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张大官人这种往伤口上撒盐的行径的确有失厚道,但是他在不知不觉已经将薛世纶列为对立的一方,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大官人还没有愚昧到这种堤旖。
薛世纶此时流露出的悲伤并不是伪装,他从心底忽然产生了一种孤独感,这种感觉他当年也曾经有过,那还是他被迫从国内离开的时候。当时他感觉到自己突然被这个世界所抛弃,那种彷徨无助的感觉让他痛苦不堪。薛世纶不想再给这个年轻人继续刺激自己的机会,虽然他窥破了张扬的用心和目的,但是他强大的内心仍然有弱点,是人就会有感情,对章碧君他始终是抱有一份真情的,虽然这份感情不足以让他牺牲一切,但是其的确有真诚的部分。
薛世纶低声道:“张扬,带我去见见睿融。”
薛世纶仍然记得,睿融这个名字还是他所起,这是他和章碧君的女儿,如今的章睿融仍然在昏睡,常凌峰甚至希望这种状态持续得再久一些,只有这样,章睿融才能逃避丧失至亲的悲伤。
薛世纶在床边看了一会儿,一句话没说,又默默地离开。
张扬想起晚上市里要宴请赵永福的事情,也向常凌峰告辞。
常凌峰将他送出门外,轻声道:“张扬,回头见到我大哥跟他说一声,我今天就不去见他了。”
张扬微笑道:“成,你安心陪好章睿融,常书记那边我会帮你解释。”
常凌峰点了点头道:“我应该会在北港呆一段时间,咱们有的是机会聊天。”
张扬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也要多多注意身体。”
张扬来到市政府一招,看到市长廖博生已经到了,廖博生看到张扬。笑着朝他招了招手道:“张扬,你来了!”
张大官人笑道:“想不到廖市长比我还先来一步。”
廖博生道:“今晚我们做东,当然要提前一些过来,也好做出妥善安排。”
张扬道:“有什么要我去办的,只管吩咐。”
廖博生道:“你晚上好好陪客人喝酒就行。”
张大官人心暗忖,只怕赵永福未必待见自己,直到现在赵永福都把他儿赵国梁的死因归咎到自己的身上,一直对自己耿耿于怀,今天如果不是常凌空特地叮嘱要自己出席晚宴。自己肯定要选择回避。
说话的时候,市委书记常凌空也到了,陪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副市长宗野,现在宗野负责北港的外贸招商工作,是常凌空到任后首批获得重用的干部之一。
常凌空看到张扬微笑道:“张扬。今天表现不错啊。”
张扬道:“常书记,我一直表现都很不错。”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张扬来到常凌空身边低声道:“凌峰来北港了,和章睿融一起过来的。”
常凌空不无抱怨道:“这混小,有了未婚妻就把我这个当大哥的扔到一边了,居然连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
张扬道:“他这次不是来探亲的,是来奔丧。章睿融的姑姑死了,正是最需要他陪伴和关心的时候,所以他让我先给您打个招呼,等忙完。他会主动登门向您负荆请罪。”
常凌空笑道:“哪有那么严重,既然睿融家里有丧事,还是以那边为主,对了。谁去世了?我这个当大哥的也应该送花圈过去。”
张扬低声道:“国安十局的负责人章碧君。”
常凌空闻言面色微微一变,他虽然对国安的内部事务并不清楚。可是听到章碧君的身份也是颇为震撼,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听到任何消息,这也难怪,一来国安方面特地交代赵国强,让他们对章碧君遇害的事情严守秘密,二来常凌空最近实在太忙,不可能事事兼顾。
常凌空本想详询,此时泰鸿钢铁集团的老总赵永福在儿赵国强的陪伴下来到了一招。
常凌空率领众人上前迎接,在级别上赵永福已经享受副省级待遇,所以常凌空并不屈就。
赵永福下了车,看到北港市方面这么大的阵仗,脸上也颇感荣光,任何人都希望从别人那里获得尊重,北港市委书记市长全都出动,而且在餐厅门前列队相迎,人家给足了自己面,在前来的途赵国强已经将张扬会出席晚宴的消息告诉了父亲,所以赵永福并没有感到诧异,虽然他在心底并不喜欢张扬,但是当着这么多人,赵永福还是会表现出相当的风度。
赵永福一一和他们握手,和常凌空握手的时候赵永福道:“常
书记,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你拉开这么大道阵仗,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啊。”
常凌空笑道:“咱们国人讲究一个礼多人不怪,赵总是我们的老朋友,国强是北港常委,咱们可谓是亲上加亲,您来北港就是到了自己家一样。”
赵永福笑道:“不错不错,来到这里真是亲切。”
