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烛摇曳着甜蜜温柔的火光。
屋子角落的灯架上摆着明珠照明。
今夜夜空繁星璀璨,一轮圆月高挂月空,比中秋时节的月还要圆满。
昭昭坐在床边,床榻上铺了花生、枣、桂圆之类,有些硌得慌。
她坐得不安稳,来回挪动,局促无措的样子全都落入荆沉玉眼中。
他站在她面前,她从盖头底下可以看见他红色喜服下玄色银线的长靴。
昭昭不自觉抓紧了衣袖,嫁衣衣袖上的刺绣质感极好,华丝的面料捏在手里柔软微凉,像捧了泉水在掌心。
荆沉玉往前走了一步,昭昭攥得更紧了一点,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轻微的响动传来,应该是他拿起了喜称。
喜称一端握在他手中,另一端探向盖头,准确地将盖头轻轻掀起。
光线瞬间明亮不少,昭昭抬眸望去,与荆沉玉四目相对。
她美丽的脸藏在珍珠流苏之下,荆沉玉弯腰靠近,近得她能感觉到他带着冷意的呼吸。
“你很冷吗?”昭昭轻声问了句。
荆沉玉看了她一会才说:“我怎会冷。”
……是啊,他那样的修为怎么可能会冷,真是糊涂了。
昭昭抿抿唇,故作镇定地问:“那你的气息为什么那么冷。”
荆沉玉又是看了她好一会才回答:“杀戮剑意冷寒,我的气息一直这样,你该最清楚。”
所以不该问这个的。
越是想装作很平静越是破绽百出。
昭昭有点懊恼,怎么好像只有她紧张?不行,这不科学。
她定定去看荆沉玉近在咫尺的脸,忽然抬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拉得更近,两人几乎隔着珍珠流苏吻上了彼此的唇。
“我好看吗?”她紧盯着他的眼睛,“荆沉玉,你的新娘好看吗?”
这哪里需要问?
答案从他的反应就能看出来。
荆沉玉向来是个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冷静自持,平淡理智的人。
但此刻他反应完全没了平时的敏锐,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做什么都慢半拍,只知道傻傻地盯着新娘子看,还情不自禁地想吻她,直接被她推远。
“说话呀,回答我,不然不准碰我。”
昭昭站了起来,她逼近他,他便不自觉步步后退,直到退到了桌子边。
昭昭顶着满头的钗环踮起脚尖,美艳迫人地再次问:“我好看吗?”
荆沉玉后腰抵着桌子,喉结滑动,长睫轻颤道:“好看。”
他忽然伸手,手掌将她纤细的腰身轻而易举地完全掌控。
“很好看。”
他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夫人甚美,令我心折。”
昭昭满足了。
她笑了,脸颊红红,梨涡深深。
她一推他,三两下脱掉嫁衣厚重的外袍,只着嫣红的衣裙贴上他。
一伸手,用灵力取来托盘上的两杯酒,她歪着头说:“合卺酒还没喝。”
的确,还要喝合卺酒。
荆沉玉接过她手里递来的酒,用另一手帮她将遮面的珍珠流苏拨到一边,这就看清了她妆容精致的清艳脸庞。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他其实就知道她很美。
但他并非是个在意美丑的人,他喜欢昭昭,哪怕她变老变丑也不会改变感情。
所以此刻灯下看美人,他心中满满的情意,皆因这张脸是他的妻子爱人,她美丽的外表只是锦上添花,真正让他意乱情迷神思不属的,是她这个人。
昭昭与他手臂相交,两人对视着,将白玉杯里的合卺酒一饮而尽。
因喝得快,昭昭洒了一点酒在脸颊上,荆沉玉阖了阖眼,靠近她,在她不解地注视下轻轻舔去她脸上的酒。
酒香气充斥着鼻息,昭昭明明只喝了这一小杯,却觉得自己已经微醺。
她望着他,新郎官今日极其正式地将所有的发都束在了玉冠里,玉冠繁复华丽,垂下金珠流苏,让俊美绝伦的仙君看着越发如玉出尘。
他本是一张薄情寡欲的脸,仿佛永远不会有人能勾得他情动,他也永远不会为任何人涉入红尘。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为她做尽了他本来永远不会做的事。
从前昭昭听过南极洲有一片范达湖,冰层下湖水的温度是0℃,再往下水越深,温度越高。
荆沉玉便像是这样一片冰封冻结的湖。
冰冷神圣的外表让人们对他不敢靠近和亵渎,也就不会有人发现,越是冷硬冰冻的外壳之下,越会有一颗炙热烫人的心。
昭昭抬起手,素白纤细的手指一点点解开他的腰封。
随着腰封落地,宽袍喜服瞬间散开,白色的里衣纤尘不染,龙凤烛摇曳的火光照耀着他,昭昭心思一动,环着他的腰一转,两人便靠在了摆放着龙凤烛的桌前。
荆沉玉靠着桌子,喜服凌乱,胸膛半露。
昭昭手指抚过他精瘦雪白的胸膛,带起一阵酥麻之感,荆沉玉一直微闭着眼眸克制自己,不将心底汹涌的浪潮泄露半分,怕惊动了试探着伸出爪子的猫猫。
猫猫的肉垫按在他胸膛上,荆沉玉喉结滑动,气息绵长而沉重。
很危险。
气氛暧昧又危险,昭昭对危险感知敏锐,当即想跑,荆沉玉立刻反手抓她。
两人动作忙乱之下,他外袍被她拉下来,胸膛和肩膀全都暴露在外,桌子也被带着晃动起来。
桌上摆着的龙凤烛跟着摇晃,燃烧化了的蜡油溅起,有几滴落在他白皙的胸膛上。
