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江南岸的沔(miǎn)阳,这里是洪湖根据地的中心,同时也是湘鄂西的核心地带之一,程刚一行辗转数日后,终于来到了此地。
“哈哈哈,你这么弄下来,莫不是就应了那句‘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咯?有意思,真有意思。”
夜里,听到程刚跟自己讲述这一路上的经历,李润石立马想起了之前对方讲过的段子,接着忍不住莞尔一笑。
“那我有什么办法嘛,为了省时间就只能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法子咯。”程刚无奈地回应道,脸上的表情也有点苦笑不得的意思。
“好好,这些就不说了,老刘那边传来消息,他们已经和第一师交上火了,看来这回常凯申是真急了眼咯。”李润石笑了几声后便转开话题,从桌上拿出一张电文交给了程刚。
相比于鹏石穿先克潭州再下岳州的路线,由李润石带着的着一万多人是直接从萍乡走汨啰,随后在鹏部攻打岳州时,伺机渡过湘江,接着在何隆的接应下,直接北上来的洪湖。
这中间当然是绕了不少远路,但胜在足够隐蔽,而且除去在洞庭湖的那段之外,其余地方都还算安全,遭遇袭击以及被敌人发觉的可能性要小上不少。
顺道一提,这次转移能够如此顺利,其中很大一部分还得归功于何隆与周逸君,是他们提前指挥红二军团及时对江北地区发动进攻,顺利为李润石打好了掩护。
只不过在果军眼中,鄂西赤匪的异动主要还是为鹏石穿攻打岳州作策应,后者自攻下潭州后,一时间名声躁动,大有成为李王之下第三人的趋势,所以外界的目光很难不聚焦在鹏石穿的身上。
此外,由刘懿和黄工略两人指挥的红三军和红十二军一个师,再集结了一批赤卫队壮大声势,号称三万大军,在红军打下潭州不久就抵达了洪城郊外。
最重要的是他们一直都打着李润石和王凯的旗号,所以收到洪城的紧急求援后,当时的江城行营立马就把胡宗难的第一师调了过去,这才有了现在程刚手中的那份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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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如今的江西除去赣江沿岸和赣北数县之外,其余地区几乎全都落入了红军手中,若是再失省会,那么这个责任就连常凯申自己都承担不起了。
回到沔阳这边,程刚接过电文一看,只见上头的消息还算不错,虽然刘懿的队伍有点虚张声势的味道,但几年来的积累依旧让他们勉强维持住了局面,和胡宗难交战的过程中,双方几天里头进行了数十次试探,都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这基本在之前预料的范围之内,所以程刚也不作过多关注,随口说道:“嗯,看来他们那边可以撑住场面,这样江城的兵力又缩减了一层咯,对了,那红十军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红十军就是赣东北的方之敏所部,总计六千余人,再加上这次从赣南支援过去的一个师三千人,如此将近一万大军直插常凯申的老巢,算是整个计划当中最为艰险的一路。
李润石似乎料到程刚会提这个问题,直接回道:“最新的消息还是之前发你的那份,自上个月底他们用大炮轰开了瞿州城后,米丰就带着大部队继续向纵深进攻,两边通信也不是很方便,我现在只知道三天前队伍还算安全。”
听完后程刚细想了一下,今天是七月十二日,也就是说米丰在江浙一带整整转了小半个月,估计闹出的动静同样不小,当然压力肯定也更大,只是现在两边相隔千里,他们能做的也就是尽可能信任对方了。
不过程刚也不是啥都做不了,“行,要是有什么紧急情况,记得一定要及时跟我说啊,大不了我直接开飞机过去帮个忙啥的。”
看到程刚笑眯眯地提起这个,李润石也只能同样笑着摆手说道:“好咯好咯,知道你看重米丰,到时候要是真有同志陷于困境,我肯定不会忘了还有你这个底牌的。”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了解的同志也就那么几位,总是难免有所倾向嘛。”听李润石这么一说,程刚就有点不好意思了,于是迅速正襟危坐起来,“不过还请组织放心,我绝对保证坚持原则,不会做任何厚此薄彼的事情。”
“你啊。”李润石哭笑不得地指了指程刚,接着又满意地点点头,“嗯,你自己晓得就行,我就不多说了,马上就有大动作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没?”
