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大家现在也都知道了,这次的察哈尔抗日同盟军,确实有苏联方面的参与,他们的意思主要是可以利用冯遇祥等人的影响力,在察哈尔一带实行武装割据,以对抗日本关东军的侵略。”
见到大家都等着他来发话,李润石当然也不会故意跟大家卖关子,首先就简单介绍了一下察哈尔的大概情况。
“其实这件事情,最早还是冯遇祥主动跟我们北方局同志联系的,想要通过我们帮忙牵线搭桥,然后经由外蒙获得苏联的支援。”
说到这里,李润石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同样的表情也浮现在了其他一些同志的脸上,很明显,大家都想到一块去了。
当初北伐战争时,除去果党的羊城政府之外,就属冯遇祥麾下的西北军获得的苏援数额最多,甚至可以说二者的援助规模几乎半斤八两。
具体的套路和这次基本没啥差别,先是与苏联建立联系,接着冯遇祥暗中和土共达成协议,承诺在推翻北洋政府后支持土共的在北平的革命,随即便获得了苏联的大量军援。
这也是当初冯遇祥能够在被迫下野仅仅八个月之后,就迅速重新执掌西北军的主要原因之一,而另一个则是大量土共党员的积极配合与辅助。
但其人的军阀性质也在那一期间表现得淋漓尽致,刚开始与土共合作时,他还能在后者的帮助下,于陕甘等地颁布治理条例,改革地方行政机构,扶助工农运动,看似成了合作的典范。
但随着苏援全部送达,而国内局势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位冯将军便很快翻脸不认人了。
稍微比常凯申的反革命政变好一点的是,冯遇祥所发动的反苏反共事变,明面上只是把西北军内部的苏联人和土共党员,全部”礼送出境”,血腥程度较之前者还是要低些的,不过就此之后,双方关系也彻底降至了冰点。
接下来,冯、常二人又来了一个义结金兰,那几年里这两位结拜兄弟你争我斗好不热闹,一直到中原大战冯遇祥才彻底下野,再次离开了夏国的政治舞台。
而这回冯遇祥在察哈尔的动作,无疑是打算再次登场,可察哈尔向来是个是非之地,东面有日军,南面有华北的果军,西面还有晋军,北面则是苏联控制的外蒙,这种态势下谁都不可能单打独斗地生存下去。
所以冯遇祥再一次把目光投向了苏联,这时的后者已经控制了外蒙十多年的时间,同时又有足够强大的国力与军力,最关键的是外蒙正好和察哈尔接壤,看着红军在金大腿的支援下节节高升,这位无疑是眼红了。
在简单跟不知情的同志介绍了一下这段背景之后,李润石这才轻笑道:“既然已经吃过了一次教训,无论是苏联同志还是我们,都对那位冯将军极不信任。
甚至我们可以直言不讳地作出推测,在日军还未彻底进入关内之内,并侵犯到他们的切身利益之前,相当一部分军阀的注意力依旧会停留在国内斗争当中。
所以在与如冯遇祥这样的军阀合作时,必须要警惕他们发生“不可避免的叛变”,防备对方向我们的武装力量发起进攻,这也是我们下一阶段需要尤为注意的地方。
……
不过鉴于当前的局势,苏联那边还是愿意做出一些尝试的,他们承诺将会在5月之前先行运送一小批军火到察哈尔,但要求由我们的同志来进行安排,后面大家可以好好讨论一下具体应该如何筹划。
……
至于程刚同志,他接下来的任务主要是辅助还在陕北集训的红五军团,届时若是时机合适,这支部队将作为我们的抗日先锋军,东渡黄河奔赴晋察冀边界,并在那里着手建设新的红色根据地。”
李润石的这段话里头隐含的意思其实挺丰富的,在座的大多数同志也都听出来了,大抵可以分为三个方面。
首先自然是确定了土共与冯遇祥之间的合作基调,只可能是一种“非正式关系”。
这与闽东的蒋文鼎、关中的杨虎承很不一样,在后两者的地盘上,红军实打实地占据了优势地位,无论那些军阀心里头是否反赤,只要他们还需要维持住自己的地位,就必须与土共达成合作。