瞬间,仿若雪里绽放了几朵红梅,那美丽惊人的画面让昭昭忘了跑。
她愣在那,看着他雪白胸膛上那几滴蜡油,蝶翼般的睫飞快扇动。
她心虚般瞟了一眼荆沉玉的脸,不敢多看,很快又见视线转到了他胸前。
龙凤烛红色的蜡油在他雪白胸膛上缓缓凝固,雪里红梅……透露着银靡。
昭昭心跳加速,她再次抬眸,这次没再闪躲,瞪大眼睛直视着一剑皆斩,杀伐利落,所向披靡的剑君。
哪怕到了这种时候,他依然明月清风,像没有情绪欲望的画中仙人。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比她更像引人堕落往生的魔。
“荆沉玉。”
她开口,声音有些哑。
荆沉玉看着她,纠正:“叫夫君。”
昭昭从善如流,笑着唤:“夫君。”
荆沉玉眼皮跳了跳,低低应了一声。
昭昭笑得更开心了,跳起来环住他的脖颈,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在他耳边说:“帮我把发髻拆开吧,我不要别人帮我,我只要你。”
“我只要你”四个字仿佛世间最强大的咒,让荆沉玉无意识地遵从她的一切吩咐。
他认真地帮她摘掉所有钗环,细心地替她解开发髻。
柔顺的黑发散下来,昭昭笑意更深,酒窝里盛满了甜蜜。
荆沉玉低下头里,亲了亲她的酒窝,好像吃了一颗甜蜜至极的糖。
“疼吗?”她的手落在他胸口,轻柔替他一点点除去凝固的红色蜡油。
他摇摇头,没有言语。
昭昭说:“也对,这点小疼算得了什么,你那样能忍。”
他还是不说话,好像突然不会说话了一样,任她摆布,任她言语。
昭昭心里更乱了。
她将他的胸膛清理干净,望着月下雪神般的仙君,轻咬了他的下巴,留下浅浅的牙印。
“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她眼睛亮晶晶的。
荆沉玉望向窗外,月色温柔,夜色美丽,今夜是他们的洞房花烛。
他将她紧紧抱住,力道之大像要将人揉进自己的胸膛。
“今夜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昭昭攀上他的肩,在他耳边柔柔低语,“你不用控制的,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害怕,不用担心吓到我呀。”
她好像笑了一声,笑声悦耳清泠:“其实我也很想看看,你完全不控制自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她的手在他胸膛上勾来划去:“你好像习惯了克制,万事冷静,我真的很想看看你不冷静是什么样子,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是个名正言顺的好机会。”
昭昭注视他的眼睛:“想要试试吗?肆无忌惮,彻底放开,毫无保留,你要抓住这个机会吗?”
玉琢冰雕般的仙君轻轻扳住她的下巴,漆黑俊美的眼睛深邃幽暗:“你真的,不会怕吗。”
昭昭摇头:“我不怕。”
“你真的想看。”
“想看。”
“如此。”
荆沉玉抬头望着屋顶片刻,突然将昭昭横抱而起,她惊呼一声,赶紧紧紧抱住他。
“不准求饶。”
他转瞬到了床榻边,放狠话的时候面不改色,像说今夜吃了什么般随意寻常。
昭昭这时一点都不觉得会有多可怕。
在她看来哪怕荆沉玉说要肆无忌惮,照他那个性子也不太可能真的全部放开。
之前在星流彩的别业,他们日夜缠绵的半个月,每次喊着“再来”的可不是他,是她啊。
所以他凭什么这么嚣张??
昭昭奇怪的胜负欲再现,她被他放到床上,抬手扫开满床的“早生贵子”,手撑在身后高傲地抬着下巴道:“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我若是皱一下眉头,便……”
“便如何?”他站在床榻边,慢条斯理地褪去身上剩余的衣裳。
昭昭看着他漂亮的身体咽了咽口水:“便……便……”
她想不出要如何。
他也没再给她机会说出来。
昭昭发现她错了。
她从来没有错得像今夜这样离谱。
她满心以为荆沉玉的底线她了如指掌,可其实……
他真的还有很多惊喜是她不知道的。
最后的最后,昭昭的手几乎捏碎了床沿的雕花木。
可那爱意始终不曾停歇,将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宠溺了个遍。
昭昭觉得自己好像焕然一新了。
她再也不是从前的她了。
从前的昭昭孤身一人。
现在的昭昭从里到外沾满了属于荆沉玉的味道。
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
她曾经是他的心魔。
现在她是他的心爱。
她始终占据着他的心,永不改变。
天亮起时,天道依然没什么表示。
一切都美好而真实。
昭昭明白这代表着,她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意外不会再来。
她和他达成了难度最大,却也最幸福的结局。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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