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爱之深痛之切】(下)
张扬深表同情的看着他。轻声劝道:“也许只是一个阶段,过了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
杜天野又倒了杯酒,酒杯凑到唇边,由衷道:“张扬,有时候我甚至想,她还不如一直沉睡下去,至少我的心还有一份期盼和希望,我为她的苏醒感到开心,可是我却没有想到她的苏醒对我意味着绝望……”杜天野把杯酒一饮而尽,他能够用上绝望这个词,足见玲让他伤心到怎样的地步。
张扬早就看出杜天野对玲用情极深,假如玲和他成为陌路,对杜天野的打击肯定极大。一时间张扬也不知如何劝说他,其实就算他说也起不到作用,杜天野可以用十年去等待玲,这份执着绝非别人的三两句话可以改变,杜天野需要的并不是一个开解者,只是一个倾听者,他需要一个朋友倾诉心的苦闷。
张扬不喜欢这压抑的气氛,他岔开话题道:“杜哥,前两天邢朝晖过来找我了。他是不是升官了?”
杜天野淡然道:“他们的事情都很保密,我不在他们的系统,也无从得知这些消息。不过,我和老邢是很好的朋友,他这个人可交,很不错!”
“我怎么觉着他是一只老狐狸呢?”
杜天野笑道:“官场之每个人都要给自己披上一层保护色,你有这种感觉并不奇怪。”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江城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想不到最后出事的人竟然是黎国正。”
张扬道:“我早就告诉你李长宇和秦清没有问题,你们纪委还非要查!”
杜天野道:“程序上的事情必须按部就班的来,一个人有没有问题,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必须要有证据,要让事实说话,你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天,这点应该早就悟到了。”
张扬道:“我来了一阵了,可在这里始终找不到归属感,驻京办这种地方,压根就是拉皮条的,迎来送走,与其说我是个国家干部,还不如说我是个下海经商的商人。”
杜天野哈哈大笑道:“做商人有什么不好?赚大把大把的钱,也不用担心别人说你贪污受贿。”
张扬摇了摇头道:“你不懂,当官和做生意是两种感觉,手掌握权力的那种满足感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在过去商人是没有地位的,现如今商人虽说地位提高了。可仍然无法跟官员相提并论。”
杜天野皱着眉头道:“你脑里哪有那么多的尊卑思想啊?”
张扬笑道:“不是我有,而是整个社会到处都存在这种思想,李嘉诚够厉害吧,他见了咱们央领导一样不得点头哈腰的。”
杜天野呵呵笑了起来,忽然留意到时间,起身道:“我x,光顾着跟你穷聊,我下午还要回单位办事呢。”
张扬叫人过来买单,当着杜天野的面又开了张发票。
杜天野忍不住提醒他道:“公款吃喝要不得!”
张扬笑道:“放心吧,这票我不找驻京办报销!”他是没打驻京办的谱儿,心早就惦记上了国安,你们不是让我出任务吗?下次先把这些发票报了再说。
两人分别的时候,张扬不忘开导杜天野一句:“我说杜哥,其实这天涯何处无芳草,咱不能一棵树上吊死,万一我那干姐姐真的不甩你,凭你的条件,想排队追你的女孩多了。”
杜天野笑着摇了摇头:“你小,当所有人都跟你一个熊样,我可警告你,别玩火。我一直当嫣然自己亲妹妹看,你将来要是对不起她,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张扬瞪大了眼睛:“我x,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你想多管闲事也得先把那根东西切了!”杜天野抬脚想要踢他,这厮一溜烟钻入了绿色甲壳虫,笑眯眯跟杜天野挥了挥手道:“那啥……过两天我得回春阳述职,老爷那里我就不去磕头了,不过我会打电话的。”
原本张扬打算春节前再返回春阳,可秦清专门给他打了电话,让他提前一周返回春阳述职,张扬也不想留在北京应付那些来来往往的县里干部,他把事情都交代给于小冬,抽空买了一些北京特产,在年二十二这天就早早的踏上了返乡的归程。
选择乘坐飞机还是比较明智的,现在火车站是人满为患,到处挤满了准备返乡过年的老百姓,张大官人可不想遭那份洋罪,这厮现在已经接受飞机这个新鲜事物了,坐的次数多了发现也没那么可怕。
在江城下飞机之后,方南已经让司机把一辆皇冠开了过来,张扬在回江城之前预先给他打了电话,毕竟他要在春阳过年,没有汽车代步很不方便,通过几件事的接触,方南现在对这位小张主任早已奉若神明,张扬这个简单的要求,他当然会做好。
张扬拿了皇冠车的钥匙,那司机直接打车就回去了。原本方南想设宴给张扬洗尘,张扬刚从北京回来,对这种礼节上的宴请没有任何兴趣,很客气的推掉了。方南也是个做事爽快的人,既然张扬不想,也没有勉强,只是让司机把车送来交给张扬。
张扬这次从北京带来的东西不少,他先是去了苏老太家里,给老太太送了点年货。原本还想顺道看看李长宇,到了才知道李长宇去了东江学习,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老太太来得久了跟周围的街坊邻居熟悉了不少,已经不像开始的时候那样寂寞,她给张扬拿了一些熏鸡香肠,让他带给春阳,让母亲徐立华尝尝。
张扬和老太太告别之后,又去了秦清家,他知道秦清并不在家,这次过来是专门给秦传良送礼来了。
秦传良和儿秦白都在家,两人正在院里摆弄着一个大树桩,秦白对此显然没有太大的兴趣,正低声抱怨着,听到敲门声。他放下树桩,去开门,看到张扬拎着一大摞礼盒站在门外,一张脸顿时耷拉了下来,很不客气的问道:“你来干什么?”
