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丘某听说昨日戊字营那边折损了十几匹战马,还有四十几名将士受了轻伤,这大唐和突厥还没有开战呢,咱们的人马却折损在了校场上了,您说这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
翌日清晨,将士们还未开始训练,玄甲军的中高层将领便提前一步齐聚帅帐,此刻人几乎全都到齐了,但李泽轩却没有来,等了一会儿,丘行恭眼珠一转,上前向段志玄抱拳道。
帐中众将面色一凛,心知丘行恭这是要借机向李泽轩发难了,众人虽然心知肚明,但却没人跳出来,因为他们得先看看段志玄的态度!
别人能看清的事情,段志玄又如何能看不出来?他眉毛微动,面色如常,道:“这件事情本将略有了解!昨日是李参军在考验戊字营将士会不会无条件服从军令,所以没有及时下令停止冲锋,导致战马撞在了木桩上,这才导致人马出现损伤!不过军士和战马都穿着铠甲,大多都是轻伤,应无大碍吧?”
昨天戊字营进行冲阵训练时,段志玄也在场,对于李泽轩搞得这种训练模式,他倒是很赞成,这军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服从军令嘛!如果士兵们连军令都不服从,那还叫什么兵?不如叫土匪算了!
在这一点上,段志玄觉得李泽轩的理念和自己是不谋而合!
“大将军,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操练将士们服从军令可不是这么操练的,这古往今来,丘某也不曾听说过哪位将军会下令让自己手下的士兵去骑马撞木桩啊!”
见段志玄如此“偏袒”,丘行恭顿时就坐不住了,他连忙出声反驳道。
顿了顿,为了使自己的话更能令人信服,丘行恭接着道:
“而且,虽然将士们受了轻伤将养一阵就好,但战马不一样啊!这战马受伤的次数多了,可就上不了战场了,咱们玄甲军是骑兵,战马就是咱们的命啊!岂能由李参军这般糟践?”
丘行恭站出来了,他的小弟怎能不站出来,张康年这时上前连忙送上助攻:
“大将军,丘将军说的不无道理啊!咱们玄甲军的马匹,全都是十里挑一、甚至是百里挑一的上等好马,实在禁不起李参军这般糟践啊!”
段志玄默然不语,丘行恭和张康年说的看似在理,但实则有些强词夺理,这两人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基本上明眼人都知道。
“糟践?谁说本参军在糟践战马了?”
就在这时,营帐门帘被掀开,从外面走进来了一个人,人未到,声先至,不是李泽轩还能是谁?
帐内的孙致平见李泽轩终于来了,他不由松了一口气,李泽轩这个正主儿若是不在这镇场子,丘行恭、张康年这些人还不是随意攻讦?
“诸位抱歉,在下昨夜慰问营中受伤将士,睡得有些晚了,应该没有误时辰吧?”
淡淡地看了张康年一眼,李泽轩对段志玄等人抱拳道。
话说李泽轩昨夜构思和撰写乙字营和戊字营的比试计划写到很晚,再加上这几天他都是跟着将士们一起训练的,多少有些劳累,早上还真就差点没起来,以至于来的稍微晚了一些。
“现在刚好卯时二刻,李参军来的不早不晚!”
段志玄摆了摆手,然后对众人道:“都坐下吧!今日我们商议下关于乙字营和戊字营比试的事情!”
这军营之中可没有太师椅,甚至连凳子都没有,只有蒲垫,众人只能跪坐在上面。
依次落座之后,李泽轩率先拱手道:“大将军,方才我进来时,听见有人在说我在糟践军中战马,关于此事,末将想先解释一下。”
这是要和丘行恭和张康年二人“正面对线”!
“好!”
段志玄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张康年道:“此事是张康年提出的,李参军便和张校尉略微解释一二吧!”
闻言,张康年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心道段志玄这还真是净捡软柿子捏,同样的话明明是丘行恭先说的,可为什么此事却独独只把自己给推出来?
