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渐渐坠入远方的海面,顾允知望着橘色的夕阳,天际间的晚霞模糊了天和海之间的界限,远处一男一女迎着他们走了过来,顾允知感觉到那身影有些熟悉,他眯起双目,可很快他就睁大了眼睛,他的双目充满了难以名状的震骇,他看到了女儿佳彤。
顾允知的人生历经无数的大风大浪,在任何事情上他都能够保持足够的冷静,即使在这样的情形下,顾允知仍然迅速冷静了下来,望着那渐渐走近的女孩,顾允知感觉到自己的鼻腔内有些发酸,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排遣掉这种感觉,可是这种感觉却随着他的呼吸一直深入他的肺腑,他的内心。
薛世纶留意到了顾允知的微妙变化,他顺着顾允知的目光望去,有些惊奇道:“那女孩是佳彤吗?”他的表情同样充满着错愕和震惊,顾佳彤死于美国尼亚加拉河已经是众所周之的事实,一个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再度出现在滨海的沙滩上。
顾允知凝望着那女孩,他的目光极其复杂,有悲怆有怜爱。他从女孩的脸上找到了不同,她的右眉上没有佳彤的那颗痣,她的嘴唇稍嫌丰厚了一些,可是顾允知仍然无法相信,这世上会人长得如此相似。
顾允知的目光引起了那女郎的注意,她也朝顾允知望去,身边男很警惕地走到她身前。
那女郎低声说了句什么,那男慌忙躬身让开。
顾允知听出那女郎是用日语说得让开。
薛世纶看了顾允知一眼,发现顾允知此时的表情又已经恢复到古井不波的状态,他不禁暗暗佩服,多年的官场历练早已让顾允知的心态超人一等。
顾允知微笑向那女郎点了点头,轻声道:“你好!”
女郎的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容,但是她很理性,绝没有亲人相见的激动,轻声道:“您好。我们之前有没有见过面?”她显然注意到了顾允知看到自己惊奇而诧异的表情。
顾允知道:“你长得很像我的女儿!”
女郎微微一怔。她有些诧异道:“您所说的莫不是顾佳彤?”
顾允知缓缓点了点头,他有些惊奇,这女郎怎么会一口就叫出佳彤的名字。
女郎笑道:“我叫元和幸,过去也曾经有人把我错认成顾佳彤,可我是日本人,我看过顾佳彤的照片,她和我的确很像。”
顾允知低声道:“你在哪里看到过她的照片?”
元和幸道:“张扬您想必认识吧,他给我看了顾小姐的照片。”
顾允知抿了抿嘴唇,一旁薛世纶道:“这位小姐。你是元和家族的人?”
元和幸向薛世纶笑道:“是!先生是……”
薛世纶微笑道:“我是顾书记的朋友!”薛世纶这么说显然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元和幸淡然一笑,她向两人打了声招呼,继续向前方走去。
顾允知望着元和幸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于暮霭之,方才长叹了一声。
薛世纶道:“她和佳彤真的很像!”
顾允知点了点头,心情变得沉重了许多,低声道:“相见不如不见,徒增怀念而已……”
省长周兴民在晚宴开始之时做了一番激情洋溢的演讲作为祝酒词。和众人的兴高采烈作为对比。今晚项诚的整体表现显得非常不在状态,如果不是宫还山提醒,他甚至忘记了去向周省长主动敬酒。
周兴民喝酒很少,不过他走到哪里把张扬叫到哪里,他有着充足的理由,张扬是滨海市委书记,是名至实归的地主,所以让张扬陪酒是应当的。张大官人的管理能力到底怎么样?对此持怀疑态度的人不少,可是如果说张大官人的酒量在平海体制内第一,绝对没有任何人跳出来表示怀疑。
张扬今晚为周兴民挡了不少酒,也代了不少的酒,很多人都认为这厮是在拍马屁,可每个人都很羡慕,这年头拍马屁也得讲关系。你想拍未必轮得到你呢。再说张扬的酒量那是实打实的实力,就算给你拍马屁的机会,你也没有这种逆天的酒量。
谁都能看出周兴民对张扬的偏爱,虽然张扬是地主不假,这次是滨海撤县改市不假,可项诚才是北港的一把手,陪同左右的那个应该是项诚才对,可周兴民压根没把项诚放在眼里。
通过一件事,这帮官员就能从解读出很多的奥妙,或许这件事本来就很复杂,或许这件事根本就很简单,但是通过他们的解读,无一例外的变得复杂了。
