甚至还将城隍祭祀列为国家祀典,到了明朝更甚,不仅大封天下城隍神爵位,甚至还把最高级别的城隍神奉为“监察司显佑王”,职位正一品,与当时朝廷的太师、太傅、太保“三公”以及左右丞相平级。
太原城作为大唐北方第一大城,虽然这个时候民间还未大范围地兴起祭拜城隍神的习俗,但太原城中还是有城隍庙的,哦,这时候应该还是叫做邑庙!
此时此刻,邑庙中供奉神像的香案之下,竟然藏着两个人,准确地说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身宽体胖、满脸富态并挺着一个圆滚滚肚子,另一个人身材倒是不怎么胖,但架不住他个儿高啊,那供奉神像的香案也才两尺多高,他这个大个头蹲在里面就只能抱着膝盖像个委屈的小媳妇儿一样坐在地上了,如此一来,不能纵向伸展身体的他,就只能横向伸展身体了!
但别忘了,他身边还蹲着一个身宽体胖、膀大腰圆的大胖子呢,这供奉神像的香案不仅纵向空间有限,横向空间也有限啊!他这抱着腿往地上一坐,两个人顿时就背靠背地挤在一起了。此时正值七月末,虽说盛夏已过,但这秋老虎却一点也不饶人,没过一会儿,两个人均是被热的汗流浃背!
“朱邪晟!你特娘的是不是故意泄露了行踪?”
此时,身材高挑的中年男子忍不住冲身旁的大胖子怒道。
旁边那个较胖的中年人这时扭过头叫冤道:“康老板,您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什么叫我故意泄露了行踪?我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现在被人追缉的不仅有你,还有我呢!”
看这中年人的面容,赫然就是今天早上从同福客栈去往楚记铁器铺、然后就直接消失无踪的朱洪声,哦,看样子,他的真名应该是叫朱邪晟!独孤飞鹰还真没有猜错,这家伙姓朱邪,来自于突厥的沙陀部!
如此一来,那另外一名男子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楚记铁器铺幕后东家康昌安!
如今王家出动所有明面和暗地里的力量,在满城搜寻他们二人,谁能想到他们竟然躲在城南的邑庙里来了?
“哼!那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对我有所隐瞒?否则此刻太原城怎会有这么多人在追踪我们的下落?”
康昌安冷哼一声,不满道。
朱邪晟苦笑一声,道:“这……康老板说笑了,我哪儿有什么事情瞒你,而且此次来太原城,我也没招惹什么人啊?怎料今日竟然会有人跟踪?如今你我困于此处,四方城门皆有人在暗中盯着,这该如何是好啊!”
说到这儿,朱邪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脸苦逼。
话说他们从楚记铁器铺悄悄逃走后,不是没想过出城门,但奈何刚走到南城门的时候,朱邪晟恰巧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上午跟踪他到铁器铺的那两个人!当时朱邪晟亡魂皆冒,连忙拉着康昌安想从别的城门出去,可谁知没过多久,太原城的街道上突然就多了许多黑衣武士,挨家挨户地搜查,似乎在找寻着什么人,做贼心虚的二人,连忙又四处闪躲,后来通过偷听墙角,他们这才确定那些黑衣武士正是在寻找他们!
一时间,朱邪晟和康昌安为躲避搜查,一路是东躲西藏,最终躲到了这邑庙之中、香案之下!
“哼!还不都是你害的?早知如此,上午老夫就不应该让你进门!”
康昌安冷哼一声,郁闷道。
朱邪晟无奈道:“唉!康老板,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合作多少回了,一直都相安无事,谁知道这回被人发觉了呢?只是我有些奇怪,为何追缉我们的不是大唐衙门中人,而是王家的护卫?”
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你都不知道,我上哪儿知道?不过要是衙门里的人还好了,据我所知,在王家在太原城比衙门势力还大,咱们现在想要出城,只怕是比登天还难~!”
康昌安翻了个白眼,他似乎对朱邪晟很是不满,连正眼都懒得瞧对方。
香案下这处小空间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
“咕咕咕~!”
就在这时,二人中间忽然响起了一阵奇怪的声音,接着,康昌安就扭头一脸古怪的看了看朱邪晟,当然,这个角度,他也看不到朱邪晟的脸,只能看到对方那圆滚滚的肚子。
朱邪晟觉察到康昌安的动作,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肚子,道:“咳咳!这个逃来逃去,中午也没顾上吃饭,康老板见笑了!”
闻言,康昌安顿时无语。
顿了顿,朱邪晟舔着脸道:“康老板,你说咱们藏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啊,没饭吃、没水喝,还不等被王家的人抓住,咱们就先饿死或者渴死了!您主意多,帮忙想想办法啊!”
“想办法?现在整个太原城都是王家的人,咱们能有个安身之地就不错了,还能去哪儿?为今之计,咱们只能等!”
康昌安没好气道。
朱邪晟说的这些,他又何尝不知?只不过在太原经商多年的他,深知王家在太原城拥有多么庞大的势力,凭借他们二人,想要在王家的全力追捕之下脱身,无异于痴心妄想!
“或许……或许先前在铁器铺给我们示警的那人,说不定会帮助我们~!”
突然,康昌安没来由地说了一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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