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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惩前毖后(1 / 1)

“翔宇,你没事对那个叛徒讲什么情面,他自己都已经招了,铁证如山,干嘛还要给所谓的机会!?”

伍翔宇的住所内,瞿求柏提出了这个问题,此时屋内只有他们两人,在吃完午饭后的这段时间,是他们难得的休息间隙。

“求柏,自从无意间调查清楚张国彪的案子之后,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似乎知道瞿求柏肯定会问自己,伍翔宇说出了在心中思考已久的想法。

“按理来说,张国彪作为我们党内闻名的青年干部,年纪轻轻就被委以重任,往日的表现也颇为不错,否则根本不会获得那么多同志的认可,并且安排他到这么高的位置上,你说是不是?”

瞿求柏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之前他哪怕再看张国彪不顺眼,也必须承认此人的能力,但越是如此,他心里就越想不明白,所以跟着问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此人确实有些本领,但我们谁都没想到他会可耻地出卖组织,尤其是作为李达召同志的学生,他居然敢背叛自己的老师。

翔宇,这样的人我们若是不处置,之后又应该如何面对其他的同志,又如何给已经牺牲的那些先烈们一个交代?”

“确实如此,张国彪我们肯定要处置,可是有句话我还是要说,求柏,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如果仅仅只是毙了他一个张国彪,就能彻底消除这些现象,那么开枪的时候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可是整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不是杀一个人就能解决的,更不是杀得越多,问题就越少的。

今天我们可以毙了张国彪,但是以后呢,如果再出现了这样一个人物,甚至若是我们的组织当中已经出现了一个类似的家伙,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继续杀下去吗?甚至说若看到一个有疑点的,就先把他毙了,以绝后患?”

当话说到最后,伍翔宇也跟着激动了起来,他仿佛想起了程刚给他看的那些资料,上面琳琅满目的都是一个个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名。

在没有真的见识到那样的场面之前,谁都不敢想象最后居然会产生那般惨烈的结果,哪怕知道有些事情不可避免,但伍翔宇还是希望能够多少挽回一些。

退一步说,哪怕伍翔宇舍得这么去做,也得考虑到程刚的想法,那个来自未来的后辈表现出的心慈手软,可是达到了让其他人都难以理解的程度。

虽说程刚本身就是在和平年代生长出来的年轻人,会有这般念头确实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可以预见,后面几年若是局势变得不可控起来,程刚怕是得要经受不小的挫折。

按照一般的情况,年轻人经历些风雨其实并没多少坏处,尤其是对从小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而言(这句描述还是程刚自己说出来的)。

可程刚毕竟情况特殊,谁都没法保证这位若是承受不住压力,是否会出现挑撂子闪人的情况。

换了其他人,不管是谁只要敢这么做,迎接他的只能是组织的除名,正如李润石所言,死了张屠夫,不吃带毛猪。

甚至可以说,除了个别同志外,革命事业没了某些人其实都无关紧要,但如果没了程刚,整个损失实在是有些难以承受了。

伍翔宇这个大管家,无论在历史上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他对于夏国的热爱以及革命事业的忠诚是谁都无法否定的。

因此,不管他自己是怎么想的,伍翔宇都必须选择尽可能保住程刚,自然也必须要尽可能降低大肃反造成的影响。

另一边,面对伍翔宇的说得越来越过激的话语,瞿求柏也陷入了沉默之中,他是个典型的知识分子革命者,自然不希望伍翔宇描述的那些场面真的发生。

“这……应该不至于会这样吧?翔宇,我想我们还是要相信其他同志。”

面对老友难得的犹豫,伍翔宇摇了摇头,“求柏,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这次的事件已经说明,我们的组织内部也不是一干二净的,这是革命发展历程中必然会出现的情况。

张国彪在事发之前,也曾经义正言辞地讲述自己在狱中是如何的英勇不屈,但事实却又是如何呢?连他这样一个高级干部都出现了如此严重的问题,岂不是说我们中间还有更多类似的案例?

疑心一起,就很难再收得回来了,我估计现在有扩大化想法的同志只多不少,甚至很可能已经有人把屠刀准备好了,可出刀容易收刀难,最后死在那些屠刀下的同志,又会有多少是真的该死,有多少是无辜被害?”