别看他刚才给丘行恭送“助攻”送的挺利索的,但正面对上李泽轩,他心里还是有些犯怵。
李泽轩似笑非笑地看了张康年一眼,道:“张校尉说我糟践军中战马,指的可是昨日戊字营十二匹战马受伤的事情?”
“正……正是如此!”
心里虽然怂,但张康年还是梗着脖子道:“参军您可能有所不知,玄甲军中的战马皆是上等好马,每一匹都是价值不菲,这每天损失十几匹战马,玄甲军可折损不起啊!”
“每天损失十几匹战马?张校尉这偷换概念偷换的好啊!”
闻言,李泽轩冷笑一声,看着张康年道:“姑且不说昨日戊字营的那十二匹战马皆是轻伤、只需好生照料几日便能恢复如初,但谁跟你说戊字营往后每天都要折损十几匹战马的?昨日为什么会有马匹受伤,诸位心里应该都清楚,那是本参军为了考验将士们的服从性!但此类考验不过是偶然为之,又不是每日日常,张校尉你为何口口声声说戊字营每天都要折损十几匹战马?”
张康年被李泽轩一番话是怼的连连后退、哑口无言,这时,孙致平向段志玄抱拳道:
“大将军,此事末将可以作证!昨日李泽轩不下令让冲阵将士停止,只是为了考验将士们执行命令的决心,但此类考验也并非是每队将士都要经历,而是随机考验!等过些日子将士们养成坚决服从命令的习惯后,此类考验便可随时取消,断不会每天都折损军中十几匹战马!”
“哼!好一个考验将士们执行命令的决心!也不知道是我丘某人孤陋寡闻,还是你李参军太过见多识广,这古往今来,哪有像你这样操练军队的?这还没有上战场,就搞得人马俱伤,依我看,你这训练方式当真太过荒谬!”
见“小弟”解决不了问题,丘行恭这个“大哥”终于亲自“上阵”了。这老家伙抓住“将士和战马在训练中受伤”这个把柄不放,打算以此跟李泽轩死磕到底了!
“丘将军此言差矣!将士们辛辛苦苦地在校场上操练为的是什么?为的是打胜仗,为的是杀敌报国!为此,他们在平日训练的时候多流些汗、受点轻伤又能算得了什么?”
李泽轩脸色一沉,出声反对道:“玄甲军的将士皆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是猛虎,若是因为受了点小伤就畏畏缩缩、咋咋呼呼,那他们算什么猛虎?是做万兽之王,还是做那温顺羔羊,相信将士们心中都自有答案!
末将今日便把话放在这里,有我李泽轩在玄甲军一天,玄甲军的训练便都会如此严酷,受不了这严酷训练的人,皆可提出申请,退出玄甲军!这种懦弱之人,如何配当一名玄甲虎贲?”
“好!李参军说的好!”
出乎意料的是,张士贵这时竟然忍不住拍手叫好道:“玄甲军成立至今,历经百战,未尝一败,靠的便是一个“勇”字,正是无数玄甲军将士舍生忘死、奋勇杀敌,才铸就了玄甲军不败的威名!
若是有人因为在训练中训练中受点小伤便哭爹喊娘,那老夫便第一个瞧不起他!这种人,咱们甲字营也不会要!李参军这种训练方法好啊!张某今日也要试一试,看看咱们甲字营将士的军纪如何?”
“张士贵,你……”
见张士贵跳出来给李泽轩帮腔,丘行恭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但张士贵在军中的资历不比他低,他也不好说太重的话,只能将这口气给咽回去!
“好了!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见争论的差不多了,段志玄一锤定音道:“玄甲军是虎狼之师,平日训练受点轻伤也无可厚非,但军中战马理应好生爱护,昨日的那种训练方式,李参军还是不要经常采用的好!”
段志玄身为玄甲军中的“老大”,自然不能很明显地偏袒任何一方,他这一番话算是两不相帮!
