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由程刚发起的学习运动确实起到了极好的效果,而在这些效果当中,让新来的干部们掌握更多更全面的知识,实际还在其次。
更重要的是,这些具备良好觉悟,又兼具极佳学习能力的同志,起到一个模范带头的作用。
至于具体的影响,根据程刚的观察,这两个月带动起来的基层人员,很可能要比程刚在去年一年想尽办法搞起来的,都要多个一两层。
即便是排除不断扩大的规模带来的滚雪球效应,程刚还是不得不承认,那些肯干事又能干事的领导干部,着实是整个党不可多得的财富。
而且,那些人没得这近十年的积累和风风雨雨的磨砺,也是不可能诞生出来的。
程刚最开始的时候,只能拖着一群农民、士兵和手工工人去做事,用各式各样的手段把他们发动起来,确实也能解决不少问题,但在能动性和持久性上,到底还是差了些许。
沉浸在小农社会的底层人民,若是没能尽早认识更广阔的世界,产生更远大的目标,那么就很容易陷入小富即安的困境之中。
刚收到任务,就固执地认为自己搞不定,一旦遇到难题,就盲目地依赖权威来帮忙,等到稍有成绩了,就想一直躺在功劳簿上,再也不愿意动弹。
这些都是人性本能的弱点,想要克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所以别看程刚依靠着金手指,搞出了偌大一个场面,可他自己心里非常清楚,要是继续按照之前的模式下去,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队伍,又不知道要偏到哪个方向去。
往往这时候就需要有个榜样的力量,从内部选出优秀分子树立标杆当然是个不错的办法,但若是能从外部再补充更多有思想觉悟的同志过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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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有那些高层领导带头,跟在一旁劳动和学习的同志们很明显积极了不少,这股风气从上至下传过去,又产生了数倍乃至数十倍的影响。
至于说到了基层执行时可能出现的偏差,甚至某些过火的举动,这些暂时也没有很好的办法,而且既然利大于弊,就没有不做的道理。
后世的“大炼钢铁”尚且都在某些地方变了味,也就不用指望这时的中央苏区能够把所有细节都把控好了。
当然,学习归学习,实践归实践,但说到底眼下依旧处于战时,所有除去军事外的活动,都必须让位于此才行,在生存的压力下,反倒没有出现程刚最为担心的情况。
按照红军官方的说法,从三月底开始的一个多月,主要任务仍然还是抗击常凯申的第二次围剿行动。
也难怪常公会如此执着,好不容易打赢了中原大战,放眼全国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唯有盘踞在赣南闽西的李王赤匪让他屡屡吃瘪。
特别是上次围剿行动,因为红军的异军突起,加上之前红军在北上过程中与洋人的多次冲突,使得列强对于这股赤色力量尤为重视。
为了能够动员常公尽早出兵,英日两国可是狠狠地出了把血(指又借了一笔钱,有抵押的),而常凯申在当今局势下,也需要尽早用战绩证明自己的权威。
可是上次仓促发动的二十万大军在红军的抵抗下折戟沉沙,连匪区的中心区域都没有摸到,这样的结果实在有些让人难堪。
所以都不用洋爸爸催促,常公就主动准备起了第二次攻势,到了三月中旬,也就是程刚重新回到这个位面的时候,第二次围剿行动就已经蓄势待发了。
这次的兵力,一共是22个师共计二十五万人,号称三十万大军,兵分四路,主要由赣省出击,进攻苏区的北部和西北部根据地。
只是和上次一样,果军的声势虽然浩大,甚至常公还颇为认真地投入了好几个嫡系师,可如今红军早早就达成了作战思想的共识,上上下下又没有发生什么幺蛾子,正是内部思想极为统一的时刻。
所以,依靠群众和地方武装的支援配合,运用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往返穿插于国民党军重兵集团之间,避强击弱,速战速决,仿佛就是往日前景重现。
以目前主力红军的战斗力,即便是面对两倍数量的主力部队,也可以战上几个回合,而若是集中起来消灭弱势敌军,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一时之间,坐镇洪城行营的常凯申,根本摸不清楚赤匪主力到底在哪,却又不断受到部下传来的求援电报,几乎再一次重蹈了几个月前的覆辙。
