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发展自己的重工业,土共几乎下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来做这件事。
毕竟对于一个农业人口占了绝大多数,而且还处于长期战争之中的势力而言,光是养活一支数目不菲的军队就已经相当够呛了,而工业对于人力的需求甚至比战争还要骇人。
相较之下,红色根据地中唯一的优势就是铲除了所有的中间食利阶级,直接从农民手中征收到粮食,然后用来维持学生、工人、教师、医生以及军队的开支。
真要严格计算的话,其实这时各地经历土改后的农民,单就生活水平而言并没有太大幅度的改善,甚至人均口粮也未曾增长多少。
当然,这并不代表土共没有给这片大地带来改变,无论是水利还是良种,在程刚的金手指辅助之下,大部分地区已经做到了这个时代的极限,至少是在向着极限努力,所以平均亩产也一直在递增。
只是这些属于增量的粮食并没有用来直接惠及农民阶级,而是被征收并用于根据地的发展,然后其中的少部分,再以教育和医疗的方式反哺回来。
因为有了后世技术和物资的补充,这种反哺的效率肯定要略高于当前社会的平均水平。
比如医药,通过简单培训批量产出的赤脚医生,使用了少量由现代药粉勾兑出的药物后,在某些常见病领域也能发挥出堪比名医的效果。
所以相互抵消之下,大部分农民的直观感受还是日子越过越好了,不过要是能够不再打仗就更好。
但想要不再打仗,就必须先战胜敌人,否则一旦被那些反动派攻进了老家,自己的所有劳动果实都将灰飞烟灭。
因此,说一千道一万,必须要打倒所有的反动派,否则不光是人民自己没有出路,整个国家也不可能会有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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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其实也挺有道理的,我们国家实在太过落后了,老百姓自己的口粮都不够吃,各地又有那么多的军队在天天打仗,哪里还有能力支撑发展重工业呢,哎……”
离开凤翔,进入秦岭的崇山峻岭之中,这条仍在修建的凤双轻便铁路成了最引人注目的场景。
就其中某处铁路工地旁边,一行人似乎正在休息,说出刚才这段话的那位,位于人群中中间,约莫五十岁的年纪,戴着一副厚玻璃底眼镜。
只不过他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的样子,说完之后甚至又开始咳嗽,见状,旁边一名稍显年轻的中年男子赶紧劝道:
“旭冬,吃完药了,就好生休息一下吧,刚才大夫不是说了么,你前几天本来就受了寒,现在嗓子又开始发炎,如果不好好注意,后面病情怕是还会恶化啊。”
话说,他们这行人自苏省出发,一路沿铁路抵达了潼关,然后又是数日的公路奔波,别说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了,就身强体壮的小伙子,也难免会要虚弱几分。
原本土共在长安的办事处还想安排他们先行休整一下,但是范旭冬却是一刻都不想停留,抵达长安的第二天,就直接强撑着身体出发了。
而陪同一并过来的侯德傍则对此完全没得办法,眼见路上同伴突感不适,虽然不算太过严重,但也是把他急得心急火燎的。
当然了,其实侯德傍也同样急着到略阳去,否则也不会同意范旭冬的计划,但若是这般的代价是要付出同伴的健康,那么他肯定是不愿的。
“无妨无妨,吃完了这些药,我可是感觉好多了,”范旭东摆手笑道,“不过你说得对,还是得听大夫的,我后面会好好休息的,放心吧。”
“那就行,不过你可不要说话不算数啊。”中年男子肯定地点点头,接着转身对旁边一名红军战士说道:
“对了,我们还没谢谢大夫呢,这路上可是多亏有了大夫陪着,不然旭冬你可就得受罪咯。”
“没错,还有刚才那药是多少钱的,我马上给你补上。”虽然不知道吃下的是什么药片,但这时代凡是西药都便宜不到哪去,想起这事后,范旭冬赶紧从怀中掏出了钱夹。
两人这般客气,却是让这位背着小药箱的战士愈发地局促起来,黑黝黝的脸庞都差点憋红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地直摆手。
“不用不用……我们红军有纪律的,不许拿群众一针一线。”小战士反复磕磕巴巴地说着这句话,丝毫没有对那些大洋动心的意思。
“这……”范旭冬和侯德傍面面相觑,脸上还带着些许的惊诧,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是这般的反应。