顿了顿,见下面无人反驳,段志玄接着道:
“接下来,诸位讨论讨论乙字营和戊字营比试的事情吧!李参军,这比试规则你可有想好?”
李泽轩从袖中掏出一本小册子,起身道:“大将军,这比试规则末将已经想好,都写在这里面了!”
他昨晚“加班”熬夜主要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不用段志玄吩咐,自有亲卫将李泽轩手中的小册子取过来递给了段志玄。
段志玄接过之后,立马翻看了起来,帐下众人则是一脸好奇地看向段志玄手中的册子,都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李泽轩笑了笑,趁段志玄在一边看,他一边给众人讲解道:“乙字营和戊字营的比试定在九日之后,整场比试,为期三日,地点定在长安城外的牛首山。两营兵马全部出动,于牛首山附近安营扎寨,安营扎寨的具体位置由双方主将自行选定!双方除兵器、帐篷、战马、铠甲之外,不许携带一粒粮食、一文铜钱!违者,直接算输!
这三天里各营兵马的吃喝所需,全靠进山打猎或者其他方式解决!当然,在求生存的同时,双方还需要提防对方袭扰或者进攻,第一天是双方安营扎寨的保护期,不许互相进攻,其余时间,双方随时都可以率兵攻打对方大营,无论是擒住了对方主将,还是歼灭了对方全部士兵,都可直接算作获胜!
哦,为了避免在比试中出现伤亡,此次双方兵马不可携带真刀真剑,全部换成前端沾有石灰的木制武器,羽箭的箭矢,也必须将箭头去掉、裹上沾有石灰的布料,双方交战之时,如若被对方武器刺中心脏等能够“一击毙命”的要害部位,则算作阵亡,应当迅速离开战场!
彼时,为了防止有人作弊,会有人乘坐神仙灯在高空之上用望远镜全程观战,若发现有人违反比试规则,则将该营双倍人数逐出战场,例如发现一人作弊,便将该营两名将士直接逐出战场,发现两人,则逐出四人,以此类推!
只要是在规则之内,双方均可以采用任何战术,不管是夜间偷袭,还是暗中埋伏,亦或是正面强攻,全都可以,但两军交战时,可伤人但绝不可杀人,违者,军法处置!如果最终双方都没有攻破对方营寨,则“存活”士兵多的一方获胜!”
这就是李泽轩昨夜想到的比试规则,他这算是综合了古代“军士演习”最常用两种方法,当然,如果真要比较的话,李泽轩定的这个比试规则更像是现代的一款游戏——《绝地求生大逃杀》,地图是牛首山,但只有两支队伍,“游戏”开局两支队伍会选择到不同的位置“发育”,山中的野兽则是相当于地图上的“补给箱”,可以保证士兵能够生存,双方兵马在“打野发育”的同时,也要进行PVP战斗,直到消灭对方为止!
这其中,不仅考验了军队的野外生存能力,也会考验为将者排兵布阵、行军打仗的能力,算是一次极为全面的综合考验!
“丘将军觉得这比试规则如何?乙字营现在可还敢迎战?”
李泽轩停顿了一会儿,给了大家一点消化时间,然后这时他看向丘行恭,淡淡地问道。
这个比试规则,从明面上看,并没有对乙字营明显不利的地方,李泽轩觉得丘行恭接受的可能性比较大!
闻言,丘行恭没有立刻答应,因为他担心李泽轩会在规则上给他挖坑,他在脑海中认认真真地又将李泽轩刚刚说的话给过了一遍,仍然没有发现什么比较明显的“坑”,于是他一脸冷傲地看向李泽轩,道:
“哼!这有何不敢?只希望李参军莫要忘了我们的赌注!”
他说的自然是戊字营输了之后全面废止新式操典的事情!
李泽轩笑了笑,道:“这个丘将军放心,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李泽轩说出去的话自然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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