秦传良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谁啊!哦!张扬啊!快!快请进来!”
秦白听到父亲这样说,不得不拉开了大门,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他对张扬的反感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张扬并没有因为秦白对自己的冷遇而生气,笑着招呼道:“秦叔叔,你好,我从北京来。刚下飞机,给您带了点特产!”
秦传良笑道:“这样不好吧,小清要是知道一定会不高兴的。”
张扬甜甜道:“秦叔叔,我也没买什么值钱的东西,再说了我来看您是处于晚辈探望长辈,里面没掺杂别的目的,我可不是为了巴结秦县长!”
秦传良眉开眼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来,里面喝茶!”
他洗了手,把张扬请到客厅,张扬把礼物放在桌上,秦传良的右手残疾,所以泡茶只能用左手操作,张扬起身道:“秦叔叔,我来吧!”
秦传良笑道:“不用,我手脚虽然有残疾,这点小事还是能做的!”
他把泡好的一杯茶递给张扬,在张扬的身边坐下,微笑道:“怎么样?在北京工作还顺利吗?”
张扬点了点头道:“还成!对了,我还给您带来了一份礼物!”
秦传良指了指桌上道:“已经太多了,你再送礼,我真要觉得你动机不良了。”
张扬笑眯眯从手包拿出一幅字,这是他找天池先生写得几个字,还没有来得及装裱。
秦传良看到上面的那行字,双目不由得一亮,再看落款,整个人顿时激动起来:“天池先生的墨宝!”
张扬笑道:“我还请他在上面写下赠给您呢!所以您不收也不成!”
秦传良激动地点了点头,却见上面写着:雪压竹头低,低下欲沾泥,一轮红日起,依旧与天齐。他马上意会到了张扬的用心之处,这首诗来自于方志敏的咏竹,字里行间洋溢着浓郁**乐观主义精神。秦传良受过挫折,可是他却从未低过头,落下这身的残疾和他的秉性不无关系,他低声吟诵着这首诗,内心不禁感叹。他和天池先生素未谋面,想必天池先生写这首诗给他全都是因为张扬的缘故。张扬显然了解过自己,所以对自己刚烈的性情有所耳闻,历经磨难之后,秦传良方才明白,一个人的性情太过刚烈,宁折不弯未必是一件好事。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和儿,秦清和秦白,他们两人都秉承了自己的性情,女儿还稍稍含蓄一些,可儿的刚烈过于外露,这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好事。
秦传良的目光望着自己手书的石灰吟,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难道时代变了,做人的原则也要改变吗?对秦传良而言,张扬送的这份礼物是弥足珍贵的,他小心吧这幅字收藏好了,微笑道:“等我有时间,自己裱起来!张扬,替我谢谢天池先生。”
张扬笑着点了点头,和秦传良聊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开,他还要趁着天黑前返回春阳。
张扬回到皇冠车前,听到身后秦白在呼喊自己的名字。
张扬停下脚步,从秦白的表情已经看出这厮来者不善,不过张扬还是笑眯眯道:“秦白啊,找我有事儿?”
秦白冷冷看着他:“张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你能够骗过我姐,骗过我爸,可你骗不过我!”
张扬笑道:“我什么时候骗人了?你对我好像有成见啊!”
秦白瞪着他道:“我警告你,以后离我姐远点儿,你什么人自己清楚,敢欺负我姐,我拼着不干这个警察,也要跟你斗到底!”
张扬不禁笑了起来:“我说秦白,你这么大人,有没有脑,你是不是妄想狂,非得要给自己树立一个敌人才高兴?我告诉你,我对你爸那是尊敬,我对你姐那是爱,什么欺负啊?我可能欺负他们吗?你对我有偏见,没事,我看在你姐的面上不跟你计较,你想跟我斗,我没兴趣,就是你不干这个警察了,跟我也没有任何的关系。”他说完这番话,拉开车门走了上去。
秦白怒气冲冲的瞪着他,张扬无奈的摇了摇头,心说自己命里是不是跟小舅相克?秦白秦白这样,顾明建原本跟自己不错,可一变成自己的小舅,马上就跟他渐行渐远,现在两人的疙瘩也是越结越深。
这次返回春阳,张扬并没有提前通知牛强那帮人,他想先静一静,这么久没回家,也该去农机厂的家里看看了,虽然他在心底看不起赵铁生一家人,可毕竟徐立华是他的母亲,现在和赵铁生生活在一起。张扬既然接受了这个母亲,就必须要接受她身边的一切,现在的张扬和刚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已经有了很大不同,他开始学会为他人考虑,如果让徐立华脱离现在的家庭,脱离现在的生活,张扬有把握可以让她衣食无忧,可是他却不敢肯定徐立华会过的比现在更快乐,所以最现实的还是帮助她改变她生活的现状,改变她在赵家的地位。
张扬开着皇冠来到农机厂宿舍的时候,马上引起了一阵轰动,一群在宿舍院里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把目光全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张扬身穿意大利皮衣,风度翩翩气派非凡,刚刚下了汽车,就听到后面有人再喊:“哟!这不是张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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