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张司令已经看过那部纪录片了吧?”
10月2日,程刚一行抵达长安,随即马上就来到了张汉卿的府上。
这是双方的第一次会面,看着这位少帅脸上憔悴的神情,程刚开门见山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果然,张汉卿本就苍白的脸色突然变得更差了,内心的愤慨之情油然而生,却又无从发泄,只能闷不做声地点了点头。
好在一旁的秘书很是机灵,见到场面颇有些尴尬,便上前引着众人往屋内走去,沿途还不忘聊上几句以打断刚才的沉默。
不过张汉卿始终板着一副脸,秘书也不好多说什么,直到走进屋内之后,前者才终于开口了:
“程先生,日寇的禽兽行径着实可恶,贵军此次摧毁敌巢,不仅让我等知晓了他们的狼子野心,也算是为所有东北人报仇雪恨,这份恩情,在下肯定会记住的。”
先是所部军队大规模战败,后是老家出了这么大一件惨案,最近几个月里张汉卿受到了太多的刺激,精神状态相当不妙,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十分虚弱,脸上也只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程刚大概猜出了对方的状态,而且根据他的观察,这位眼下估计还没有完全戒除毒瘾,可能是蝴蝶效应所致吧。
不过至少张汉卿刚才的这段话说得很是诚恳,所以程刚也跟着轻轻一笑:
“张司令客气了,身为夏国人,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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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东北抗日联军也并非完全是我党的部队,任何有志于抗日的人士,都可以加入进来。
据我所知,此次参与行动的战士也有不少曾在东北军服役,只是后来意外走散了而已。”
其实程刚已经说得很礼貌了,当时九一八事变张汉卿几乎是不放一枪一弹就撤离了东三省,自然有不少余部滞留在东北。
而这些部队其实大多并非东北军嫡系,在家乡失陷之后便有一些人选择了奋起反抗。
只是东北环境艰苦,关东军又人多势众,物资雄厚,这些林林总总的抗日部队只能屡败屡战,兵力规模和活动范围日益减少。
唯有抗联因为提前做了不少准备,加之程刚时不时过来支援一二,不仅保住了元气,而且还愈发壮大起来。
所以短短两年时间过去,抗联便吸收了大量抗日志士,成为了一支名副其实的“联军”。
不过如此一来,组织建设又成了一个大问题,尤其等到后面局势更加险恶,这支鱼龙混杂的队伍要何去何从,还得土共中央好生操心了。
此外,一群被张汉卿放弃的杂牌军人、普通民众,以及他日防夜防的赤党,最后居然联合到了一起。
而且还成为了东北抗日战场上,最为关键的武装力量和当之无愧的中流砥柱,不得不说也是对张汉卿极为深刻的一个讽刺。
“是吗!?果然我们东北还是有不少血性汉子啊!”
张汉卿面色一喜,连连点头,明显没有听出程刚的潜台词,或者说即便听出来了,他也不会在意。
作为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二代贵公子,这几年来的波折与坎坷已经极大地削弱了他的胜负心,甚至让他对权力都开始看淡了。
“对了,只是不知此次行动究竟是何人策划,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向他专门感谢一番。
另外战斗中牺牲的将士,能否也让我有机会抚恤一二,聊表心意呢?”张汉卿接着问道。
“哈哈,这次行动是我们土共集体的决策,最后能够成事也是全体同志的努力,并非某个别人员的功劳,所以就不用再提了。
至于牺牲的将士,抗联中自然已有安排,但若是张司令坚持,我们也可以为你代为传递。”
用眼神制止了身边同志的发言,程刚简单地向张汉卿解释了两句。
“哦?既然如此,那便按贵方的安排来办吧。”张汉卿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同意。
土共不愿告知行动细节,他其实也能够理解,毕竟此事极有可能事关对方在东北的高度机密。
如今即便是他们东北军,对于三省的影响力也可以说微乎其微了。
而土共不仅拉起了偌大的队伍,策划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行动,如今还能承诺替他传递抚恤。
这只能说明对方在东北的根基,或许要远超于自己的想象,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他张汉卿还想打回老家去,就必须按耐住性子,与土共合作。
这是决定会见土共代表团之前,东北军高层就已经达成的共识。
客套到这里,张汉卿的毒瘾已经有了萌发的迹象,为了节省时间,他只能尽快开门见山:
“既然程先生愿意带队前来商谈,说明贵党对于合作还是颇有诚意的,只是不知你们对于我那位结拜大哥,到底是个什么看法?