握手握到了张扬的时候,他笑着拍了拍张扬的手背道:“张扬啊,我们上次差点成了邻居,可惜你不肯把蔺家角那块地给我。”
张扬笑道:“赵总,那事儿可真不赖我,全都是项诚同志定下来的,我一个滨海的小干部,什么事儿都得听领导的。”这厮也够坏的,反正项诚都死了,有什么责任可着劲地往他身上推。
赵永福自然不会跟他在这件事上掰扯清楚,微微一笑,和常凌空一起步入餐厅。
晚宴开始之后,常凌空先致祝酒词,他举杯道:“今天赵总莅临北港,虽然赵总的目的是为了探望自己的儿,纯粹是私事儿,可我稍微利用了那么一次权力,派给国强同志一个硬任务,一定要把赵总请来吃一顿饭,一来叙叙过去的旧情,二来,希望赵总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评判一下北港的现状,帮助我们为北港诊脉,看看北港哪里有不足,我们好及时纠正,来,咱们一起干一杯,欢迎赵总前来北港。”
众人一起响应,喝了这杯酒,赵永福微笑端起酒杯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大家敬我一杯酒,我必须要回敬,谢谢北港各位领导同志的热情,常书记说的没错,我这次来北港纯粹是为了私事儿,我来看看我的大儿,这杯酒我要感谢大家的热情,也感谢几位市领导对国强的帮助和栽培。”
众人客气了一番,推杯换盏,几杯酒下肚,气氛变得越发热烈起来。
常凌空道:“赵总,咱们认识不少年了,我的脾气性格您应该有些了解,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不喜欢拐弯抹角,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跟您商量。”
赵永福笑道:“来这里之前,我就琢磨了好一阵,这顿饭绝不纯粹啊,吃人家的嘴软,你要是提什么要求,我应该如何应对啊!可思来想去还是得来,我要是做不到,以后大不了回请大家一顿。”赵永福老谋深算,他早就窥破了常凌空宴请自己的真正目的,所以先把后路给自己留好了。
常凌空呵呵笑道:“那我还是明说了,泰鸿当初在北港考察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泰鸿看的那块地和保税区相抵触,所以最后设立分厂的事情不了了之。因为当时我还没有来到北港负责这边的工作,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甚了解,但是我总觉得,很多事情是能够变通的,北港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是泰鸿将这边列为建设分厂的首选对象的真正原因。当初因为种种的原因没有谈成,的确是一大遗憾,我认为如果泰鸿和北港能够合作,肯定是双赢的结果。”
赵永福道:“有些事情是要靠缘分的,当初泰鸿和北港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可惜最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扬一眼道:“张扬最后不肯借东风给我!”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张扬,张大官人呵呵笑了起来,然后这厮端起酒杯来到赵永福面前,主动帮助赵永福端起酒杯放在了他的手:“赵总,我和国强是好朋友,在官面上我称您赵总,私下里,我应该叫您一声赵叔叔。”这货显得非常谦虚低调。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赵永福明显要将枪口转向他,张大官人来了个以柔克刚,一团和气的让你没有着力之处。
张扬表现出这样的姿态,赵永福当然不可能表现的度量太小,他微笑道:“这倒是,我都没想到你和国强会成为朋友,毕竟你们的性格反差太大。”赵永福在后面加了一个后缀,其实他没想到的并不是这个原因。
赵国强坐在一旁,面孔有些发热,父亲的这句话里明显带着责怪自己的成分,他明白为什么父亲会这样说,直到现在父亲都将弟弟的死归结到张扬的身上,自己和张扬的交往让父亲感到不满也很正常。
张扬陪着赵永福喝了这杯酒,然后又给他满上,笑道:“赵总,上次泰鸿在北港设立分厂的事情,咱们之间的确产生了一些矛盾,当然这些矛盾都是因公而起,和私人感情无关,事情过去了,回头再看,我认为当初之所以没有合作成功,主要的责任还是在我,我现在代表滨海向赵总正式提出邀请,您不妨来滨海再考察一次,滨海市境内,一定有合适开办工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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