说着说着,伍翔宇的脸色就变得凝重起来,对于那些真正的背叛者,其实伍翔宇并不担心,历史必将证明他们是错误的,“未来”的张国彪在加拿大的养老院里活活冻死,如今这人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但是,某个别的坏人控制了“正确”的理论和制度后,伪装得比谁都“左”,以革命的名义镇压和迫害真正的革命者,这才是革命最大的危害,也是纵观整个革命史都未能深入思考和妥善解决的问题。

革命政权经常被“坏人”控制和篡夺,要如何避免类似的悲剧发生,两个月前,在程刚将这个问题提出之后,李润石和伍翔宇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简单的杀人肯定是不能解决的,甚至还可能使得局面更加恶化,毙一个张国彪很简单,但毙完之后的扩大化才是最难理清的难题。

“不至于,不至于…”瞿求柏的脸色变得比伍翔宇还要凝重,本来就布满病态的脸,现在更是沉得快要滴出水了,虽然嘴上说着否定的话,但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其实也有过类似的想法。

“翔宇,既然你说了这么多,肯定有自己的想法,现在就不要卖关子了,先跟我说说吧。”瞿求柏用希冀的眼光看着伍翔宇说道。

“我是这样想的,对于每一个入党的党员,我们都会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永不叛党’,但是如果出现了叛党的情况,我们应该如何处置,却很少有人讨论过这事。

再进一步讲,哪些情况属于叛党,又分别对应怎样的惩罚,以及那些存在疑点的同志应该如何对待,要如何避免决策者犯下自由心证的错误,我觉得都应该讲清楚才是。

具体到张国彪身上,他在狱中出卖组织是一个错误,出狱之后没有及时向组织坦白又是一个错误,这些我们都必须施以惩罚,但如果同时有两个人都承受不住严刑拷打,一个出来后及时向组织汇报,一个选择继续隐瞒,我们应该用同样的办法来处置他们吗?

另外,这次如果没有我最后拿出的证据,大家哪怕再相信我,也不会就愤然决定要杀掉张国彪,这种谨慎的态度我觉得很好,但据我所知,在组织中因为个别的指责,而直接杀人的例子并不在少数,这也是我们还不够成熟的标志。”

“你说得很有道理。”瞿求柏点点头,但又无奈地感叹了一声,“可要解决这些问题,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啊。”

“是的,最关键的是,我们很多同志,还存在着不少缺乏实践经验,又喜欢上纲上线的毛病,这点哪怕在你我身上都有存在。

再说到张国彪,居所所知,他进入北平大学时的动机与抱负其实与普通人一样,只是按照传统的‘学而优则仕’,为个人混个好前景罢了,与革命、运动之类的全不搭界。

张国彪后来积极参加反帝爱国运动,热心参与组建GC党,固然出于青年人的爱国热情,追求真理追求进步,另一方面也是那时候的大气候使然,身不由已被形势推着走,被社会大潮裹携不得已而为之。

新潮流也是实现个人‘自我’,实现‘人生价值’的难得机遇,这也非常迎合青年人的叛逆特征,张国彪初期的辉煌,正是上述这些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

所以这样的同志,热血有余,能力也不错,却经不起风雨,我还记得张泰雷同志与我说过一个故事,有一天,张国彪和其他同志正在一个地方开会,忽然听到有断断续续的枪声。

大家都发觉情况有变化,正要派人去看看,张国彪说:‘我去,你们等着,我就回来。’说着,他就走出去了,五分钟过去了,一刻钟过去了,还不见他回来,大家都急于要知道街上的情况。

结果一出门,就见一队反动军队,手上端着枪,远远的从街那头跑来。幸而靠房子旁边就是一条狭巷,就赶快从那条狭巷逃走了’。

张泰雷在讲述这段故事的时候还愤愤不平的补充:‘只差一分钟,我们就完蛋了’。

像张国彪这样发现危险只顾自己逃命,把同志扔在脑后的情况,如果他是从基层做起的,你觉得他还可能被抬上这么高的位置吗?

从这点看,我们在培养人才干部的方式上就存在很大的问题,如果这个不解决,哪怕杀再多的所谓叛徒,那也只会是无济于事,甚至南辕北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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