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回去之后此事还是不能轻易泄露,但就这么将热河拱手让人也肯定是不行的,终究得打一打,不然那两边都把你当软柿子来捏,以后我们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前往潼关火车站的路上,坐在杨虎承赠送的这辆美制高级轿车里头,张作象再次耐心地对张汉卿劝道。
没错,之前隐瞒身份秘密来到此地的张汉卿,如今又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经过数日的讨论与挣扎之后,他决定赶在春节这几天尽快回到北平,好再努力一把。
至于张作象肯定也是要一起回去的,经过这次教训之后,他可不敢把小六子独自一人放在哪了,天知道这位的脑子里是怎么想的,这个节骨眼居然还大老远地离开北平跑到长安来,实在让人不知怎么说好。
顺道一提,在近两天的长安官面上,张作象这位东北军二号人物的突然现身,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热点新闻,毕竟其他人大多不知道张汉卿这时居然会在长安城里。
而张作象在如此剑拔弩张的情况下专程过来拜访杨虎承,到底是何用意,一时间大家都还没有琢磨清楚。
倒是这位的动作确实雷厉风行,在拜访完一轮当地的头面人物后,便径直离开了长安,偏偏杨虎承还特地将自己座驾相赠,不免引发了人们的无尽联想。
其实事情也并没有那么复杂,张作象来陕的名义是调解东北军与十七路军之间的矛盾,之前被张汉卿调来的那三万多官兵,在关中可是闹出了不小的风波,为此杨虎承除了跟对方将领交涉之外,也没少向北平发报抗议。
而张作象便是借口这个由头来到的长安,当然他的主要目的肯定是赶紧把张汉卿劝回去,不过他也不介意顺便缓和一下与十七路军之间的矛盾,哪怕这只是暂时而已。
在知晓事件背后的隐秘之后,张作象不得不顺着这条思路来筹划东北军的未来,进驻关中确实是个让人难以接受的结果,可若到了最坏的情况,起码这样还能有块自己的地盘。
所以在一切尚未明晰前,东北军还需要跟关中这边的地头蛇打好关系,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如此才算是退可攻进可守,不然万一过阵子他们丢了热河,在这边搞出的乱子又被爆了出来,那可就真是进退两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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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趁着这几日上门拜年的功夫,张作象不仅好生与陕省的几位头面人物道了个歉,甚至还主动拿出了不少补偿,又略微小惩了一批做得太过分的东北军官兵,算是小小的挽回了一把形象。
至于杨虎承那边是怎么看待此事的,他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东北军会轻易就此收手,只要对方还想要继续染指关中,双方的矛盾就必然不可挽回,但陕省内部也不是铁桶一块,起码大家总还是要逢场作戏一番的。
顺便也不得不提一下,张汉卿在这事上办得实在太糙了,或许是因为经受了太大的打击,再加上前阵子突发毒瘾的影响,他选择来到长安,与其说是安排后路,不如说压根就是逃避现实,连带着属下都约束不好。
而当张作象察觉出来这一切之后,直接忍不住惊出了一身冷汗,幸亏小六子还不算太过固执,好言好语地劝上几天,就给重新掰回来了,两人也不再继续纠结此事。
“嗯,我明白。”听着张作象的止不住的唠叨,张汉卿无精打采地随口应和了几声,同时下意识地把目光转向了车外。
今天正好是大年初五,虽然果党政府如今一直在全力推广公历,连带着不少传统节假日都被官方削去了原本的地位。
但老百姓该怎么过的还是怎么过,所以一路上依旧能够感受到相当热闹的节日气氛。
甚至隔着车窗,张汉卿还能见到不少走亲戚或者做生意的旅客,他们乘坐着各式的交通工具,有卡车,有马车,也有人力拖行的板车,当然走路的更是不少。
不过要说这路上最显眼的,肯定还是要数张汉卿自己所在的这支车队了,前后数辆卡车夹着中间一部轿车,而且卡车上还站着荷枪实弹的士兵。
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吸引到最多的目光,同时肯定也没人敢与他们抢道,识相的一般早早就躲到了路边。