“放心吧,肯定都妥当了,临行前我可是检查了四五遍咯,这一路上的功夫也不是白费的。”程刚相当有自信地回道。
“好,那就等王老总那边的消息了。”见此李润石也没有多问,而是直接应了一声,随后自顾自地沉思起来,坐在对面的程刚则学着对方的模样,拿起资料做着最后的检查。
……
同一天夜里,江城行营,被赤匪的这一通大动作给搅得手忙脚乱的常凯申,此时连心爱的日记都顾不上写了,只是一个人在卧室里来回走着,时不时再抬手挠挠头上稀疏的几根头发。
作为一名反赤专家,常凯申对目前的局势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至少他自认为是如此,别看赤匪如今在南方数省声势浩大,但真正对他构成威胁的不过三路而已。
首先是洪城的李王所部,与湘南的潭州不同,赤匪在江西可是深耕了数年之久,一旦失陷想要重新夺回来的难度起码得翻一倍,很明显这就是赤匪此次的主要目标。
而湘南虽然说省会潭州和北部重镇岳州全都给丢了,但之前何剑在当地的血腥屠杀可不是没得效果的,最起码赤匪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有太多起色。
而且据常凯申所知,赤匪在湘南的兵力看似漫山遍野,实际不过是把持住了北线,却几乎没有考虑过防备南边,这便给了他可趁之机。
大不了把整个湘南让给桂军便是,反正现在何剑那条狗也死了,剩下的湘军里头又没得几个像样的人物。
即便辛辛苦苦把失陷的城池夺回来,想要重新恢复当地的秩序还得费上不少功夫,甚至很可能再次面临桂军的觊觎,所以还不如来一招驱狼吞虎。
其次是深入浙中的那股赤匪,虽然在常凯申看来不过是癣疥之疾,甚至很可能就是赤匪的调虎离山之计,但是自瞿州城墙被赤匪的大炮轰塌之后,整个江浙一片震动,半个月里头给常凯申发来的电报、送来的信件都快把他的书桌给盖满了。
偏偏常凯申还不能像对付其他人一样,直接把这些求助信忽视过去,毕竟江浙财阀可是他的立身之本,自己能统领起这么大的军队,发起数次战争,至少有一半的功劳都来自于背后财阀的支持,否则他哪里玩得起银弹攻势。
迫于无奈,常凯申也只能暂时放下围剿鄂豫皖和湘鄂西两地的计划,又调拨了几支部队驰援浙中,以防备自家后台被赤匪摸上门来。
至于最后的威胁,便是此时盘踞在岳州、鄂东一带,与常凯申隔江对峙的鹏石穿了,毕竟对方目前显露出来的火力强度,别说在赤匪当中,即便是遭殃军序列里也能算数一数二了。
为了防备此僚,常凯申不仅将麾下所有的内河军舰全部调了过来,而且还与洋人那边达成了协议,请求他们前来支援。
这也是最近列强在潭州偃旗息鼓的主要原因,既然这些夏国人打算在长江较量一把,那么他们也不介意在吃下点好处的同时,给那股匪徒留下一份深刻的教训。
只不过,虽然常凯申已经觉得自己几乎算无遗策了,可这些天夜里依旧难以入睡,甚至经常会胡思乱想,而且还一直找不到原因,让他烦恼不已。
“或许是前几年赤匪的行迹都太过诡异了吧,但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强过我和洋人的联手,嗯,明天再去请英国公使过来一趟,看能不能再要点好处,实在不行日本人那里也能商量商量,就这么定了吧。”
下定这个念头之后,仿佛列强的数十年来积攒的威权,瞬间灌入了常公的脊梁,让他重新恢复了镇定和自信,洒脱地舒展了一下筋骨之后,常凯申便直接睡下了,今夜是他睡得最安详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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