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这次没能占领潭州,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鄂东南,达冶县,前不久刚刚攻克县城的鹏石穿,就在这座全国闻名的矿业重镇,迎接那位远道而来的程部长。
而刚下飞机的程刚,面对鹏老总情不自禁地牢骚,自然是深表理解同时果断拒绝,所以就只是笑嘻嘻地说道:
“放心吧,这个不用着急,潭州以后肯定能到我们手里,到时候你想去橘子洲放烟花,想去天心阁发大炮,都随你。”
听了这话,鹏老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本来就翘起的嘴巴更是憋得老高。
对于程刚开他的玩笑,他倒是习惯了,所以还不至于因此而生气,但没能去成潭州,却一直是他最近的心结,不高兴也是难免的。
程刚见状连忙递上一根烟,然后拿出火机帮忙点燃,继续笑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剑那老鬼可是一直都在提防着我们,别看人家现在带了湘军主力,到湘南跟桂军搞起了静坐,潭州又因为北边的战事抽调了不少兵力,看似就是个空壳。
但实际上我们过去了,顶多也就占个一时的便宜,等人家南北两边的兵力撤回来,难不成还得在那跟他们死拼?那得死多少人?又能赚到个啥?
就目前来看,我们还没得这么浪的本钱嘛,所以耐点心撒,再过几年就好咯。”
不客气地接过香烟,狠狠地抽了两口,鹏老总脸色稍稍地缓和了些,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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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白了他也是半生气半演戏,道理都懂,但要让他直接接受这些,那还得等上一段时间再说。
程刚和他相处了这么久,私底下也研究了不少这位老总的后世资料,自然大概猜到了对方的心理,所以直接毫不客气地找了个椅子坐下。
两人沉默了大概半支烟的功夫,鹏老总还是发话了,而且也没有继续纠结潭州的事情。
“你们现在搞的那一套,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在另立中央?”
“咳咳。”程刚咳嗽两声,这位军人在政治上虽然并不怎么关心,但见识还是有的,所以一句话就点在了关键上。
但程刚自己也是有备而来,自然不会被这么简单的两句话问倒,所以马上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
“情况你不是都清楚嘛,这件事说到底还是莫斯科和申城之间的矛盾,我们这些人都是大佬手底下的小兵,无非是听命行事,所以你能怎么办嘛?
申城那边是向总书记和李利叁委员,莫斯科就不用说了,政治局常委占了三,而且还有个GC国际在那杵着,神仙打架啊这是。
你是不知道,自从国际电台搭起来了,申城那边天天发电报过来,就为了和莫斯科那边辩论个清楚,连自己的安全都不顾了。
甚至有的内容我都不好意思说那是辩论了,为了免得引起误会,给莫斯科发报的时候,我们的同志还得临时给翻译翻译,去掉不少敏感词,简直成了夹在中间的受气包,容易吗?
局势都成这样了,我们这些凡人还是不要瞎掺和的好咯。”
程刚用着夸张的语调跟对方诉苦,换来的自然是再一次的沉默,对此他倒也不以为意。
因为有了无线电报的缘故,申城和莫斯科两边靠着锐京的中继实现了定期通信,但对于整体局面却并没有很好的帮助,李利叁的冒险热情依旧没有退烧。
说来有意思的是,李利叁前脚用着极不客气的语气驳斥了一番GC国际的意见,后脚又紧接着发去一封给斯大林同志的求援信,希望苏联那边尽快把拖欠的六万三千银元经费调拨过来。
说得不好听点,如今申城的中央既无财权、又无兵权,除了占据一个缺胳膊少腿的大义外,就只剩给其他同志添麻烦这一功能了。
若是换了别的政党的话,恐怕早就将其架空拆分,也许还能节约些时间和精力。
当然了,这样做无疑是自毁城墙,党内无论哪一方都不会如此选择,所以互相之间倒还在勉力维持局面。
不过规则允许范围内的办法还是可以用的,最近的迹象已经表明,伍翔宇在申城留下的后手貌似发挥了些许作用。
在确定了莫斯科中苏两方同志的意见后,申城的一些干部逐渐改变了原有的想法,这也使得李利叁愈发的孤家寡人起来。