因为陇海铁路潼关至西安段去年才刚刚开工,以这时的速度想要通车还需要再等上好几年的功夫,所以他们这行人只能先行乘坐汽车来到潼关,然后再转火车。
折腾了大半天,等车队终于抵达潼关火车站的时候,张汉卿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煞白了,身边的随从见状连忙过来想要把他扶住,却又被猛地推开。
这也是没得办法的事情,他们所走的这条西潼公路是陕省的第一条公路,十年之前由冯遇祥在清朝官道西潼道的基础上整修而成,当初建设时就一无勘察和设计,二无统一的技术标准,如今更是年久失修,路况当然好不到哪里去了。
站在那里缓了许久之后,张汉卿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接着又是一个忍不住的哈欠,耸拉着眼皮的他对随从示意了一下,然后重新坐回了车里。
“汉卿,以后有机会的话,还是尽早戒了吧。”看着张汉卿再次从车里出来时那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张作象犹豫了片刻,还是劝了一句。
“老叔,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张汉卿难得恢复了精神,过去在北平的那大半年里,他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协和医院里度过的,靠着无微不至的护理才勉强扛住了毒品的摧残。
而来到长安之后,张汉卿在精神受到打击的情况下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只能继续维持着原有的强度,于是身体状况自然每日俱下,这也是他决定返回北平的原因之一,至少那边的医疗条件要比长安好了不知多少。
但这样的状态也不确定是好是坏,张作象清楚以对方目前的亢奋是肯定听不进劝的,所以也只是在心里头默默地叹了口气,随后便跟着张汉卿一起,坐上了前往北平的火车。
就在张汉卿离开陕省后不久,土共这边也收到了确切的消息,于是在最近的这次高层会议上,众人便直接以此为话题开始了讨论。
“从我们目前掌握到的情报来看,无论是东北军还是果党,对于如今的热、察战事其实都已不抱什么希望,甚至可以说直接放弃了,对此大家有什么想法?”介绍完大概的情况后,伍翔宇提出了这个问题。
很快,第一个发言的张闻甫就毫不客气地说道:“对于张汉卿这样的军阀头子来说,军队就是他安身立命的根基,没了军队他就什么也不是,我们本来也不应该,也没必要去指望他能够有什么像样的表现。
真正需要我们去争取的,应该是东北军的基层军官和士兵,只有他们才最具有抗日需求,不管是在情感上还是在利益上,他们是都有很大可能偏向我们的战线。”
作为在苏联学习工作过的数年的同志,张闻甫对张汉卿确实没有什么好印象,当然这并不会影响到他基于组织利益的判断,经过与李润石一年多来的相处之后,经过后者的争取,他已经基本将立场转换了过来。
而见到其他同志并未表示异议,张闻甫便继续分析了起来,“所以即便现在那位少帅要去抗日,他的核心目标其实还是为了守住自己的声誉,进而确保当前的地位,关于这点我们也要有足够清醒的认识。
不过,正如李主席先前所言,现在的革命重心要逐渐转移到抗日上来,那么无论是对于东北军还是西北军,也无论是高层军官还是基层士兵,我们的方针都应该是尽力在政治争取他们,使其走上抗日的道路,当然具体的策略肯定要因人而异。
我认为,接下来面对这些新的关系和新的矛盾,我们需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张闻甫的发言倒是没有太多标新立异的地方,这也象征这土共内部的矛盾逐渐走向了缓和,当阴谋家们被早早剔除出去之后,留下来的这些同志即便意见并不统一,但起码还能维持住足够的团结。
李润石对于现状相当满意,所以在张闻普接连提出了数条应对要点之后,他都表示了明确的赞同,众人也就此展开了更近一步的讨论。
最后确定的思路并不是很复杂,和之前的路线基本保持了一致,概括起来就是对于非果党嫡系的势力,遵循“政治为主、军事为辅”的原则,二者相辅相成,以打促和。
很快,关于东北军的议题就这么过去了,但会议却并未就此结束,而且还出现了一个更为敏感也更为棘手的新问题。
就在东北军在热河布防的同时,绥远和察哈尔也组织了一支抗日同盟军,最关键的是,在他们的背后还出现了苏联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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