在他们的理解当中,看病开药,付钱买账,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更何况从这些士兵的身体面貌来看,想必平时的日子也颇有些艰苦,两人也实在不想给对方增添更多的负担。
“范先生,候先生,你们先把钱拿回去吧,两位都是我们党请来的客人,哪有让客人出钱的道理呢。”
好在的是,局面并没有僵持多久,一名干部模样的青年军官从工地处走了过来,大概了解情况之后,笑着对范、候二人劝了几句。
见此,范旭冬也不好再作坚持,重新表达了一番感谢之后,几人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夏国工业的发展。
要说刚刚挑起这个话题时,范旭冬和侯德傍还是略有些惊讶的,因为他们也没想到,身边这些士兵居然会工业如此感兴趣。
顺道一提,这一行人其实还是临时凑出来的队伍,除了范、候两人以及他们所带的随从和学生外,另外的战士都由长安的红军办事处派来护送。
本来按照土共这边的安排,是打算安排汽车接他们前去陕南,但因为车辆在凤翔境内抛了锚,临时又调集不到别的汽车或者马车,于是心切的范旭冬便决定步行出发。
见此,随行的警卫排长也没有办法,只能先派战士去联络前方的修路工地,看能否找到顺路的车辆。
还算是他们运气不错,等大部队赶在天黑之前走到工地后,那位年轻的排长从工地负责人处得知了一个好消息。
明天清晨会有一辆运输木料的拖拉机要回去,挤一挤的话还是能坐不少人的,所以他们只用在工地借宿一晚就行了。
正巧这时范旭冬也终于有些撑不住身子,甚至还出现了发烧的症状,于是随行的卫生员赶紧给他做了一些简单的诊断,然后又开了几幅药。
借此机会,对于共党颇为好奇的范旭冬和侯德傍,也与战士们聊了起来,而当后者知道两人的身份后,更是主动问了不少有关工业建设的问题。
诧异之下,范东旭接着了解到,对方大都是农村出身的年轻人,老家有南有北。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参加了红军,并且在部队里学会了识文写字,并掌握了更多的实用技能,而且居然还有着如此旺盛的好奇心,实在是令人惊叹。
夜里,就在工地临时腾出来的茅草宿舍内,范候两人躺在一张木板床,久久没有睡着。
“哎,德傍,你说这共党到底是有怎么样的魔力呢?居然能教出这么多优秀的年轻人。”范旭冬辗转了数回之后,发现同伴也和他一样,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最初他们从长安出发时,两边还略有些拘谨,所以并没有聊起太过深入的话题,以至于范旭冬虽然对这些战士的谈吐颇为留意,但也没觉得其中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但是今天交流之后,他这才知道原来对方的出身居然都如此贫寒,而能够将这些农家子弟调教成这番模样,实在让人对共党的能力叹为观止。
“还不止呢,旭冬,你可记得今天那名排长总结的那番话么?说是字字珠玑都毫不夸张啊,假若共党能有一万名这般水平的官员,只怕将来是铁定要坐这天下了。”
侯德傍沉默了一会,接着又补充道:“夏国的基础贫弱,就好比先天体虚的孩子,内里有地主阶级寄生,外部有西方列强吸血,再遇上果党这般的买办,断不可能有任何强壮起来的希望……”
“所以他们必须要打倒这这一切,然后重新建立一个新的世界,而且就目前来看,人家确实已经做出了不少的成绩。”虽然侯德傍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范旭冬心里却很清楚后面接的是什么。
平心而论,范旭东对于意图摧毁整个旧社会的共党,不说完全反对,至少也有些敬而远之的想法。
作为全国著名的实业家,两年前,范旭冬被果党实业部聘请为夏国氮气公司筹备委员会委员,然后就全身心的钻研了进去,甚至都顾不上自己原本的产业。
这回若不是土共送来了半套氮气合成资料,以及一部分设备的实地照片,而恰好这时范旭冬与英、德两国公司的技术引进谈判又宣告破裂,他也不会带上老友冒着风险,千里迢迢来到陕省。
毕竟眼看着两年的谈判都未能建功,范旭冬其实已经开始考虑自己操刀上马,所以根本不可能抵挡住任何技术的诱惑。
但是还没等他见到那些照片中的设备,就在路上被人家生生上了一课,难怪会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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