滨海市委副书记蒋洪刚今晚负责陪同岚山市代表团,他招呼客人的同时,始终在留意现场的一切变化,他看到了周兴民对张扬的偏爱,也看出了周兴民对项诚的冷落,对此的解读是,周兴民在故意疏远项诚,从今天周省长下车伊始就摆明了对项诚不爽,这让蒋洪刚把握到了其的玄机,未来的北港可能会变天,项诚在领导面前不受宠,就意味着宫还山的前程充满了变数,同样就意味着他的机会来了,蒋洪刚的内心暗自欣喜着。
宫还山负责接待南锡市代表团,看到周兴民这样对待项诚,他的心非常的忐忑,由始至终,他都是坚定站在项诚身边的,项诚在北港经营多年,是北港政坛上名副其实的不倒翁,但是随着薛老的淡出,平海政坛的新老更替,项诚的政治地位明显受到了影响,如果说过去的历任领导还看在薛老的面上对项诚这位老同志保持着几分尊重,那么今天周兴民的表现就是毫无顾忌,这位新任省长根本不去顾及老同志的感受,其实他对张扬表现出的偏爱等于在间接上给了北港领导层一记响亮的耳光。宫还山开始感觉到事情的风向有些不对了,当初搞这个庆典是北港领导层最早提起的,发起人是他们,张扬开始的时候并不愿意,甚至有些勉为其难的意思,可今天主角反倒成了他,他们这帮北港领导已经完全沦为配角。宫还山的内心不是滋味,相当的不是滋味,他由衷地生出一种为人作嫁衣裳的感觉,早知周兴民这个态度,他们搞这个庆典干什么?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各人心里都有一本帐,要说此时心里最难受的还是项诚,项诚在北港担任一把手这么多年,无论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别人说话谁不得看着他的脸色,就算你周兴民是省长,你今年才不过四十出头,我都快十的人了,当着这么多的同仁,你连一点情面都不给我留啊!过去顾书记、乔书记,哪怕是现任省委书记宋怀明,谁见了我不得给我几分面,你把笑脸全都给了张扬,只留给我一张冷屁股,你周兴民也太目无人了,牢骚归牢骚,项诚也不得不承认,人家有自大的理由,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级别摆在那里,看不起自己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项诚自问有薛老做后台,可是周氏家族的政治底蕴又岂是他能够相比的,项诚默默分析着周兴民今天的态度意味着什么?难道周兴民已经决定站在张扬的立场上?
周兴民敬了一圈酒,回到自己的位,轮到省委秘书长阎国涛起身去敬酒。陪同他们的有来自北港的几位常委,项诚是其一,纪委书记陈岗也在场。
项诚端起酒杯,无论他心怎样不开心,他都得向周兴民敬酒,必须采取主动,他坐在周兴民的左手,这杯酒刚端起半截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呢,周兴民那边杯又端了起来,他找的是右手边的陈岗,周兴民微笑道:“老陈,北港的干部队伍最近出了不少的事情,你们纪委工作要加强啊!”
项诚的酒端起来半截,就这么晾在那里,一张脸憋得通红,很快变得发紫,这么多人都看着了,周兴民明明看到自己端起酒杯了,他根本就是存心故意的,他根本就是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晾自己,给自己难看。项诚端酒杯的手都抖了起来,硬生生给气得。
关键时刻宣传部长黄步成端起酒杯道:“项书记,我敬您!”他看出了其的微妙之处,患难见真情,关键时刻,他要勇于冲出去给项书记送上一个台阶。黄步成虽然鼓足勇气送出了一个台阶,但是他的内心无疑是忐忑的。
周兴民仿佛并没有留意到这边的举动,他和陈岗碰了碰杯,喝了杯酒道:“老陈啊,赵金科跳楼的事件有结果了吗?”
陈岗想不到周兴民居然这么关注这件事,甚至对赵金科的名字都记得清清楚楚,陈岗不敢怠慢,他恭敬道:“这件事已经有了初步的处理结果。”
周兴民点了点头道:“对待违法乱纪的官员,一定不能姑息,任何对不法行为的纵容都是对老百姓的伤害,都是对国家的伤害。”
陈岗道:“周省长放心,我会狠抓干部纪律的。”
周兴民按照逆时针的顺序逐一敬酒,这样一来项诚就变成了最后一个,项诚一肚气,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今天这位周省长根本就是要给他难堪。
轮到黄步成的时候周兴民笑了笑:“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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