最后硬着头皮坚持了一个多月,看到自家的军队仍然还在兴郭、余都的那一片山林当中和赤匪打转转,常凯申终究只能遗憾回师,继续铁青着脸坐视赤匪继续蔓延。
不过常公自然也不是那种蠢到极点的领导,人家毕竟还是长了脑子,在赤匪面前连续吃了两次败仗,总归能吸取到一些教训。
至少常公现在已经打定了主意,下一次非得做好万全的准备不可,同时洋人那边也得多吹吹风。
如今眼看着赤俄的小弟就要坐大,各位列强怎么能够放任不管,若还是跟之前那样只肯借点小钱,他常凯申也不是不敢挑撂子。
其实常公并非真想放手不管,而是他自己非常清楚,到了这次围剿结束之后,金陵政府是真的再也没有了继续发动战争的能力。
要知道,红军战力远非历史同期可比,所以果军一旦和红军主力遭遇,损失必然相当惨重。
有两个师甚至从上到下都被彻底打散,基本没了重建的可能,剩下几个想要恢复元气,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搞定的。
就连外围地区负责游击作战的赤卫队,若是碰上了那些杂牌部队,都能与之打上几个来回,以至于刚开战时还发生了许多谎报军情事件,也就是没有剿赤经验的军官,把赤卫队认成赤匪主力的乌龙。
所以,哪怕是全国军阀中一贯财大气粗的常凯申,也只能暂时休战,以便有时间舔舐战争带来的创伤。
毕竟他自己也知道,若是再和赤匪死磕下去,实力大损之后,刚刚蛰伏起来的各路军阀,还能不能像这些日子里那么老实,可真说不定了。
最好的情况,当然是有洋爸爸在后背书,既稳固了常委员长的地位,又能提供源源不断的财政支持,那么他自然可以放心大胆地继续打下去。
但无论是与赤匪有着绝对利益冲突的英国、日本,还是重新将手渗入东亚的德国,以及一心想赚小钱钱的美国,都不可能轻易下场,更不会让常凯申白白享受好处而不付出代价。
相关的扶持方案各国也不是没有提供,其中又以日本人最为积极,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若是金陵那边真这么做了,要不了一两年就会和傀儡无疑,眼下常公的心气倒还不至于低到如此程度。
只不过,若是真让常凯申知道,红军这边又是炼铁又是晒盐,乃至五小工业都快建了个全,只是暂时引而不发而已,说不得他又会急得直跳脚,什么后果都不顾了。
可惜的是,果军的情报力量还不足以完全探明苏区的底细,最后能够传到常公案头上的信息,七真八假下来,只剩下了一些似是而非的只言片语,实在难以取信。
最关键的是,满脑子买办思想的常凯申,怎么也不会想到,赤匪就真能在那一穷二白的土地上,搭建起一个初步的工业体系。
哪怕是清楚李王匪军的厉害,大多数果军将领也只是将其归咎于苏联的暗中援助,包括常公也是这么想的。
因此这么长时间下来,他的遏制思路都集中在了如何封锁匪区上,甚至扬言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去。
但红军一方却非常清楚,这样的封锁若放在之前,说不得还会让他们伤筋动骨,而到了这个时候,除去带来略微的不便外,已经起不到任何效果。
就这样一直到了五月二日,刚刚过去的劳动节,同时也是中央苏区庆祝第二次反围剿成功的日子,在一片欢腾之后,锐京城难得地平静了一小会。
所以也是在这一天,李润石、王凯和程刚三人,终于有了些许闲暇,可以跑到郊外休整一把。
当然了,以他们的个性,即便是少有的空余时间,都会想办法利用起来,这次郊游也是一样,除去散散心外,他们也有巡查铁路沿线的目的。
“你说要是老常知道,我们在跟他打仗的几个月里,又自己多炼出了几千斤铁,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哦?”
李润石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提出了这个问题,还没等说完,就自顾自地大笑起来。
“我和他没啥交集,那画面也太难想象咯。”程刚摇摇头,看着眼前从九堡铁厂继续延伸向北的铁路线,心里的兴奋和愉悦暂且不提,同时还充满了干劲。
王凯同样哈哈大笑:“哪管他常凯申怎么想,我们打我们的仗,炼我们的铁,让他自己跳脚去吧。”
一时之间,旷野上充满了快乐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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