毕竟单凭我的部队,大概是抵抗不了日寇的,如今中央军势力最为强大,若是提及抗日,恐怕还是绕不开这一关吧?”
这话把程刚听得很是无语,但好在土共对于张的反应早有准备,以这位的见识,提出如此疑问也实属正常。
如果只是简单从地图和战报上来看,遭殃军确实仍然还占据不小的优势。
不仅南方的精华地带和交通干线名义上都在常凯申的手中,而且全国最大的财源长江口关税与盐税也都是果党掌控。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金陵政府背后有洋人撑腰,君不见他们去年与共军大战一场之后,可谓是损失惨重,结果一眨眼的功夫列强就迫不及待地为其提供军事贷款。
如今遭殃军不仅迅速把战损的编制恢复了过来,又因为土共重心北移,重新占据了南方战场的上风,虽说还是没占着多少便宜,但至少暂时稳住了自己的江湖地位。
只是对于那几支重建的嫡系师,为何会成批地使用日式装备,这里头的蹊跷,张汉卿就只能下意识忽视了。
而程刚也知道短时间内想要改变一人的想法怕是很难,所以他只在心头呵呵一笑,然后反问张汉卿一句:
“既然司令把问题提了出来,想必已经有了想法,可否先说来听听呢?”
这话确实不咋客气,但眼下攻守之势相异,张少帅麾下号称的20万东北军,最为精华的几支部队在红军面前一触即溃,剩下的那些只怕也难以指望了。
而程刚的背后,却是整个红一方面军,包括红一军团、红五军团和其余二三线部队在内,布置在北方各地的八万大军,这便是他的底气所在。
要知道,此时的红军搞的可不是历史上虚张声势的套路,方面军就是方面军,旗下起码一个军团再加若干支军级单位。
而能够称之为军团的,必然是作为绝对主力的野战部队,兵力至少在两万以上,而且确保齐装满员。
比如红一军团,哪怕抽调了大批人员支援兄弟部队,眼下仍有近三万人,这些指战员可是枕戈达旦,只需中央一声令下,随时都可以翻越秦岭拿下关中。
若不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土共还真没必要派出这支代表团和张汉卿谈判。
直接趁着此次战役扩大规模,首先上演一番蛇吞象将东北军的大部消化,再一举吞并甘、晋、绥、宁,进而与日本人大干一场,岂不是更爽。
但权衡再三,如果真搞成这般霸王硬上弓,着实有些兵行险招,对于财力、人力包括整个组织体系都是个极大的考验。
但凡中间某个环节没有跟上,过于臃肿的架构不仅不能带来便利,反倒有可能拖起后腿来。
张汉卿自然无从得知土共高层的想法,此外他对于共军的认知也始终存在偏差。
之前果党把持着国内大部分的宣传口径,向来喜欢粉饰太平,所以相隔千里的东北军未曾认识到红军的可怕之处,倒也还算正常。
如今吃了败仗之后,在张汉卿的心里,红军的战斗力当然是蹭蹭地往上飙,所以在与程刚交流时,就很自觉地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但他却是不知道眼前这位的背后,到底蕴藏着多么庞大的能量,而红军的战斗力完全爆发起来,又会有多么恐怖。
于是这位少帅也只能给出一个,在自己的认知中最为可行的办法:
“这……程先生,我怕日寇是不会等待我们把国内整理妥当的,为了大局考虑,不如‘拥常抗日’?”
“嗯~~~”程刚强忍住大笑的冲动,同时也为小六子幼稚的政治意识感到悲哀,“抱歉,拥常是不可能拥常的,实在没有这样的心情咯。”
“可若是这般,在夏国全面抗日的日子到来之前,我除了站在势力强大的中央军一起和你们战争下去之外,恐怕就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啊。”
泥人还有三分火性,何况张汉卿的脾气向来好不到哪去,见自己的示弱没有取得预想的效果,他也忍不住恼了起来。
但此话一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悲伤又从张汉卿的心头冒了上来,当即让他痛哭流涕,不能自已。
这一哭起来,反倒让程刚有些尴尬,好在张汉卿没有沉默下去,而是继续哽咽地说道:
“程先生,我是根本不愿意剿共的,只是委员长对我很好,他要我挑一件事情做,我便只能挑了,但实实在在地说,我对内战、剿共是不愿意的。
如今张某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心中所想唯有尽快打回老家去,难道你们连这个愿望都要从我的身上剥夺了吗?”
另一边,看着张汉卿这副涕泗横流的模样,就是做足了准备的程刚,也只能暂时表示无奈了。
“谈判对象内心戏太多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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