甚至冯遇祥之流与粤省的陈济棠还略有不同,后者虽说也是势力颇大,而且一直对中央苏区的地盘虎视眈眈。
但两边的贸易往来牵涉了大量的利益,至少在短期内还能勉强维持住合作的局面,说白了就是在商言商,反而更加干脆。
至于察哈尔那边则完全不同了,土共在当地的武装力量相当薄弱,又没有条件与冯遇祥建立深厚的利益关系,仅有的苏援牌更是八字还没一撇,而且还得防备对方故技重施。
正因如此,土共这边其实很有理由怀疑冯遇祥等人组织这个抗日同盟军的目的,这里头起码有一小部分企图,是利用群众的革命情绪来扩大他们的个人势力。
当然,抗日一事论迹不论心,如果大家能够一直精诚合作,土共也不介意让出一部分实际利益,可这大概率只是个理想情况。
这也是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难点之一,大家互相之间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又要如何才能在没有太多外部压力的情况下达成合作,即便是李润石都对此并不乐观。
其次的第二方面,苏联同志所承诺的“一小批”在大家看来也确实是一小批,一千支步枪和配套弹药,仅仅只比现在红军所有军工厂的月产量之和,高出了那么一丢丢。
虽说后者的统计结果还存在不少水分,一些质量堪忧的土枪土炮也被算了进来,但在实打实地拥有了一定自产能力之后,同志们的眼光已经不可避免地高了起来。
这种情况让大家也产生了不同的理解,对于坚信苏援的同志来说,他们会认为这是老大哥不信任冯遇祥,所以不愿出这份力气,才会显得如此“小气”。
而在略有怀疑的同志看来,这无疑更加佐证了苏援与程援的不同,二者很明显是两个互相独立的体系,否则无论是苏联还是土共,都根本不用把事情扯得那么麻烦。
倒是苏联人自己的意思其实非常明确,他们就是在给土共示好,眼瞅着后者的事业愈发有了起色,而苏联在其中的影响力却相当微妙,自然就需要想办法寻求一些存在感。
但如今至少在明面上,果党以及诸多军阀的优势依旧十分明显,苏联人自己已经莫名其妙地背上一口大黑锅了,为了不影响大局,他们又只能好生控制其中的力度,于是就显得有些扣扣索索的。
毕竟从根本上说,苏联需要的是一个强大到足以牵制日本人的夏国,至于这个势力到底是红是白,这其实无足轻重。
历史上苏联的这一态度就表现得尤为明显,仅拿察哈尔一事来说,一直到在同盟军正式成立,他们都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支持。
反而在金陵政府施加了压力之后,苏联当即表示拒绝通过外蒙给冯遇祥提供物资援助,并要求其冯部将部队交给果党统一抗日。
毕竟在当时的苏联眼中,冯遇祥只是一个小军阀而已,在日本的压力下朝不保夕,支持这十来万杂牌军肯定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所以这么一比较下来,这条时间线上的苏联人已经表现得相当积极了,不过他们当然不是主动改变了对冯遇祥的态度,而是土共改变了他们的态度。
从某种程度上说,能够逼得莫斯科开始两头下注,也足以说明土共的事业逐步有了成效。
至于最后的第三方面,所谓的红五军团与历史上也略有不同,其组成可以大致分为两块,一是穆虎三领导的红二十五军,并由穆虎三担任军团长。
而另一部分则是第三次反围剿期间起义的西北军部队,后者在这次北上时表现得可是相当英勇,对于继续东进抗日的积极也非常强烈。
所以当李润石把这三个方面跟大家说清楚之后,至少他的设想已经完全明晰了。
大家一起来抗日,你打你的,我的我的,谁都不指望谁,在互不干涉的前提下保持一定程度的合作,并坚定不移地发展自己的力量(哪怕和苏联之间也同样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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