另外,各大城市的党团机关在无谓的暴动下损失惨重,以及部分红军部队为了响应号召而盲目进攻城市并屡屡受阻,这也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虽然也有不服输的同志辩称,这是因为作为绝对主力的红四军、红五军按兵不动,坐视良机丧失才导致的如此局面,若是早些出兵,怕是现在连江城都打下了。
可但凡有点军事素养的干部都能看出来,那么多的失败已经揭露了一个现实,所谓的革命高潮实际还差得老远,这不是红一方面军出动就肯定能解决的事情。
更何况李润石他们的也有天然的理由,伍翔宇的背书不说,就连苏联也站在这边,即便上纲上线起来,也没法指责出多少错误。
反而是李利叁,本来伍翔宇在申城时就一直不支持他的左倾观点,结果伍翔宇一离开,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施展拳脚,偏偏最后只造成一地鸡毛,所以到了近期,那位已经开始在申城慢慢丧失威信。
这种情况下,指挥权实际就重新集中到了远在莫斯科的伍翔宇手中,考虑到遥控指挥的弊端,又由于电台位于锐京,三人组之间也还保持着默契,所以现在相当于李王二人说了算。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大概到了年底的时候,伍、瞿等人回国,便会开始着手收拾这些乱七八糟的局面,同时尽力消除期间造成的负面影响。
再回到眼下来,程刚肯定相信鹏老总的政治觉悟,这位入党的时间虽然不长,而且各方表现更像是一名纯粹的军人而非其他,但听党指挥这一关键要点人家还是必然具备的,否则不可能在历史上取得那番成就。
只是最近上面的骚操作实在是太多,连带着各路地方派也有些摸不准头脑,所以难免产生一些困惑。
身为始作俑者,程刚觉得自己有义务解释几句,当然了,在出发之前他就被李润石告诫过,不要过多参与此事,因此说完这些后,他就跟着闷不做声起来。
一支烟抽完了,程刚就自觉递上一支,再自觉点上,同时眼巴巴地看着对方,结果第三支还没点着,鹏老总就没好气地发话了:
“行了,别跟我摆你那套,情况我都清楚了,要怎么安排直说就好了,潭州那边不让打,那我在鄂东南发发火行不行啊?”
“行,当然行!没有比这更行的咯。”程刚展颜一笑。
其实他也知道鹏老总这是在照顾他,所谓的在赣东南发发火,本质上就是主动承担了守住这片根据地的任务,而这就是一方面军总前委希望他做到的。
在了解了当前的战局后,鹏石穿自然是对此洞若观火。
红一军团主力在洪城上游趁夜渡江,随后一路跋山涉水来到了鄂赣交界的山区,随后又派了程刚专程飞过来,目的到底是什么已经不言自明了。
毕竟他之前也与程刚有过多次交流,对于后者时不时蹦出来的一些战略设想,他私底下也曾仔细推演过几轮,其中一些过于跳脱的内容这位肯定是不屑一顾的,但也必须承认里面还是存在些许真知灼见。
如果这位身份、背景、能力都颇为神秘的程部长,真的能做到定期给偏远山区供应各类物资的话,那么原先限制山区革命的最大难点就不再是问题了,至少不再是生死攸关的问题。
而且现实已经告诉了鹏石穿,这个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不少的年轻同志,貌似还真能做到这点。
所以只要给盘踞在各处山区的红色根据地,送去具有相当经验的人才队伍,再保证定期的物资供应,同时让这些地区实现统一指挥。
那么假以时日,用不了多长时间,全国上下将会很快出现若干支类似红四、红五这样的队伍,作为其中一支部队的领导人,鹏石穿可是非常清楚手中一万将士的战斗力。
别看北方那场号称百万参战的军阀混斗,似乎还挺像那么回事,可与军阀部队打了这么多年仗,本身又出自这类军队的鹏石穿,其实非常清楚敌人的底细。
说得不客气些,若真有10万到20万与他手下同等水平的红军,不说席卷全国,至少割据一方他还是有这个信心的,而若是能达到红四军的水平,那全国江山早就一片红了。
因此这里最为关键的,就是为其他根据地送去“火种”,对此鹏石穿自然举双手支持,所以才会如此自觉地主动承担起这一任务来。
而与鹏老总谈妥后续的计划之后,程刚便马不停蹄地离开了,他的现在心思早已飘到了长江对岸,那里便是著名的大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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